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前段的事情,沈煜看着的、听到的都让他渐渐的体会出皇族中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心斗角,特别是沈蕴卿被冤枉的那两日,如果不是沈蕴卿与母后派人再三的劝阻自己,他哪里能坐的住。
不过,静下心来的他,也能从中窥的一些端倪,在加上年岁渐长,一心求学,心中丘壑众多,也能很快就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沈煜细细品着其中的关窍,低头沈‘吟’道:“姐姐这话的意思,倒让人深思了。”
“怎么说呢?”
“我也曾听说过,宁将军是因为获罪而死,而宁夫人因为与宁将军伉俪情深,在宁将军死后也跟着去了。就算父皇仁爱,没有因为宁将军而牵连家人,可也不能收留一个罪臣之子啊。”
“话可不能这样子说,父皇是惜才的好皇帝。”沈蕴卿很愿意侧面的点拨他。
沈煜自然不笨,微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不会的,当时的宁师傅还那么小,谁能看出有没有才华,可父皇让他拜当时最好的大内高手为师傅。我还听说,因为这个,萧将军似乎上过多次折子,父皇才把他打发去教我与五哥的。”
听到弟弟如此切中要害,沈蕴卿赞赏的抬眸望了他一眼,嘴角含笑不语。
沈煜接着试探道:“父皇应该很喜欢宁师傅,这样做,必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沈蕴卿更加的高兴:“继续说。”
得到姐姐的首肯,沈煜继续道:“不得已的苦衷,让我想想。那个时候,似乎是萧家开始崛起的时候吧?而宁将军也在军营,难道和萧家有关系吗?”
“然后呢?”沈蕴卿想听听他能推测到什么地方。
沈煜道:“具体的情况现在不好推测,想必是因为萧将军的缘故,让宁老将军‘蒙’了冤屈,而父皇正是用人之际,其中一个已死,而另一个虽然有罪,也不得不网开一面,顾全大局了。”
见沈煜这样聪明,沈蕴卿欢喜,但还是板着脸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不觉得父皇罔顾法度了吗?”
“那是与大宛战争最‘激’励的时刻,坚持正义,后果可能是赔掉整个东越。那样的代价太惨烈了。”
“你是赞同父皇的做法了?”沈蕴卿问道
沈煜明亮的眼眸望过来,声音坚定清晰:“在国家存亡与法度之间,换谁都可能那样做。算是一种委屈小家,顾全大局的做法吧。”
他顿了一下,带着一种犹豫道:“只是父皇也没有想到,后来萧将军的权势会成为今天这样大,连他自己保护下来的宁师傅都不能自己来用,委屈宁师傅去做个骑‘射’师傅,也算是父皇自己养虎为患。”
“不错,你长大了。”沈蕴卿对弟弟这半年的成长,由衷的喜悦。
原来,他增长的不仅是武艺,还有心‘胸’。
沈煜摇手:“姐姐不要夸我,从前,教书的师傅不是好师傅,说是皇子,还不如几个在外的郡王,谁愿意正眼多看我。母后与姐姐不也是在萧贵嫔的手下吃过亏,哪里有个公主的样子。好像自己的‘性’命随时会被人取走一般,这些时日,虽然惊险颇多,可没有人再敢鄙视我们,甚至五哥也跟着我们受到了较好的待遇。”
风沿着开启的‘门’缓缓的吹进来,碰的珠帘丁玲作响,如此刻沈蕴卿的心。
一直以为沈煜不过是孩子心,不会想到这么多,没想到,他的委屈不比自己少,那样的时刻,如此没有安全感的沈煜,不知是怎么走过来的。
心疼夹杂着复杂难掩的情绪,她重生是为了让在意的人生活得更好,只是现在的沈煜比她相信的还要聪慧与优秀,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沈煜见姐姐神思飘忽,伸手握住她的手,传递着姐弟之间那种永恒的力量:“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保护好你和母后。”
“好,姐姐相信你。”沈蕴卿回望向自己的弟弟,两个人互视,终究宽慰的一笑。
不多时,郑内‘侍’回来悄声道:“回公主,宁师傅出宫望北去了。”
沈蕴卿点头,打发了他,才接着道:“亲人忌日,自然伤心,你作为学生,要好好的宽慰师傅才行。”
了解了前因后果的沈煜,明了的点头。
沈蕴卿接着道:“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你既然喜欢小厨房的那些点心,你师傅也喜欢,我这里有个宫‘女’做的一手好点心,让她跟着你去。。”
“这可是好事,不用天天惦记姐姐的点心。只是,她走了,姐姐要吃可怎么办?”
“好厨子又不是她一个,她只会你爱吃的那几样。不过,可不是白给你的。”沈蕴卿笑道。
沈煜点头:“姐姐,只管说要什么?”
