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骑着白马,奔驰在峭壁边缘,我不知何时才能跑到尽头,只感觉随时会跌下深渊,正当我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突如其来的下坠使我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我正卧在病床上,盖着舒适温暖的被子,床头摆着几束草薙星特有的鲜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我明知那是梦,可还是心有余悸。病房的开门声下了我一跳,好在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小护士,将我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少。
她看到我醒来很是欢喜,“呀!宋歌,你醒啦!”
我对她的那股热情感到诧异,我与她并不相熟,但看来她却很关心我,于是我说道,“嗯,我醒了,你认识我?”
小护士憋住嘴角的喜悦,故弄玄虚道,“你不认识我啦?”
她满眼期待,等我叫出她的名字,可我却让她失望了。
我满脑子疑问,“你是?……”
她收起脸上的喜悦,撅起嘴,把手上的鲜花胡乱插在瓶子里,坐到我跟前没好气的说道,“再仔细看看。”
我又仔细看了看她,人很白,长相也很清秀,不过在我的记忆里,找不到她的零星画面。
小护士叹气道:“好吧,看来你对我没什么印象,给你点提示吧,高速公路,汽车抛锚。”
我恍然大悟,她不就是那个忘记加油的司机嘛!
“哎呀我槽!原来是你!”
小护士满脸写着不高兴,“哎呀我槽?这是什么形容词?”
我深知言辞不当,赶忙道歉,“没有没有,说走嘴了,我突然想到那晚的事,有些激动,没想到那天你也死了。”
我说完满脸陪笑。
小护士更不高兴,问道,“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不是,不是,我觉得挺巧的,有缘。”我忙打圆场。
小护士撇了我一眼,冷冷道,“切,这也叫有缘,你可真搞笑。”
女人生气的原因总是叫人摸不到头脑,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一昧的道歉,“别介意,我刚睡醒,头脑不太灵活,说错话了,别放在心上。”
小护士也算体谅,没再追究,说道,“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原谅你了。”
“真是太感谢了。”我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谢什么啊?”小护士问道。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胡乱说道,“谢谢你原谅我,照顾我。”
她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清秀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她到窗前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病房。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叫宋歌?”
他拿起病例,指着上面说道:“这写着呢,而且你们班长天天在你床前念叨着你的名字。”
我问,“他人呢?”
她答道:“回部队了。”
我又问,“我怎么在医院?”
她答,“ 因为你受伤了啊 ?”
我再问,“我怎么受的伤?”
“我怎么知道!”她被我问到不耐烦,气得双手掐腰,歪头盯着我半晌不语,直到她憋红了脸,撅起嘴说道,“我说你……你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啊?”
我突然感到很失礼,一阵羞愧后忙问道,“对对对,姑娘你叫什么呀?”
“不告诉你。”她没好气的回答我,然后转身去窗前,自顾收拾着病例。
我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没办法,只得再次不断表示歉意,争取获得宽大处理。过了好一阵,她才放下手头的物件,转过头说道,“我叫苏白。”
她道出名字后眼笑眉舒,我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许,于是与她攀谈起来。
“你怎么也来草薙星了?”
“跟你一样喽,还不是那场车祸,我也没幸免于难,死后遗体捐献,然后就来到草薙星了。不过现在还好,在医院工作,比以前轻松多了,就是没有地方逛街。”她笑盈盈的说道。
“真的很巧,能在这遇见你。”我说道。
她此时的喜悦心情,我也能感同身受,毕竟我们在来到这里之前,也有过短暂的相识。
“是啊,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遇见你,我也很意外。”她高兴道。
“至少我们生前也算见过一面。”
“我们是对方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她强调。
我俩正说笑,门外又进来二人,是班长和小太阳,他们来的正好,我有很多问题需要他们来解答。班长询问我身体状况,我告诉他感觉良好,随后我便快速将谈话切入正题。
“班长,跟我在一起的贾凯怎么样了。”
班长看了看苏白,然后对我讲道,“她没跟你说吗?贾凯进了重症监护室,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看向苏白的一瞬间,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于是我更加心急如焚,直奔主题,问道,“你们当天是怎么找到我的?洞穴里的骸骨怎么处理的?”
班长突然皱起眉头,反问我道,“不是你先找到我们的吗?什么洞穴?什么骸骨?”
显然他对地下的洞穴和水晶骸骨一无所知。
我还不想太早的把我和贾凯的发现全盘托出,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很多秘密。当然,也是出于我的私心,水晶骸骨的事情只有我和贾凯知道,他凶多吉少后,我自然成为唯一知道那秘密的人了。我不在谈起洞穴与骸骨,朝他问道,“我当时受了重伤,意识很模糊,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班长回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当时,你们三个进入裂缝,不久后吴老师便带来救援部队,我跟随救援部队进入裂缝与小太阳汇合,突然发生地震,于是我们带着小太阳撤出裂缝。大概有半个小时,地震渐渐平息,我们再次进入裂缝,找到了刘明和几个伤员,当时他们伤的很重,出于伤员伤情考虑,我们原地帮他们包扎固定。可突然又发生了地震,而且这次震感特别强烈,很多人在这次地震中受伤,往后的时间里,地震接二连三的发生,我们没办法出去,只能原地等待。”
小太阳闲班长说的啰嗦,在一旁抓耳挠腮,插嘴道,“哎呀,当时我听到裂缝下有人呼救,然后用手电一照,发现是你。你当时浑身是血,背着贾凯徒手挂在峭壁上攀岩,真是……真是太厉害了。”小太阳向我投来了钦佩的目光,而后又道,“你上来后累到虚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当时把我们急坏了。后来陆续有其他救援部队过来营救,我们才出来。”
我记忆里,我和贾凯在洞穴中,为水晶骸骨的事情起了争执,贾凯失手刺伤我,我倒在血泊之中。他们叙述的经过,完全不在我的记忆当中,如果按照他们所说,我是被刺伤后,背着贾凯爬上裂缝,我觉得这种情况不大可能,首先是那么高的峭壁,根本没办法徒手攀爬上去,况且我受了伤,还要背着贾凯。但最主要的是,争执中贾凯刺伤了我,我还要背着他爬上去?开玩笑!我的心胸真没有那么宽广。
班长又问我骸骨的事,我只说是意识模糊了,也许是幻觉,当然,他们也很愿意相信。
我问苏白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说今天就可以,不过还要打最后一针,能加速伤口愈合。我见她笨拙的取药手法,对她的专业性表示质疑,但我没敢再多言语,怕她拿我的肉体泄愤,我只得乖乖撸起袖子,让她在护士之路上多一个练习的靶子。她倒是很自信,在我胳膊上左瞄右看,最终确定了一个点,拿起针管扑哧一下怼进肉里。这一针扎得太草率,令我疼痛难忍,班长和小太阳在一旁围观,我也不好发作,只好咬着牙,怕叫出声来丢了面子。
巧在窗外突然一声炸雷,我借着雷鸣嘶吼了一声。
苏白见状取笑道:“你是怕打针还是怕打雷?”
我道:“怕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