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好久了。”顾舒玄回头看着她,这男子当真美极,君玉歆竟不舍得让给任何人。
“古长月有没有宣你进宫?”君玉歆走上前去,也他并肩坐在榕树下的秋千上,悠悠晃荡着,而长善除了一声声叹息,已悄悄走开。
长善突然想到,是不是不下天机山,对君玉歆来说更好一些?
然后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多虑,那可是君玉歆,武功谋略样样强于自己,哪里轮得着她操心?
这边的顾舒玄揽过她肩头,好听的声音说道:“自然,你出宫的时候我正好进宫,与你错开了,你便没有看见我。”
“他跟你说了什么?”君玉歆问道。
“他说,我不知羞耻,竟敢勾引宰相之女,还说我胆大包天,图谋不轨,是否对羲和国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又说待离诀国使臣到来,定会将此间事迹说给使臣听一听,听听我这个不安份的离诀国质子在挑动两国战事。”顾舒玄一边笑一边说着。
君玉歆看着他的侧脸,她本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去体验别人心情的人,她一向觉得,谁都有谁的苦,谁也不值得为谁坏了心情,可是这一刻,她很想问问顾舒玄:为什么你要笑着说这些呢?
你笑得那么好看,桃花眼弯弯,盛放着情深,嘴角也弯弯,承载着月色,可你眼神好苦楚。
要看尽多少白眼和冷嘲热讽,你才修炼得这般面不改变?
“顾舒玄,他有没有说,他要将我指给庄宋明?”君玉歆晃着秋千,缓声问道。
“说了,他叫我不要妄图染指羲和大臣之女。”顾舒玄转头看君玉歆:“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
“在我没有说放弃之前,我不会让你嫁给任何人的。哪怕你说我自私,我也在所不惜。”顾舒玄的霸道终于显露出来,他与君玉歆有着同样的倔强,他看中这个女人,在他放手之前,便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甚至连觊觎也不可以。
“我不会嫁他。”君玉歆笑着说道,不管顾舒玄是不是不允,反正她的命运是不愿受任何人摆布的。
“我知道,但你不肯嫁他与我不准你嫁他,是有区别的。”顾舒玄将其中关系说得分明。
“我会害死你的,顾舒玄。”是的,君玉歆的命无比金贵,君家会倾其所有来保她平安无事,可是不会有人来保顾舒玄,他只能靠自己,他没有援助,没有帮手,没有人想看见他活着,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死,仿佛他活着,便是一个罪过。
“那我死前也要拉着你,就算到了黄土,我也不会让你逃出我掌心。”
去***最好的爱恋就是看着对方过得幸福,除了自己给的幸福,谁给她幸福都是罪孽!他不能容忍这世上会有第二个人走得君玉歆的心里,他更不能容忍他连唯一想珍惜的人都从他眼前走掉,在他能做到的范围内,他要把君玉歆死死的圈在身边,任何人都休想染指半分!
庄宋明不行,古长月不行,君隐也不行!
谁都别想扭转他近乎扭曲恐怖的想法,他要君玉歆,便要她全部!
同样霸道的两个人,用着最强硬的态度向彼此宣告,谁都不要想抢走对方,哪怕前路由血腥白骨铺就,他们也不惜要踩在别人的头骨上,看一看开在这血路上的花,是不是格外灿烂一些。
又是最最无情的两个人,都见不得对方被别人赠予幸福,顽固得不肯退让半分,疯狂榨取着对方的爱意,比一比谁得到多,看一看谁付出的多,就算是闹得天下大乱,也无妨。
“我想有朝一日,你会恨我的。”君玉歆失笑,好可笑的两个人,明明应是敌人,却在这里拼了命地证明自己爱着对方。
“那就要看,那一日何时到来。”在那之前,顾舒玄并不惧怕,他已经无所畏惧,这世上没有什么再能伤害到他了,如果君玉歆执意要往他心口插一把刀子,他也不会反抗,至少那会证明:看,是我爱你比较多一些。
月儿升得很高,弯弯的如女子的黛眉,透着婉约的温柔,树影绰绰,秋千上已只剩下君玉歆一个人,她晃着秋千,越晃越高,像是要去抓住那月牙的一角。
“公子。”白帝羽沉默地跟在顾舒玄身后,他知道今日公子心情不佳,至少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家公子的脸色如此阴沉了。
“说吧,什么事?”顾舒玄踩在青石路上,他已无比熟悉羲和国京城的每一处,都快要忘了那个故国是什么样子。
“我们找的那样东西,有消息了。”白帝羽暗中叫苦,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实在难以开口,谁知道会不会惹得公子不痛快?