“你的东西,姐姐我可不惦记。不过是这个宫‘女’,也喜欢学习点拳脚功夫。可就是年纪稍稍偏大些,怕宁师傅不教。你到时候要想办法让宁师傅教你们的时候,指点她几下就行了。”
“这个啊,只要有点心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沈煜嘻嘻笑着。
瞧着弟弟那个样子,沈蕴卿笑道:“记着,等你吃腻了点心,在给我送回来,我可舍不得那个宫‘女’呢。”
“好,姐姐只管放心。不过,这宫‘女’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一会儿带着她过去。”沈煜问道。
“青岫。”沈蕴卿知道沈煜见过自己的宫‘女’,也不隐瞒,只管道来。
那沈煜听说,也无什么惊讶,只是语气佩服:“原来是她,那样的宫‘女’,真的让人心生服气,我可真佩服她的勇气与胆量,比好些男儿都强。”
“她有胆量,让她跟着习学一下拳脚,回来在我身边也放心些。”
“姐姐,只管放心就好。”沈煜答应下来。
姐弟两个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其他的话,看着又一次日暮西陲,沈煜告辞出来,带着青岫回去了。
送走了沈煜与青岫,沈蕴卿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回头吩咐人,准备轿撵赶往皇后的凤梧宫中。
宫中规定,朝中嫔妃、公主每日必要到凤梧宫中进行晨昏定省,皇后顾忌天晚路不好走,只要每日晨定即可,昏定就都免了。
而沈蕴卿则每日里必要去上两遭,皇后说过几次,见她不听,心里也愿意‘女’儿多多陪伴,也就顺着她了。
进了凤梧宫,伺候着皇后进了晚饭,自己也陪着吃了些,又说了好一会的家常,才从凤梧宫出来。
此时,秋风甚凉。
轿撵早已换成围轿,由四个太监抬着,因为晚饭进的香甜,沈蕴卿感觉坐在那轿子中气闷的很,又见清风明月,悦人心神,便不愿坐那晃晃悠悠的轿子,打发了他们,只留几个小太监跟着,扶着红醉的手,信步沿着长长的甬道,往回走去。
甬道两旁隔着二十步,便竖着两人多高的风灯,虽不甚明亮,道路却也清晰可见。
因为今天的天气好,秋风轻抚,减了些寒意,到似夏末的回光返照,温温凉凉的扑到人脸上,使人舒服。
红醉笑道:“今天的天气到好,无一丝的云,连月亮都看着清晰许多。”
顺着红醉的话,沈蕴卿仰头望天,果然,‘玉’华如练、姣姣挂与天边,上面的‘阴’影似乎勾勒出一副老婆婆的脸。
红醉继续笑道:“怪不得,都喊月亮为婆婆,瞧那图形还真是一张老婆婆的脸。不过,月亮上不是住嫦娥吗?难道嫦娥不是美‘女’,是个老婆婆不成?”
沈蕴卿目光闪烁:“你瞧着是个婆婆脸,我倒看着像是有个人在砍树。”
“真的吗?奴婢怎么没有发现啊?”
“你就没听过,吴刚砍桂‘花’树的故事吗?那边的一块,似棵粗壮的大树,而这边是高举的斧头,与半边人影。”
“也是啊,让公主这么一说都有些意思了。”
主仆两人说说笑笑的收回了目光,却不成想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吓了红醉一跳。
沈蕴卿蹙眉,借着微弱的风灯,看着向自己行礼的人,正是方景惟。
沈蕴卿心中恼恨,也不叫起。
方景惟见对方一直都不说话,也不敢擅自行动,只得道:“公主,夜路难行,怎么没有传轿撵,要不在下去传轿子?”
沈蕴卿的冷眸扫过眼前之人,前世、今生,他的野心未改。这让她想起,自己与他初见与桃‘花’林下,温言笑语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可惜,那副皮囊下是‘欲’壑难平的心,不仅吞掉了她的‘性’命还吞掉了大好河山。
今生,她避着他,几次躲过他追来的目光和刺骨的‘阴’谋,却在这里遇上了。
方景惟见对方久久不说话,忍不住抬头,却在碰到那双冰冷凤眸时,冷冽的打了一个哆嗦。
那样如刀的眼神,是在看自己吗?
方景惟自问,除了那次自己与沈曦洛被碰到以外,就没有与这位三公主有过接触。
可是,那样的眼神似乎是几辈子的仇恨,才能拥有的。
方景惟低头思索,记得与三公主第一次在那漫天桃‘花’林中相遇,她拖着病弱的躯体,也不愿让他帮忙,使他郁闷了好久。
他这样的一表人才,多数‘女’人都爱与他亲近,甚至连沈曦洛都不惜用身体来留住自己,而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对他很是不屑一顾。
桃‘花’林后,因为宋霭的出现,让他心怀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