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七许芷陌只去过几次县衙,见基本上是无事可做,天气又不是甚好之后,便直接告病在家待着,预备着等到过了十五,新年的气氛淡了些再去。
其实她也是除了提及元宵可以出去逛会有精神些,其他时候皆是病恹恹的待在房里看书睡觉。
而好不容易熬到了正月十五那日,许芷陌沮丧的发现还要等到晚上,吃过汤圆后才能出门,一大早起来就在那郁郁寡欢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阿七推门进来就见到她在那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出神,他一直都在房中伺候着,又怎会不明原因,当下便快步走过去轻声道:“小姐,外面艳阳高照的,不如去院子里坐坐?”
“嗯?”许芷陌半恍惚半回神的转头看他:“外面不冷么?”
阿七点了点头道:“不冷,小姐忘了么,前几日才立春,如今外面已是有些春意,阳光灿烂,春风拂面,在外面待会可是舒服过闷在房里。”
她这房里整个冬天都是点着炭盆,着实是闷了些,思虑至此,许芷陌也就站起身道:“也好,你们便陪我去院子里坐坐吧。”
“是。”阿七一个眼神示下,十一和十二立马会意过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任由许芷陌先出去了,他们两个再出门朝厨房走去。
见许芷陌想在石凳上坐下,阿七还连忙从房中给她拿了个软垫垫着,虽说是的确是比过年那会暖了许多,可是春日里的凉意还是要时刻提防着的。
没一会,十一和十二便端着点心过来,阿七则是回房端了热茶放在了石桌上。
许芷陌轻呼了一口气,果然觉得在外面待着要比在房中待着,心中更是顺畅一些,连等候也不见得会有多难熬了。
“阿七,把我昨日里一直在看的那本书拿出来。”许芷陌吃过点心喝过热茶之后,便开口道。
见她开了口,阿七自然是连忙又回到房中,将置放在榻上茶几桌面的那本书给拿了出去,小姐都好几日不曾笑过了,现下她难得看起来气色好了些,他也是放下心来。
只不过许芷陌才接过书来准备着继续看,一阵笑声便突兀的在她这小院落里响起,她再望过去之时,便见到了自家表弟,古浩琪那张嬉笑着不知愁的脸。
“姐姐。”古浩琪本来打算直奔她的房间,此刻见到她在院中,便一路小跑着过来。
许芷陌含着笑道:“小谷子,今日如何这般老实,没偷偷摸摸的翻墙,而是从大门进来的?”
“……”古浩琪一时语塞,想起前几次他每次来找她都是翻墙而入再破窗进她房里,他便也只是吐吐舌头,而后似是没事人一般的坐在了她的对面笑道:“今日我是随娘亲一同过来的,他们大人正在前厅说话,我便过来寻姐姐玩了。”
许芷陌一挑眉,娘还未出门么?姑母此次前来又是为何?只是这第一个问题无需问,第二个问题则是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也快正午了,今日怕是要留下吃饭吧。”于是她便挑了个不咸不淡的问题问了。
古浩琪想了想,又
看了看天,不敢确定的道:“或许吧,看娘亲和舅母的架势,那话一时半会是说不完的。”
他们这一番说话间,小十已是端了茶过来:“表公子请用茶。”
“啊,好。”古浩琪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后便想起来似得道:“好些日子不来,姐姐房中已是有好几人伺候着了,恐怕离成亲之时也不远了吧。”
许芷陌斜睨他,道:“这会是连你都要来气我了,早知你来是要跟我说成亲之事,我倒不如去县衙待着,还落得个清静。”
闻言正在吃着点心的古浩琪一时心急竟是被噎到,接连咳嗽了好几声,还是站在他身旁的小十赶忙递了茶过去,他喝下之后才好一些了。
见他如此狼狈模样,许芷陌倒是不再气了,掩着嘴笑起来。
“姐姐你,难道不想成亲么?”古浩琪自是知道她在笑话他,可因着之前大抵是气着她了,他便也没在意的接着道:“可是我见城中女子,大概都是姐姐这般年龄,房中侍从侧夫正夫一个都不缺了呢……”
知他也只是无心问起,许芷陌敛下眼帘,盯着书出神的道:“她们是她们,我是我,男女情爱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我若不愿,任是谁也逼不来的。”
听了她这么一番话,古浩琪张了张嘴,就算他再小再少不更事,也是懂得此番话语中的含义。气氛沉默了半响,然后许芷陌才听到他幽幽的道:“如若我也是女子就好了,便也能似姐姐一般,只愿与自己心爱之人厮守。”
许芷陌抬眼看他,想起他上次来那时说得过两年便要定亲,而且对方还是从未谋面的李钰,不由得叹了叹气:“这世上就是有如此多的身不由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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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与古浩琪的那一番谈话太过感叹,以至于晚上吃过汤圆,就要出门了,许芷陌都还是有些打不起精神,全然没有之前期盼之时的喜悦感。
她这般愁容满面的出门而来,让候在门口的容妍甚感莫名,也不先问她,而是拉着跟她出来的小十问道:“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这……”小十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许芷陌,摇了摇头道:“小十也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白日里与表公子说过话后就这样了。”
“咦?表公子?古浩琪?”容妍诧异的问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小十继续摇头:“小十没敢认真听。”
眼见着容妍还要问,许芷陌转过头来无奈笑道:“你就别为难他了,他一个大字不识的小孩儿懂什么。再说了,我们是出来玩的,就别说这些无关的事了。”
容妍绕着走到她空着那边道:“你也知道说我们是出来玩的,可是你那一脸愁容让我如何忽视,到底是怎么了?”
