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觉得是进了人间天堂,但只一眼看清这石屋里比寻常人更高大些的石像,便仿佛坠落了人间地狱。
原来,石屋里面置放了一批雕刻的极为逼真的石像,或坐、或卧、或行、或蹲,摆出各种姿势,栩栩如生。
乍一看过去,还不觉得怎样,仔细一看,却显得无比的诡异,因为这些石像都没有头颅。仿佛是一个秘密屠杀的现场,每一个都显得阴森恐怖。
绕过石阵般的无头巨人像,便看到了一道“通天”门。严格地说,这不是门,而是山体的一部分,却冒出两个人手握恰好的石环,像古代的那种铜门的扣。
“开山”指的就是打开这道门吗?
燕傲男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石环,万分不解。细细想起来,刚刚那些石人像的雕刻手法也看不出是哪个朝代。
“开启灵墓,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错过哪一样都不可能成功。”方铜指着那扇铜门道:“这道门,在我测算出来的日子里,我们尝试过了上百种方法,没有一次是成功的。燕姑娘,这一次就拜托你来试吧。”
“我需要怎么做?”燕傲男不安地问。
她害怕的不是失败,更不是失败可能引起的危险,而是惧怕自己会成为打开女皇墓的“大唐罪人”。难道大唐皇宫里她能够逃得一死的宿命就在这里吗?
“你无需按照别人的指引,就只需要紧盯着它,把它当作自己见过的任何一扇门,走上前去推开就可以了。”方铜提议到。
“好。”
燕傲男深吸了一口气,站到了“那扇门”之前。
她盯紧着那扇门,恍惚之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降了数十度,那是满天飞雪的一个深夜,她和她的娘亲被锁在了园子里。
因为她的父亲,明天一大早便要回来了,而大娘二娘们,不想让她貌美的娘亲,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于是给她们娘俩住的院子的木门上了一道锁。
偏偏前几日,娘亲因为在柴房干活不力得罪了二娘,被二娘狠狠地怒斥了几句。失魂落魄地失足掉入了捶衣的水塘,落下了风寒的毛病,此刻更是烧得浑身发烫。
“娘亲,你忍一忍,我去喊大夫。”五岁的燕傲男推开卧室的门,便有一股刺骨的寒风往骨头里灌,她冷得上下牙齿直颤,咯咯作响。
一步深一步浅,来到院子里的那扇木门前,她使劲去推那已经破损了,残破不堪的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便是这样一扇摇摇欲坠的门,对于矮小又乏力的她来说,像山一样高大,用尽浑身之力也无法撼动。
她又踹又踢又撞,那门紧紧地被一把绣迹驳驳的铁链加铁锁拴住,怎么也不能撼动半分。她急得大声惊叫:“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我娘快不行了。”
眼泪渐渐布满了小姑娘的脸庞,又疲又乏又冷的小姑娘没有打算放弃,但是却还是不行呢。突然之间,卧室里传来了一阵“啊”的惨叫声。
她听得心惊肉跳,顿时觉得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而去了,拔腿飞奔如小兔子般回到娘亲的卧室。
入目便是触目惊心的血,沿着娘亲单薄的白衣,一路蜿蜒。
那血似乎怎么流也流不尽般,娘亲已经双眼紧闭了,她“啊”地惊叫起来了,转过身继续跑到那扇木门前。
边敲边打边叫道:“快来人啊,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大娘,二娘,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娘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激荡在“天门”之前。
新泪一次次覆盖在旧泪上面,娇美的容颜上那么令人动容的伤心欲绝,看得场内的男人具是心中一凛。
燕傲男的满头长发也散开了,无风自动,飘逸在空气当中,只听她的拳头碰碰作响地敲打在“天门”之上,又换成一脚踢和身子去撞。
龙远山心惊地想要上前却阻止,却硬生生地被方铜拉住了。
“方兄,这是怎么回事?她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龙兄,你看那‘门’已经开始松动了,我们尝试了这么多年,又有谁带给它这样的震动?”方铜劝阻到。
“不对,那不过是因为她的力气比别人更大一些。”龙远山反驳道。
黑土看着燕傲男爆发出来的强劲力道也不由心惊,自己出一拳,踢一腿的力量,绝对比不上她,场内的每一个壮汉都有同样的感受,如果自己是那道‘山门’的话,估计早就粉身碎骨了吧。
