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阿七敲了门之后便推了门进去,却见许芷陌已然穿好官服,正坐着看书。
他也只是微微一惊,而后便了然的退出去将准备好的温水端了进来。
“小姐,阿七伺候您洗漱。”
许芷陌虽是在看书,实则是走神了,一直等到阿七出声了才反应过来这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见他端着盆站在眼前,她不禁犹疑问道:“小十呢?又睡懒觉了?”
问完后,她便放下手中的书,拿起盆中的手巾拧干水,然后擦了擦脸。
阿七不急着答话,把盆子放在一边后,又倒了杯清水递了过去。
等到许芷陌洗漱完毕后,他才点头道:“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怕冷了。昨个下雪,今日融雪就更冷了。”
许芷陌蹙起眉头,道:“你也不能总惯着他,之前娘没回来倒无妨,现在可不能再懒了。”
“是。”阿七垂下眼帘。
许芷陌看了他一眼,而后暗叹一声,也是她太惯小十了,娘虽然脾气好,但不见得会容忍下人偷懒,如若是她的侍从还好说,可毕竟还不是。
由着阿七给她梳好发髻,戴上那乌纱帽,又裹了件厚披风许芷陌才出了房间,去到大厅吃早饭。
许安秀见到她自然是又少不得一番嘱托,古彦青也不附和,只是在一旁笑而不语。
许芷陌则是一边吃,一边点头称是,在旁人看来仿似很是敷衍,可她的的确确是听进去了。
等许安秀说完,许芷陌也是吃完了,起身礼貌的道别之后,就让阿七去准备马车,她独自走向了大门。
拜昨日那场大雪所赐,今日太阳倒是露了点眉目,虽说融雪天是冷,但有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许芷陌倒并不觉有多冷。
照旧坐上六子的马车一路赶到县衙后,才下马车,她便发现端木梓又是在县衙大门候着。
“大人。”端木梓拱手作揖,而后才直起身道:“昨日吩咐的那两桩旧案的相关人士都已在县衙等候,只等大人前去审案。”
这意思是她又来晚了么?许芷陌笑了笑不做他想,点了头之后就径自朝县衙大堂走去。
她一到,靳贺自然是带着他手下那一众捕快在大堂站好准备着开堂审犯。
许芷陌坐定后,将披风脱下交给了县衙里的下人放到后堂,然后便拍板道:“传入室盗窃案的犯人与人证上堂!”
“是!”立于下方的靳贺拱手应道,然后便指使了手下的捕快下去带人。
很快地,这桩入室盗窃案的犯人和人证被相继带到大堂。
许芷陌照旧是只让犯人跪,让人证坐着等候她发问。
先是又翻看了一遍端木梓一早就摆在案上的案例,倒不是她不记得,只是怕一个不小心就错了。
翻看完毕后,许芷陌才开口道:“台下犯人可是张小保?”
那张小保低着头闷声答道:“小人正是张小保。”
其实这桩案子证据确凿,那犯人张小保也是已经画押认罪了,只因新县令未上任才一直没能断案,如今再审,也不过是走个程序,然后定罪罢了。
许芷陌定了定神,问道:“可是你翻墙进入刘府盗窃?”
“是。”张小保应声。
“偷了什么?”许芷陌接着问。
“
回大人,什么也没偷着,就被这刘府的管家给发现了,然后就被带到县衙了。”张小保如实答道。
“刘管家,他说得可是事实?”许芷陌转向那坐着的人。
那刘管家连忙站起身,拱手弯腰道:“回大人,他这话确实属实。”
“好,你就坐着吧,不必起身回话。”许芷陌点了点头。
问到这里,就该结案了,她唤了端木梓过来,确定了罪名是入室盗窃未遂,刑期是入狱三月。
然后才拍了板道:“台下张小保听着,因你入室盗窃未遂,也不是什么大罪,所以先判你入狱三月,望出狱后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谢大人,小人一定谨遵大人指教。”张小保合作的磕头,再次在新的案例上签字画押,然后就被一名捕快押回了牢中。
而那刘管家也是在证词上签完字便被应允出了县衙。
一桩旧案搞定,许芷陌便下令传了那桩伤人案的犯人、被打之人以及人证上堂。
这桩伤人案有些麻烦,犯人和被打之人都受伤了,但犯人无论如何都不承认是他先动手的,可被打之人和人证则是一口咬定是他先动手,被打之人只是逼于无奈才会还手。
而这县衙判案便是需要犯人认罪,以及供词要与人证一致才能判罪。不过,你若敢刑法伺候,逼得犯人认罪,那也是可以的,这世道又不是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至于赵琳慧为何不曾用严刑来逼供,大抵是因为她临近升职,如若传出点不好的风声,只怕会惹怒新登基的女帝。
许芷陌这般想了一番,那几人已是被捕快带了上来,跪在了台下。
她还是让人搬了凳子给那人证坐着,至于另外两人,至今不好说谁才是先动手之人,便就一并跪着也好。
许芷陌看着台下跪着的两人,不知该从何问起,竟是直接拖着下巴撑在桌上思虑起来。
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问话,准备着记录的端木梓才回头望去,见许芷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并不打算说话。
而靳贺看了看许芷陌,又看了看端木梓,也不出声提醒,依旧站得笔直。
正当端木梓想着是不是该上去提示许芷陌的时候,却听到她已然开了口道:“你们真的都确定是对方先动手打人的?”