顾舒玄的步子停下来,转过身来看着他,看不出神情,只听他说道:“怎么回事?”
“青三婴已经去查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白帝羽壮着胆子又说了一句。
顾舒玄便续上刚才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嘴角的苦笑白帝羽自然便看不到,这是连老天都在逼他离开吗?离开羲和国,离开君玉歆。
正如君隐承诺的那般,整整一个月,羲和国的朝堂都不太安稳,新挑选上来填补之前空位的新手官员们并不能迅速胜任他们的官职,许多事便变得一团糟,又在君隐的有意引导下,闹了几次分歧和矛盾,于是朝堂显得有些乌烟瘴气,尽是吵闹不休。
这种时候古长月自然会暂时放下君玉歆的事,专心教导着他的这些充满了新鲜活力的天子门生们,该如何作官,如何为他所用,如何掌握为官的奥妙。
而君玉歆,得到了一个月的喘息时期。
这一个月里,庄宋明来过一次君府。
君发财懒得看他,拂拂袖回自己书房抠脚去了,留下接待他的人便只能君隐。
君隐端着一杯茶,气度优雅,面色淡漠看着这位新晋的状元郎,他已在朝中任职,而且是户部,正是君家的地盘,掌管这天下钱粮的重要司职。
升了官的庄宋明自然不会再穿着那身打着补丁的衣服,新制的衣服合身熨帖,只是脸上的黝黑和粗砺却需要更多的时日来渐渐养成白嫩肥胖。他抬手作揖:“下官见过大人。”
“坐吧。”君隐入下茶杯,语气不咸不淡。
君隐没有开口问话,庄宋明也不知该从何处打开话匣,总不能直接地说他是来看一看君玉歆的,气氛便有些尴尬。
“哥。”君玉歆的到来正好打破这尴尬,她带着面纱由长善扶着走进大堂。
君隐连忙起身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又挥手示意长善下去,温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新科状元上门,我自然是想见一见的。”君玉歆笑着说道。
“君小姐过奖。”庄宋明起身答礼。
“那日街上一别,我倒想不到你会一举夺魁。”君玉歆依然笑着,丝毫看不出她有半丝厌恶。
“多谢小姐,其实我此次上门,是来拜谢大人的。”庄宋明说道。
“谢什么?”君隐专心照顾着君玉歆,连抬眼看庄宋明一眼都没有。
庄宋明清了清嗓子,诚恳认真地说道:“多谢大人还会试一片清明,让我等寒苦出身的学子可以一展拳脚。”
“此话如何说?”君隐并不接下他递过来的高帽。
“民间早已传开,说正是因为大人正直公平,才斩落贪官人头,又重定考场秩序,大人不惜以一己之身与朝中上百恶人相斗,下官钦佩不已。”庄宋明言辞中满是敬佩之情,还有感激之意,若非知道他面目,实在难以看出他在作假。
君隐望着君玉歆笑了笑,心想着庄宋明你可知天下学子真正该感谢的人,是坐在你面前这位蒙着白纱,你在陷害的君家小姐?
谢我?不必,我很想杀了你。
“庄大人客气了,我只是尽了臣子本分,替圣上分忧解难罢了。庄大人如今也做了官,想必日后也会这么做的。”君隐打了一句官场上最常见的太极,看着客气,实际上无用至极。
庄宋明毕竟还是官场新手,看不出这是一句废话,只说道:“大人自是我辈楷模。”
君玉歆懒得听他们在这里聊废话,悄悄拉了拉君隐的袖子,君隐便会过意来,望着庄宋明说道:“我听闻最近楚大学士正在招收门生,不知庄大人可有兴趣,我可以代为推荐。”
庄宋明一正脸色:“但凡学子都应是天子门生,岂能沦为哪官哪府的门生?大人此话言重了。”
君隐挥挥手,又道:“我不过随口一说,大人却是认真了。”
“此话玩笑不得,下官入朝为官,只想替圣上分忧,替百姓解难,并不在意门生之说。”他说得如此认真,几乎都让人不忍怀疑。
君玉歆抿着嘴笑了笑,说道:“哥哥,我那日在街上遇见楚佩姐姐了,听长善说看她的样子,像是在给谁挑料子,做衣裳呢。”
“哦?”君隐故作糊涂。
“还是年轻男子的样式,不知是楚家谁府上的男子要添衣了。”
“你尽瞎说,楚府哪里年轻男子?”君隐配合地点了点君玉歆的鼻子。
君玉歆呶了下嘴:“我看不见嘛,许是长善看错了。”
而那方的庄宋明,脸色有些发白。
若无亏心事,一身正气的庄大人,你在脸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