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的确是从小到大都游荡在乱巷的乞丐,更明确一点,理应称他们为孤儿。虽然彼此之间并无血缘关系,但因为同病相怜,三人碰上后便结为兄弟,还分别取名为大毛二毛三毛,好记又通俗。
而平日里他们顶多做些偷鸡摸狗的小事,被抓住了就打一顿还从未进过县衙,如今因为一个所谓宝贝,还是已经破烂无用的宝贝,被提溜进县衙,身为老大的大毛是非常之后悔,从头到尾都哭丧着一张脸唉声叹气。
负责审问的端木梓才无心理会他的表情,该问什么就问,若不回答或者回答的不好,便学着许芷陌摆起架子一眼瞪过去。而这样的效果当真是出乎意料的好,连带着他自己也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个小文官,而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许芷陌则是在一旁研究大毛口中的宝贝——一块有裂痕的玉佩,她之所以一看到这玉佩就将三人带回县衙来,不为别的,只为这玉佩上的陆字让她很是眼熟,当时一时没想起便干脆回来研究,顺便再摸清楚一下这三人跟陆莲打交道的具体过程,也算是一举两得。
只不过……许芷陌翻来覆去的,几乎将这玉佩的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了,还是没想起之前在哪见过。
直到端木梓把该问的问完了,又兑现了许芷陌之前许下的承诺,给了他们三人十两银子,将他们打发走后,就见她还在对着那玉佩直皱眉头。
“大人,这玉佩有关于凶手的线索吗?”虽然直到不太可能有,但端木梓还是自觉的问。
许芷陌摇摇头:“还没想起,只是觉得眼熟。”
说完后她又看了看玉佩,而后才收起来看向端木梓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已经酉时了,大人可要回府,我去帮您安排马车。”端木梓一边回答,一边将之前记录下的关于大毛他们的供词收好。
“都已经酉时了啊……”许芷陌想了想,而后才点头道:“嗯,那就麻烦端木你了。”
“不麻烦。”端木起身拱了拱手后,才快步往后院走去。
初春里临近傍晚的天却意外的不那么冷了,夕阳斜斜的照在身上,让人不由心生暖意。感受着一片静谧的氛围,许芷陌便也收起了沉重心情,脚步轻快的往县衙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许芷陌忽然灵光一闪,不过却只抓到一条尾巴。失落的皱了皱眉后,她又勾了勾嘴角,眉头亦是松开。
从马车上下来的六子,将她又皱眉又笑的模样看在眼内,犹疑着等了一会,才上前道:“小姐,回府吗?”
许芷陌信步走上马车,坐定后才道:“去趟容府。”
六子一愣,随即才利落应下:“好的,小姐。”
容妍最近也不忙,但也不闲。不过偶尔约人出去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还不会像许芷陌那样忙不忙都呆在家里,毕竟她朋友大把,许芷陌就只有她一个。
所以在刚出门就碰到许芷陌的马车时,容妍虽然有些吃惊但并不意外。吃惊的是她竟然会主动过
来找,不意外的是她会出门能找的就是自己。
吃惊过后,容妍便遣了要送她去的马车,直接上了许芷陌那个,一点都不客气的直接在对面坐下,笑道:“有什么事现在说,我约了林羽声,可能有点不方便说正事。”
“哦?”许芷陌挑了挑眉,没想到她还在跟林羽声联络,莫非是打算做一辈子的知己?不过她做什么肯定都有自己的打算,虽然是朋友,但也不必太过干涉。
想到这里,许芷陌便不去多问,而是直接掏出那块玉佩递给她:“这玉佩……你之前可见过?”
“嗯?”容妍接过玉佩,略微打量了一番便道:“这应该是安塘县陆府家的玉佩,因为之前有生意来往,他们便是用这玉佩做信物。”
“安塘陆府?”许芷陌一惊,这家她也有听说过,毕竟这陆家就跟她许府与容妍的容府在临江县一般,算的上市安塘县的首富。如果说这玉佩是那疑犯的……那这桩案子,就闹大了。
见她这种反应,容妍也有些明白过来,问:“难道是有什么案子跟这玉佩有关?不会是陆家的谁死我们临江县了吧?”
许芷陌收起玉佩,摇摇头道:“不是……具体如何,恐怕还不能告诉你,等到日后案子破了我再来与你说个明细,可好?”