“不错。”两人异口同声道,说完后又互相望了一眼,然后才垂下头去跪好。
许芷陌顿了顿,又问道:“那你们是想对方赔偿呢还是想对方入狱坐牢呢?”
“赔偿!”“坐牢!”
这一回两人终于是选择了不同的答案,让许芷陌深感欣慰,拍了拍手道:“很好,那先请那位说赔偿的人来说说为何只要赔偿不要他坐牢呢?”
那人抬起头,有点懵的道:“当然是要拿钱去医病,小人可被他打得不轻,大人请明察。”
许芷陌点了点头,转头问另一人:“那么你呢?不过打了你,为何非要人坐牢不可呢?”
“这……”那人犹豫了一番,而后才道:“回大人,小人是怕那人赔完钱后还会打小人,于是希望他进了那牢狱才好。”
“你这人真会胡言乱语,如果不是你先出手打人,我又怎会还手?又怎么可能日后还没事找事去打你?”旁边那人顿时怒了,也不管这是公堂,立即就出声反驳道。
“你……”那人又是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隔了一会才道:“明明就是你先动手打人,若不是你无缘无故跑来打我,我又怎会一心盼你入狱,还是怕以后你再来打我。”
“砰!”许芷陌并没生气,只是假装愤怒的大力拍板:“反了啊你们,这里是审案的公堂,不是你们吵闹的地方。”
“小人知罪!”见得许芷陌发威了,两人又是同时的认错道。
总算是让他们安静下来了,许芷陌也听得差不多,于是转向那坐着的人证道:“他们二人口供皆不能全信,希望你这做人证的可以对本官如实道来,若被发现有半句假话你也脱不了关系。”
那人证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而后害怕许芷陌看不见,又是连忙应道:“小人知道。”
“那么你就将你当日所见到的情况一五一十道来吧。”许芷陌淡然道,其实案例上有录过的口供,那人证之前是讲过一次的,她的用意则是想看看他这一次说得会不会与上次有所不同。
那人证也不敢有所拖延,当下便如实道来,只能说他的记忆还不错,所说出来的过程与案例上端木梓所记录的相差无几,这样也更能说明这人证并没有撒谎。
听完后,许芷陌整理了一番脑中有些凌乱的思绪,虽是不想但也只能转向台下跪着的那两人,翻开案例上所抄录的名字,逐一叫道:“王福生,方全明。”
“小人在。”“小人就是方全明。”
许芷陌瞥了一眼两人,正式确认了那说要赔偿的是本案被告伤人的犯人,那说要对方坐牢的便是本案被伤之人。
案例上两人的背景端木梓写得极为详细,方全明家中是开布店的,家中还算富裕,而那王福生则是无父无母,有个大姨也从来都不理会他的死活,任由他独自一人自生自灭。再说那人证,也只不过是个摆小摊的,而那两人就是在他小摊旁打架,才会目睹了整个过程。
许芷陌合上案例,道:“你们都抬起头来。”
两人也不知她有何用意,只得相继抬起头,那方全明看了许芷陌一眼便垂下眼帘,而那王福生则是直盯盯的看着许芷陌不放,丝毫不避开她的眼神。
审到这里,许芷陌也算是有些眉目,当下直接勾起嘴角笑道:“王福生,如果本官让那方全明给你赔偿,你想要多少银两?”
那王福生本就被她的笑容有些迷住,见她这样问起,还以为她是站在了自己这边,立即毫不收敛的大声道:“自然是要他个一百两,得完全把我身上的伤医治好才好。”
“哦?”许芷陌冷笑道:“你就是想把伤治好是吧?那不如让本官给你请个大夫医治,想必肯定是不用一百两的。”
“啊?”王福生有些愣,之后又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怎么好意思麻烦大人呢,小人自己去看大夫就行。”
许芷陌已是懒得跟他多废话,直接拍了板道:“大胆刁民,先是伤人不承认,后是索要大额银两赔偿,你当真以为本官是傻的?”
见她变脸色变得那么快,王福生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而后才连忙摇头大喊道:“大人冤枉啊,小人没有先动手打人啊……”
“好了,先把他们二人押下去,退堂!”许芷陌点到为止,搞得台下众人都是莫名其妙,无奈她本人根本不打算解释,径自起身一甩袖走去了后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