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若诗的存在对于许家来说就是不可预测的定时炸弹,直接丢出去扔了不合适,留在家里供着更不合适。
原本是许老夫人做寿的大喜日子,后院传出有人落水的消息真是触霉头,这要是别人不小心失足落水还好说,偏偏是阮若诗自己跳进去寻死。阮若诗这个名字在许家人心目中是不祥的三个字,她曾险些害死了许家恒,搅得许家暗无天日。时隔数年,许家恒娶妻成家继任大当家,许家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祥和,原以为过去的阴影不复存在,没想到阮若诗竟然凭空出现在许家的后院。
许老夫人和许老爷都不糊涂,他们知道是谁把阮若诗带进许家,因为许家昌那件事,原本就忍着怒火与不平,这么一来,对阮氏的不满就更强烈了。许老夫人疼爱许家恒和柳叶儿,她为人心胸开阔,很少跟谁过不去也不会跟谁记仇,惟独厌恶阮若诗。
许老夫人认为许家恒当初的不幸都是阮若诗一手造成,如果她坚定心意非许家恒不嫁,阮尚书又能奈她如何?!之后,许家恒病重,曹阮两家定亲,阮若诗从没表示过一丝歉意,听说她不肯跟曹公子见面,躲在房里为许家恒祈福,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无法把握自己人生的人根本就配不上许家的大当家!
阮家的权势在云雀镇确实无人能及,许老爷不止一次想跟阮尚书攀交情扩展‘瑞祥’的生意,日后他把银楼开到京城里去,有个靠山总会便利许多。为了实现他的愿望,接受一个曾经伤害过爱子的儿媳妇倒不是件难事,将阮若诗和柳叶儿调换位置他也可以试试,由于碧珠、玉顺和老夫人的反对,没有积极撮合许家恒和阮若诗,但他不排除今后两家有结亲的可能。
然而,阮若诗那晚的举动实在太过分,许老夫人过七十大寿,就算她是池塘里养的鱼,也不能想死就死!整个云雀镇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拜寿,这件事闹出去,让他许家的脸往哪儿搁哪!况且,他还没来得及试探许家恒的心意,这样贸然现身不是自找难堪么!事已至此,生气埋怨都没用了,与其后悔没能阻止一切,不如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件麻烦事!许老夫人没发脾气那是给他面子,他可不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阮若诗落水昏迷,阮氏陪着她坐了一晚,直到天蒙蒙亮,才被琴儿再三劝回去休息。阮氏心事重重脚步缓慢,仔细想想确实是她太冲动了,高估了阮若诗在许家恒心里的份量。今时不同往日,许家恒已有妻室,他又是个重情义的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改变心意呢!他以前深爱过阮若诗,不代表现在依然为她意乱情迷不可自拔!
感情随着时间会变质的,谁都不能保证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即使原本想着永远爱下去,也未必能相伴终生!阮氏摇摇头苦笑了声,她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情窦初开的时候,第一个遇见的就是订过婚约的许万山,自以为他和她是最般配的爱侣,将来的生活一定会美满幸福。不料,嫁给他以后才发现,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只有那个嫁过人的碧珠。
谁说男子最重女子贞洁?!许万山爱碧珠爱得死去活来,也不管她以前跟过几个男人,也不在乎她心里有没有他,处心积虑都要娶她过门!而身为正室的阮家大小姐,空有家世地位学识清白,他却懒得多看一眼!阮氏不由抚上胸口,独守空房的那些日子,每当想起许老爷和碧珠缠绵的画面心就好痛,现在居然都没感觉了,也许她爱他不深,也许时间抹煞了一切!
其实,许老爷迎娶玉顺的时候,她对他就没有多少感情了,有的只是身为人妻的义务与职责。许万山娶玉顺可能是出于喜欢,但更多的应该是满足他的心愿,找个既喜欢又清白的女子过一生。事与愿违,玉顺不仅不喜欢他,反而恨他恨得要死,上天注定越贪心的人越是不能如愿。
阮氏回到房间,遣退了丫鬟,坐在椅子上发呆。若诗这个孩子一向很听话,她明明嘱咐过不要惊动许家,试探下许家恒的心意就好,她非但不听反而一头栽进池塘寻死。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在许家的地位就快保不住了,眼下又被为情所困的外甥女拖累,这下好了,她们都别想在许家待下去了,还是卷起铺盖回娘家吧!
