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试种土豆收获之后,顾云霁亲自指导厨子,用前世的方法做了一桌“全土豆宴”,并将知府严正谦和同知陈循洲请到府衙来,请他们品尝这新奇的亚墨利加作物。
在前世的历史上,土豆推广慢除了有种植条件限制、信息传播不便等因素外,还有一个重要就是华夏本地百姓根本就吃不惯这外来作物,也不知道该怎么吃,光是探寻其合适的吃法就花了好些年。
这一点对顾云霁来说自然不是问题,什么炒土豆丝、土豆烧鸡丁、土豆饼、肉沫土豆泥……等等,有荤有素,有汤有菜,足足十几个菜,摆了琳琅满目的一大桌子。
看着满桌的土豆佳肴,严正谦吸了吸鼻子,顿时眼睛一亮:“这便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洋芋?居然有这么多吃法?”
陈循洲也是被这香气勾得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一番,赞叹道:“嗯——味道不错!从未想过这鸡丁与洋芋竟然这么相配。”
严正谦尝过之后也是啧啧称奇:“炒洋芋丝口感爽脆,肉沫洋芋泥却又细腻绵软,同一种东西,以不同的方法烹饪出来竟能呈现如此截然不同的效果,当真是稀奇。”
都是同在官场做官的人,没有谁会把脸皮撕破,虽然当初顾云霁试种洋芋时二人并没有给予支持,但见他收获时还知道专门设宴款待自己,二人感到了充分的尊重,一时心中熨帖,态度也都十分热情客气。
严正谦看了看一桌子的菜,问顾云霁:“我瞧着这一桌子得用不少洋芋才做得出来吧?顾大人手上本就没多少种子,给我们吃了还够吗?”
顾云霁笑道:“严大人放心,虽然种子不多,但给二位大人做顿饭还是够的,别说是这一桌菜,便是再来十桌菜也没问题。”
陈循洲闻言挑眉:“顾大人口气不小啊,看样子这次是收获了很多洋芋了?”
顾云霁谦虚道:“不多不多,也就一千斤而已。”
二人齐齐震惊:“多少?!”
严正谦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一……一千斤?真的假的?顾大人莫要哄我。”
顾云霁道:“当然是真的,严大人若不信,可以问问府衙里的这些衙役们,洋芋是他们亲自抬回来的,有没有一千斤他们最清楚。”
一个衙役适时上前一步,道:“禀严大人、陈大人,顾大人委托在张秀英家田地上收获的洋芋有九百八十余斤,顾大人自己家种的还有八十斤,加起来确是一千斤无疑。”
陈循洲被这个数字震撼得怀疑人生:“我记得……顾大人当初手上只有一百多斤的洋芋吧?短短两三个月,竟然种了这么多出来?”
严正谦双目失神,喃喃道:“半亩地便能产出将近一千斤,一亩地的产量怕是要直奔两千斤去,世上还真有亩产千斤的作物……这要是推广开来,天下岂非再无饥馑?”
“正是如此。”
说着,顾云霁突然站起身来朝二人端正行了一礼,正色道:“二位大人也看到了,并非是我吹嘘,洋芋确实能达到亩产千斤。所以我想将此作物在整个叙州府范围内推广种植,望二位大人支持。”
严正谦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缓缓道:“先前我不知具体情况,又是从未听说过的新奇作物,所以不敢冒险。如今既然已经见到了洋芋的高产,也品尝过它的味道,的确是可以推广种植的作物,我自然没有不支持的理由。”
陈循洲也点头道:“不错,虽然目前朝廷征粮只能是小麦或是水稻,洋芋不能成为纳粮依据,但能让百姓吃饱饭免于受饿,也是一大政绩。洋芋种植我和严大人都不太了解,这事还是主要靠顾大人领头,顾大人尽管放手去做,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顾云霁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姿态也愈发客气:“有陈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刚好,我有件事确实想给陈大人和严大人说一声。”
严正谦没想到这小小的洋芋真能发挥大作用,一时态度都认真了许多:“顾大人请说。”
顾云霁道:“要想大面积推广洋芋,肯定要选育良种,我手中能称为良种的洋芋只有三百斤左右,堪堪够种一亩地。而我们整个叙州府有近三十万人口,这点种子根本不够,推广到整个府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我想请府衙批一笔钱,直接购买一批良种回来,先发给各村的里长,等他们收获之后,再将二代种子发给村民。如此分散进行,由点及面,速度应该是会快很多。”
陈循洲问:“那从哪购买良种呢?”
顾云霁答道:“通过沿海内陆的贸易商人,从佛郎机人手上买良种。中间的贸易商我已经找好了,是个徽派的大商人,名叫范黎。”
“洋芋相关贸易的价钱和运送通道我们都已谈妥,只等二位大人批款,便可立刻让佛郎机人把良种直接从亚墨利加运到沿海,范黎再从沿海运回叙州府。”
严正谦和陈循洲交换了个眼神,看回到顾云霁:“购买良种需要多少钱?”
顾云霁沉吟道:“我准备先暂时只买五万斤良种,差不多是五千两白银。”
“多少?”
“五千两。”
“五千两?顾大人可真会狮子大开口。”陈循洲脸色骤然沉下来,冷笑一声,“我们叙州府一整年的财政预留最多不超过两万两,顾大人一张嘴就要四分之一,果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叙州府军政民生方方面面都要钱,每年举行的府、院、县试得要钱吧?给大小官员差役发俸禄得要钱吧?各类工程修缮、码头维护得要钱吧?府库总共就那么些银子,给了顾大人五千两,别的地方就得少。”
“敢问顾大人,从哪个地方扣?你的俸禄吗?只可惜,你十年的俸禄都扣不出五千两!”
陈循洲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席上气氛一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