容妍点点头道:“无事,陆府没死人就成,不然又得抽空去一趟。”
许芷陌不由失笑:“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不然呢?”容妍无谓反问:“你还以为我是担心那陆府吗?只是生意上的来往罢了,没了这家还有下家,总不会没人不想赚钱的。”
早该知晓在她心中生意最大,许芷陌无奈摇头:“好了,我没什么事了,送你去哪?”
“送?”容妍愣了愣,随即道:“既然都出来了,那便一起吃顿饭吧,这次回去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不会打扰你和林羽声?”许芷陌似笑非笑的看她。
容妍摆手:“不会,我们之间其实也没有你想的这么复杂,原本就只是朋友,在我有了正夫过后就更加明确彼此的身份,不会再有什么了。”
许芷陌神色一滞,道:“为何?倘若你们有想法,侧夫也可以的吧?”
容妍无奈叹气:“他不愿……唉,待会到了他面前你可别提这个,他已经提前说过不再提,再提他可会翻脸的。”
许芷陌扶额道:“好吧,随你们的意。只是,看着你们,我也愈发没信心了,要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厮守终身……得是多难的事。”
“……”容妍默了默,无奈的笑道:“你也别想太多,看看你爹娘,不正是两情相悦又只有彼此一个。所以说你未必是找不到,只不过是时机未到。”
这话也不无道理,许芷陌只能点点头:“就听你一次吧,若能等来良人,那么反抗爹娘这种事,做做也是值得的。”
***
有了安塘陆家与辛家两个线索,许芷陌也不再分散心思去查别的,等乔
煜与靳贺一回来,便连夜赶往了安塘县。
安塘县的县令梁如慧与许芷陌一般,也是去年动荡之时上任的,不过她是凭着考功名名副其实的被派遣的,并且对许芷陌这种凭借银子买/官的行为非常不能苟同。偶尔听人提及临江县新上任的县官,说许芷陌如何美貌家财如何丰厚,她的反应都是嗤之以鼻,明显的不屑。
这一次听衙内捕快禀告说临江县许大人来访,她先是皱了皱眉,随即还是顾及许芷陌与她乃是同级,不好怠慢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去往会客厅。
虽然梁如慧心里对许芷陌并无好感,但在会客室见到等候的四人,尤其是许芷陌后还是不免有些感叹,这人的美貌倒的确不是瞎说。同样的年纪,自己与她比来,却明显是姐姐辈的。
梁如慧倒并不会去嫉妒这个,只是稍微羡慕了一番,便恢复以往的正经神色走上前去,对四人微微一笑道:“久等了几位,我便是安塘县的县令梁如慧。”
除了许芷陌,其他三人都自觉的起身拱手道:“见过梁大人。”
“嗯,不必这般客气。”梁如慧径自坐下,然后对上许芷陌:“这便是许大人吧,久仰久仰。”
许芷陌略微颔首:“梁大人。”
打过招呼后,梁如慧也不再虚礼,直接道:“不知几位一早赶来安塘县衙所为何事?是有什么案子与安塘县有牵连吗?”
既然她要开门见山,许芷陌也不多客套,点头道:“是的,前两日我县有桩命案,据证人的供词,我们怀疑有这玉佩的陆莲乃是这次命案的疑犯。”
一边说着,许芷陌一边将随身带着的玉佩推了过去。
然而梁如慧仅仅是听到陆莲之名便惊讶了,随即见到那玉佩后便更是惊讶,并且还有几分确定。
沉默了片刻后,梁如慧才开口道:“陆莲我认识,他乃是我县首富陆家之子,不过曾经因为行为太过淫乱,已然被赶出陆家,将近三年未在安塘县出现。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跟命案有牵连,还是疑犯。”
“哦?”许芷陌略微皱眉,又问:“那梁大人可知道辛家?”
梁如慧一愣,随即才点头道:“倘若你说的是当朝宰相辛庭毓之妹辛庭芳,这个辛家,那么就要说安塘县无人不知。”
“!!!”之前提到陆家还担心会闹大,如今竟然是跟当朝宰相扯上了关系,那么……就已经需要担心她脑袋上的乌纱帽,恐怕与此毫无关系的梁如慧也要牵连。
许芷陌深吸了一口气,道:“梁大人你做好准备,不要太过惊吓……我们之所以会问到辛家,是因为之前陆莲曾派人送信与辛家,再加上之前的受害者都是女性,我们担心……”
梁如慧起初还有些惊,听到这里便如释重负一般的笑道:“这个许大人不必担心……辛家之前的确有一女,但三年前不知为何得了怪病去世,如今辛家只有两个公子。”
“诶?这样吗?”许芷陌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乔煜,“那怎么办?继续查下去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