话虽如此,阮氏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期盼,她盼望许家恒心软许老爷妥协,顺水推舟成就了他们的好事。只有这样,她才不用提心吊胆吓唬自己。
阮氏想了一夜都是这些琐事,这会儿觉得脑袋晕沉沉的,起身扶着桌子走进寝室。刚躺下来又想起昨晚没有问许家慧愿不愿意回家住,可是,她在许家处境艰难,女儿回不回来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迷糊之间就快睡着的时候,阮氏听见“咣当”一声巨响,整个人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撩起帐幔向外看去,半透明的屏风映出许老爷的身影。
这么快就找来了?!刚才那声踹门的巨响像把锤子捶在胸口,心脏砰砰狂跳,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阮氏心神不宁地披上外衣,硬着头皮正要出去,却见脸色铁青的许老爷鼓着腮帮子冲了进来。
看这架势是要兴师问罪!阮若诗出现在许家后院,是个人都能想到跟她有关!昨晚出了那么大件事,她想不承认都不行了!
“老爷,你听我解释!”阮氏连滚带爬地跌下床,跪在许老爷面前,低下头颤声道,“老爷,你消消气,听我解释,我没想到若诗竟会失常……”
许老爷原本想冲进来就给她一巴掌的,看她主动跪在地上求饶,手扬在半空又打不下去了。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从没打过女人,玉顺每次把他气得半死不活,他也没动手打过她。
“哼,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无知愚妇,都是你干的好事,咱们许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昨儿个我娘七十大寿,你没看见她老人家多高兴么,你身为当家主母,居然纵容外甥女行凶作乱?!她要是发了疯伤害我的家恒怎么办?!亏你自称读过圣贤书,干啥事也不知道动动脑子,你那个外甥女就是个扫把星,谁跟她扯上关系都没好下场!”
许老爷吹胡子瞪眼骂得解气,跺着脚双手拍得啪啪响:“你自己想想,啊,你给我好好想想!当初家恒要娶她结果怎样?被她爹从京城赶出来,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差点儿小命不保,好在祖宗先辈行善积德感动上天,才保住了许家的根脉!还有那个曹丞相的公子,还没娶她过门就被克死了,整个京城都在传哪!你可倒好,没人要的扫把星硬塞给家恒……”
阮氏情急之下插话道:“老爷,那些都是谣言,不可信啊!若诗没有……”
“你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许老爷大喝一声,阮氏缩着脑袋不敢吭声了。
“家恒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当他跟你一样没脑子吗!你以为你外甥女出面就大功告成啦,你太瞧不起我许家的人了!我告诉你,我不欠你们阮家一分一毫,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坑害我们许家!你外甥女想死就死得远远的,别在街坊邻居面前丢人现眼!你看看你,蓬头垢发衣衫不整,什么时候了还赖在床上不起来?!你闯下的祸你自己去收拾,快去解决那个扫把星,别让我再看见她!”
阮氏炸了眨眼,期期艾艾地说:“老爷,若诗她不是故意的,她太爱家恒了,苦苦哀求我要见他一面,她一定是太伤心了,才会稀里糊涂掉进池塘里!如果她要当着家恒的面寻死,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进来!老爷,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再不近人情,也不可能挑这种时候闯祸呀!若诗是我的亲人,老夫人可是我的娘啊!我对孩子们或许不够好,但我对她老人家好不好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真的?!”许老爷将信将疑地打量她,阮氏应景地流下几滴眼泪,可怜兮兮地哽咽道,“老爷,若诗的事是我不对,我并非想破坏老夫人的寿宴,也不是想为难家恒,纯粹只是怜惜她的痴情,不得已而为之啊!你不要听别人在背后嚼舌根,他们巴不得我死……”
许老爷刚消点气,听她这么说似有所指,又不高兴了:“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分明是你有错在先,你还不知悔改怪罪别人。你外甥女的事还用得着人家多嘴?整个云雀镇的人都知道了!上次你陷害家昌不成,这次又来对付家恒,姓阮的,你好狠的心啊!”
阮氏连忙矢口否认:“冤枉啊,老爷,家昌的案子已经结了,与我有何干系?!”
“住口,家昌的案子我没有证据没法指证你,家恒的麻烦可是你带来的吧!家昌和家恒受的委屈,我会帮他们讨回来!至于你,赶快解决那个扫把星!不然,不然我就休了你!”
许老爷攥紧了拳头,怒气冲冲地恐吓道,眼看阮氏脸都绿了,这才消了气扬长而去。阮氏怔怔地看他走远了,身子一歪,欲哭无泪地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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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祝亲们中秋快乐合家幸福(*^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