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恒的出现抚平了柳叶儿心中所有的委屈,这些日子几乎相思成灾,每晚拥着他的衣物入睡,感受着他的气息心里才能踏实。如今,他人就在眼前,柳叶儿兴奋地简直要跳起来,恨不能搂着他狠狠地亲几口。
“家恒,回来怎么也不让人捎个信?”阮氏觉得有几分奇怪,若有所思地问道,“老爷跟你一起回来的吧?他在前厅等着了?”
“是的,大娘,太婆和父亲已经移步到饭厅了,等人齐了就开饭!”许家恒当着阮氏的面,不好表现得太亲密,握住柳叶儿的手,食指轻轻地挠她的手心。
柳叶儿甜蜜地望着他的侧面,手心就像着了火一样,那簇火苗顺着手臂直往心里钻,酥呀酥的,麻麻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好。
“哦?!莫不是你们有要事连夜赶回来的吧?!”阮氏的眼神四处漂移,努力不让许家恒夫妻俩看出她的恐慌。
许家恒淡淡一笑:“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和父亲此去金矿签约一切顺利,父亲迫不及待想与家人分享他的喜悦之情,无意逗留便回来了!大娘,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阮氏抬眼看许家恒,似是想要捕捉他脸上有没有可疑的神色,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一切顺利不是很好么,你们父子早日回来求之不得,我哪有什么要说的啊!走吧,快去饭厅,大伙儿等着咱们开饭呢!”
阮氏飞快地瞟了柳叶儿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浓,许家恒和柳叶儿手挽着手跟在她身后,两人眼神痴缠,柔情蜜意尽在不言中。
饭厅之中,许老夫人正拉着许老爷的手问长问短,碧珠和玉顺坐在一旁,面带笑容听他们母子说话,王妈指挥丫鬟们摆碗筷,管家在许老爷身后点头哈腰,整幅画面看起来挺热闹的。
阮氏放慢脚步,心里没来由地紧张,派人教训许家昌一顿,看着碧珠伤心憔悴的样子确实很痛快。但这两天她已经开始后悔了,碧珠当众演的那出“苦肉计”很奏效,许家上下都在怀疑县太爷设计陷害许家昌,平庸的丫鬟老妈子都这么想,更何况是精明的许老夫人。
碧珠认定其中有诈,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害她儿子的人,而许老爷这么急着赶回来,本身就有问题。许老爷以前出门没要紧事不会急着回来,就算回来也得有人事先通报管家准备,看他和老夫人有说有笑,丝毫没有为许家昌担忧,以阮氏对许家人的了解,今晚注定有事发生。
阮氏深深吸气,就算他们怀疑到她也没有证据,她有什么好怕的呢!县太爷再愚蠢,断不会将他们密谋教训许家昌的勾当说出去,这么一来,还有谁能指证她?!
阮氏给自己打了定心针,脸上浮现出从容的笑意,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迈过门槛走到许老夫人面前,微微欠身施礼问安。
许老夫人含笑点了点头,阮氏看她的神情并无异常,不由稍稍松口气,面向许老爷笑道:“老爷,你一回来,老夫人的身子就好多了呢!”
不料,许老爷见了她立即拉长脸,不悦地哼了声:“我再不回来,家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你这个主母是怎么当的家?!人家都欺负到我许万山的头顶上来了!家昌出了这么大事,你跑到哪儿去了?你娘家不是有人在京城做大官吗?家昌不是你生的你就不在乎是吗?他好歹也叫你一声‘大娘’啊,你怎么能视若无睹……”
阮氏低头听训,心里恨碧珠得要死,不过就算她不嚼舌根,许老爷也会知道这码事,还好刚才想好了说辞,现在不至于无言以对。
“老爷,你误会了,家昌出事我怎能袖手旁观,只是事发突然,我也是有心无力啊……”阮氏很为难地摊开双手,“我哪知道家昌晚上去赌坊赌钱呀,我以为他早已改掉恶习,没想到事先知会县太爷呀!家昌被那妇人误会闹到公堂,若是只有县太爷审案还好说,偏巧那天巡抚大人也在,他想通融也没法子的。”
“事后,县太爷派人来告诉我一声,我不敢耽搁,找管家去衙门看望家昌,该打点的都打点了,还请了人给他上药。当时已是深夜不便惊动老夫人,我怕碧珠担心,等管家回来的时候特意让他去通报。老爷啊,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不信你就问问管家!”
阮氏指向管家,很委屈地说:“你可要实话实说啊,那天晚上我有没有叫你去衙门,有没有让你通知碧珠!”
