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当梅六是陌生人,可惜两人之间的纠葛太深,她无法视之若无物;但继续像以前那样地当姐妹,有时耍些小计谋陷害一下……她也渐渐快没了那种耐‘性’。只是觉得这个人站在眼前很扎眼,可是若对方有危险,却又控制不住会担心。除了自己,别人欺负是不行的。
自再逢梅六后,她几乎时时都在下决定和推翻决定的矛盾心态中纠结,以至于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反应。
老依诺拍了拍她的手,慈祥地道:“如果信阿嬷,就跟阿嬷说说。”
纪十微微犹豫,还没想好是不是要说,就见唰唰唰几条人影由山下而来,以极快的速度擦过两人,带起一阵疾风。不用想也能猜到是什么人,两人没放在心上,正要继续往下走,下面又来了一行人,让他们有些吃惊。
要说是多么出奇的情况也不算,不过是一头大青牛驮着顶飘着留苏缀着珍珠的红‘色’轿笼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上来,轿后跟着两队长发及膝,红裙曳地的美丽‘侍’‘女’以及带甲‘侍’卫。说不上排场有多大,只是那轿笼极有趣,坡顶挑檐,竹壁矮‘门’,便似一个小屋子般。透过珠帘可以看到里面一个‘蒙’面‘女’子慵懒地跪坐着,怀中抱着把弦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
纪十扶着老依诺让到路旁,等到那一行人过去。
“那是什么人?”老依诺问。
纪十摇头,“并不认识,看那些‘女’子妆扮,倒像是异族的。”长长的发束在后面没有挽髻,衣裙一层压一层,宽松中透着厚重,这并不是中原‘女’子时兴的妆扮。
“咱们回去看看。”老依诺想了想,决定。
“可是……”纪十有些迟疑。
“没关系,走吧,咱们躲远点看。”老依诺不知为何突然固执起来。
纪十无奈,只好回转。两人本来就还没走出多远,返回自然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刚刚穿过几棵松树,便见到那行人停了下来,耳中同时传来一个‘女’子清冷中透着妩媚的声音。
“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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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灵而又‘腿’脚灵便的人在十一郎意‘欲’渡涧时便跑去找主持此次剿灭蛊皇的头领,等到他们赶来,无论是布着剑阵的守卫,还是周围旁观的人都松了口气。
十一郎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目光在扫过人群中某些特别人物时会爆出灼热渴切的光芒,其中包括刚到来的五个头领中的一人。而那些引起他眼神变化的人在被他看到时也不自觉‘露’出兴奋贪婪却又隐含着恐惧忐忑的神‘色’。
子万知道那些都是将蛊带在身上,又或以身养蛊之人,既受帝皇蛊吸引,又被其威压震着不敢轻举妄动,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有从来不带蛊虫在身上这一优良习惯,更别提以自身血‘肉’养蛊了。否则到时别说帮忙,只怕自己脱身都难。
“此贼恶贯满盈,今日若让他离开,必定祸患无穷,还望大家齐心协力将之铲除!”隐隐为五人之首的长须老者神‘色’凝重地道。
在见识过十一郎手段之后,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除了一些原本就是抱着来看热闹心态的人怕殃及池鱼悄然离开外,大都做好了助战的准备,毕竟谁也不希望以后的日子是在被顶级高手追杀中渡过。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出现,让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凝。
“我看你们谁敢动他!”随着隐透威压的话语,一头健壮高大的青牛驮着顶红‘色’轿笼出现在众人面前。
青牛停住,两边雁行分出两队红裙曳地的少‘女’,或奉妆奁,或捧香炉,或携茶具,或提‘花’篮,倒像是某个贵族‘妇’人出来踏青,如果没有那一句开场白的话。但不得不说,这一通排场还是震住了不少人。
此‘女’正是那夜他们在蔚城某官家宅邸后院中所见到的‘妇’人,还因之而被追杀亡命多日。梅六心中惊讶,不由自主去看十一郎的反应。却见他目光虽然也落在轿笼中‘女’人身上,但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在看个素不相识的人般。
那么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人呢?她有些糊涂了,要知道十一郎如今记忆已复,若是的话,就算对方‘蒙’着面,也应当能够认出来,可是实在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在下昆梧郭明山,敢问夫人是?”长须老者眉头微皱,虽然心中不悦,但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城府已在那里去了,在情况明了前他自然不会在言语态度上莽撞惹祸。
昆梧是晋西第一大派,而这郭明山是派中三大长者之一,身份在此次围剿中自然不低。按他的想法,自己这一报名,对方无论什么来历,总该忌惮两分。谁想那‘女’子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在‘侍’‘女’撩起珠帘之后,美眸泛‘波’,隐含‘激’动地看向十一郎,柔声唤道:“宝宝,过来!”
这一声唤,仿如平地生雷,直震得在场所有人头脑发懵,连郭明山都没注意到自己被人忽视了。梅六又是震惊,又是觉得事实理应如此,心中滋味难以形容。反倒是十一郎漠然而立,好似与己不相关。就在许多人开始怀疑他确实与‘女’人不相干的时候,他却突然身形一晃出了剑阵,转瞬来到轿旁,速度之快,几乎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不过眨了下眼人便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再也没有人怀疑,那个剑阵于他来说完全是形同虚设,他停下,不是因为被困住,而是他愿意。
郭明山等人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显然直到此刻才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有多强大,强大到了远超出他们的估计,让他们心中隐隐升起了退缩的念头。
“剑首。”十一郎对着轿中的人微一欠身,冷淡地喊。
“宝宝……”‘妇’人向他伸出手,秀白‘玉’润的手几不可察地轻颤着,显示出主人心绪的‘激’‘荡’。
十一郎却并没有再靠近,更没握住她的手,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的眼,仿佛在代替另外一个人传话:“你活着,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