哪有人能够接得了像燕傲男这般武功高强之人的一拳半掌,何况是这种歇斯底里般疯狂的“攻击”。明明她的爆发力那么强,脸上的表情却脆弱到激起男人的保护欲,那声声惨叫更是响彻了整座石屋。
突然之间“碰”的声响,除了已经不受外物感染的燕傲男,众人纷纷掉过头去看。方铜看着来人,诧异地惊叫:“怎么会是他,龙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很想知道呢。”龙远山看着那边手持枪支的武装人员。
这边的壮汉们条件反射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短枪,林掌柜赶紧叫道:“不要乱来,那是我们大少爷,全是自己人。”
“自己人”龙一业,目光冷凛地扫了石屋里的众人一眼,见到还在那里疯狂“敲门”的燕傲男,痛心地大叫道:“纤纤。”
然后朝着燕傲男飞奔过去,黑土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可不管什么大少爷,只知道这件事情对他师父来说至关重要,不想任何人破坏。
“滚开。”龙一业一边暴喝,一边手脚并用地朝黑土身上招呼去了。
“打赢我再说。”黑土冷凛地道。
“来人啊,求求你们开门啊,救救我娘……”燕傲男似乎乏力了般,半跪在地上,双手扒住了石环。
龙一业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克制不住内心的狂怒,与黑土对打起来,招招都是致人毙命的狠招。
“方兄,快让他们停下来。”龙远山叫道。
“就算黑土肯停,你儿子也未必肯收手啊。”方铜居然还笑得出来道:“看来你这个儿子是爱惨了燕姑娘了。”
众人面面相觑,龙远山焦急地道:“那你快让燕姑娘停下来,我担心她会受不了。你看她那样子,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在承受煎熬。”
场内的男子纷纷表示赞同地点头交耳,林掌柜也不由对着方铜道:“方先生,先让燕小姐休息一会儿吧。”
“哪里是我说停就能停下来的。”方铜苦笑道:“每一个历史时刻的成功,都需要有人去付出代价的,难道我就是铁石心肠吗?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不管燕姑娘对那扇门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她的身上其实一点也没有受伤。”
大家循着他的指引,纷纷朝燕傲男看过去,果然如方铜所说,燕傲男的腿和身体看不清楚,至少她的手掌还是一如既往地白晰柔嫩,不见丝毫血迹。
“你们看这扇门,还是这扇门,偏偏她看这扇门便不是这扇门了。龙兄,你难道不记得了,就算曾经你用上古太极剑也不能削得动这扇门上的片块石屑,如今燕姑娘却能够对这扇门作出如此大的影响。你应该明白,这便是她的机缘啊,她才是那个合适的人。”方铜继续说道。
燕傲男又在疯狂地朝那扇门进攻了,那扇门果然如方铜所说,碎石粉层飞扬走来。
龙一业虽然利害,却根本打不过黑土,他十几招发泄下去,发现对方只防守不进攻,胜负已在心中。
耳边听到方铜的话,也便收了手,朝龙远山这边走过来,嘴里道:“你这个神棍,胡说八道什么,难道这天下有机缘的人就只她一人吗?为什么不让别人去试试,堂堂男子汉们,偏偏要一个弱女子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们难道都不觉得羞耻吗?”
龙远山哑然无言,他当然比别人更明白方铜的机缘一说。但是又无力反驳自己儿子的质问。
“来人啊,求求你们开门啊,救救我娘……”燕傲男又开始一声声机械地重复着她的恶梦,听得龙一业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大喝一声:“林岩,你要躲到什么时候,难道真要我自己去打。”
后面的队伍里掠过一缕残影,朝黑土方向出击,然后便听怦怦几声闷响,黝黑的黑土便倒了下来。
龙一业刚刚是气急攻心,才发现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现在见障碍物没有了,直接朝燕傲男走过去,从她的身后,紧紧地搂抱住她。
嘴里面低喃道:“纤纤,别哭了,我来了。乖,不管什么门,我都能替你打开。”
燕傲男仿佛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继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他的大掌,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与撕心裂肺的哭喊。
眼前的情景,看得令人心酸欲落泪。十指红肿的龙一欢再度上前去抱住她时,突然从身后窜出一个人影,“啪”地一掌敲在燕傲男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