闻言许芷陌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勾了勾嘴角笑道:“倒是我不对了,让你担心了,也没什么,不过是有些事想不通而已。”
“想不通便不去想吧,”容妍笑了笑,又道:“人生又有几桩事是想通了再去做呢?
”
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是了,如果事事都是想通了再去做,来不及的成分居多,庸人自扰的成分居少,她现在这般就好似是在庸人自扰。
许芷陌的笑容总算不是那么勉强,带着些许羡慕意味的道:“你总是这般无忧又洒脱,就算日日被琐碎事缠身也不见你忧过愁过,只是……”
“只是什么?”容妍早已习惯被如此形容,当下也只好奇她那后半句话。
许芷陌叹了一口气,才接着道:“记得与你初见之时,是无意间知道你我二人都是那种,不愿屈服与这世俗规矩,不愿三夫四侍这般的过活,才真正对你起了深交之心。怎知如今……”
“怎知如今,我却过了那种当初自己最为厌恶的生活?”她说到这里,容妍已是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什么,而后又突然笑着开口道:“我很忙,忙到无暇兼顾男女之事,房中那些侍从和侧夫都是母亲硬塞给我的,不久之后她还要硬塞个正夫给我。若不是顾及日后,我也早就生了反抗之意,只是,如今母亲还未交权给我,急不得。”
许芷陌惊讶的看向她,原来她是作着如此的打算,倒是误会了她。
容妍对上她惊讶的目光,也只是笑笑,道:“不说这些了,只要一日母亲未要求我生下子嗣,我就还有一日的轻松日子可过,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罢。”
“嗯。”许芷陌点了点头,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
而他们一行三人也已是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人群耸动,到处都是花灯的热闹之地,两人相视一笑,极为默契的一同挤进了一群正在猜谜的人之列。
有人识得她们两个,便自觉的让开,她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而此时已然有一人正在猜谜,见到她们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并不打算忍让的继续。
这人并非是什么身世显赫,名门贵族的小姐,而只是个衣着普通,相貌不凡的年轻男子,虽是被一群姑娘家围在中间,却也不见他脸色有变,只是自顾淡然的一个个花灯的这么猜下去。
这花灯猜谜的规矩也不多,只要你能一直猜中,就容不得别人再猜,直到你猜不中为止才能由别人继续,而之前那些猜中的花灯都归你所有。
眼看着那人都猜了快有十来个花灯了,围着的众人非但不露半丝急色,反而是不断的叫好和窃窃私语。
也是因此,许芷陌才细细的打量起那年轻男子来,要说好看倒也不是绝色,要说家世他也不像是哪家贵人的公子哥。只是他那淡而处之的气质,还有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再加上每个谜语都能轻松说出谜底,会让人对他倾心也是不足为奇。
只不过她是来猜谜看花灯的,不是来看人猜谜的,想到这里,她便拉了拉容妍的手道:“这里恐怕一时半会空不下来,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因为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容妍的确是听到了,其他人也都听到了,于是都下意识的朝她看来。
有人甚至还惊叫出声道:“县令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