管家看了看碧珠,点了下头:“大夫人确实命小的看过大少爷,只是,小的惟恐二夫人受惊没有及时相告,犹豫之时县太爷已经找上门来,想瞒也瞒不住了。”
阮氏恶狠狠地瞪了眼管家,这家伙很明显碧珠的人,他能承认事实就很不错了,根本别想指望他把碧珠招出来。那晚碧珠究竟知不知情已经无从考究,但这女人准是没安好心。
“即便如此……”许老爷猛地站了起来,吓得阮氏后退数步,“我儿子的声誉毁在那个女人手上,这笔帐又该找谁算?!你当时就该提出翻案,还要等到我回来吗?!难道你就任由许家遭人耻笑,沦为左邻右舍的笑柄?!县太爷不分青红皂白抓我儿子痛打一顿,我可以不追究!从哪冒出来个巡抚大人监审,我也不追问!但那个女人的指证是真是假,我一定要追查到底!”
“明天一早,你就跟我去衙门找县太爷,他不是审案了么,审案就得有案底吧!那个女人姓甚名谁家在何方他必须给个说法,别告诉我没名没姓也能告状,他县太爷要是敢隐瞒半个字,那就是冤案错案,倾家荡产告到京城我也要告到底!”
阮氏没想到许老爷的立场如此坚决,她实在低估了许家昌在他心里的地位,就这么个不学无术的米虫也值得他倾家荡产?!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许老爷当真说得出做得到!
“老爷,你先别着急啊,你想想看,翻案这事可不得了,万一触怒了县太爷的官威,咱们如何收场哪?!”阮氏愁眉苦脸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劝说,“再者,家昌从小到大没挨过打,当众被打三十大板难免气急攻心,一时神志不清说错了话,又岂能当真呢……”
“我相信家昌,他不会拿这种事说谎!”许老夫人忍不住也说话了,“原本我也没想到翻案,可这心里就是觉得冤枉。万山做得对,咱们许家行得端坐得正从没遭人诟病,这声誉比性命还重要啊!我相信家昌,这案子有问题!咱们暂且不说县太爷办案公正与否,那个女人是要找出来的,最起码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支持万山的决定,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查个水落石出!碧珠,玉顺,你们可有意见?!”
碧珠神色淡漠,一字一句地说:“一切听凭老夫人做主!”
玉顺跟着点头:“许家的名声不能无缘无故就这么毁了,不管老爷做什么,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阮氏气得胸口冒火,许老夫人欣慰地说:“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哪!家恒,叶儿,你们有什么想法?!”
许家恒和柳叶儿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一家人一条心!”
“好啊,好啊……”许老夫人连声叫好,激动地满面通红,她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到许老爷面前,郑重其事地说,“万山,咱们许家虽不是名门望族,却也容不得小人诬陷!做任何事都要对得起许家的列祖列宗,钱财散去人安乐,许家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啊!”
许老爷用力点头:“娘,你放心吧!人活一口气,我许万山咽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清白!”
眼看事态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阮氏多说无益,许老爷这人既爱面子又受不了窝囊气,加上许老夫人从旁鼓气,看来这件麻烦事是避免不了的。与其拦着他们翻案引起怀疑,不如早想对策抽身而退。
许家上下拧成一股绳,坚决要为许家昌翻案。阮氏这才知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但到了这种时候,她也只能硬撑下去了。
小别胜新婚,许家恒和柳叶儿回到房里免不了亲热一番,温存过后,柳叶儿埋首在许家恒怀里听他说收购金矿的经过。生意上的事虽说不太懂,但听他讲那些有趣的事还是很开心。
“叶儿,你知道吗?我刚离开云雀镇就开始想你了,以前也曾跟父亲出过门,但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许家恒来回抚摸着柳叶儿的长发,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嗯?”
柳叶儿羞赧地蜷缩着身子,指尖划过他的胸口:“你说呢,我不想你还能想谁啊!”
许家恒握住她调皮的小手,瞟到枕边那套衣物,笑得更开心了:“看来,没有我你都睡不着呢!”
“讨厌……”柳叶儿娇嗔了声,开始挠他的胳肢窝,许家恒不甘示弱,翻身压住她不许她动弹,柳叶儿脸红了,羞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我还有正经事问你哪!”
许家恒保持那个姿势没动,单手撑着下巴望着身下的娇妻,邪魅地笑了起来:“我们做的就是正经事啊,娘子有何指教,为夫一定做到你满意为止!”
“你和老爷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柳叶儿克制自己不受他的诱惑,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许家恒的双手在她身上一刻也没闲着,对这个话题压根不感兴趣,禁不住柳叶儿反复追问,含糊地说了声:“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