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阔手依然大叫,“是血,是它的血溅入我的眼中了……”
“你感觉痛不痛?”
“痛,啊呀,痛死我了……”
“那是它对你的回报。”黎一铁道出缘由。
苏阔手十分痛恨,大声叫喊:“黎一铁,是你在它身上施了法术,让它的血都有了毒了吧?”
黎一铁再次善言忠告道:“苏师兄,你还是停止行动吧,别再助洪大帅干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了,你现在杀一头犰狳还是小事,却已经受到惩罚了,犰狳血并无毒,只能让你短暂失明,可如果你执迷不悟继续下去,后面要发生的事,就不是血溅你眼睛让你痛一痛那么简单了。”
“黎一铁,你个小小师弟,真拿自己当大侠了?好吧,既然你一意孤行要与我这个大师兄作对,那我就奉陪到底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一定要助洪大师做成此事,否则岂不让人以为我这个师兄本领不济,竟受你这个师弟掣肘,那我给人留下笑柄,还怎么行走江湖成就大业?”苏阔手在嚎叫着。
“你要成就大业,我不管,可你们要拦湖泄水,给下游的村民造成水灾,那我不能不管。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大师兄,那我刚才真的在犰狳血里下毒了,让你双目全废。你还不想收手吗?”
但黎一铁问完这番话,没听到苏阔手的回音。
他放眼一望,发现苏阔手已从对岸离开,不知去向了……
老爸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口酒。
我听得神经紧张,问道:“爸,苏阔手到底去了哪里?他是不是知难而退,悄悄溜了?”
“他确实是悄悄溜了,但不是知难而退,而是去搬救兵了。”老爸说道。
“是去叫洪大帅多派军队来?”
“不,要说军队,在你太公面前,来多少都无用。”
“也是,我太公是有法术的,就像管大帅军队的枪炮打不死洪大帅的士兵一样,洪大帅的军队也对付不了我太公。”我又问,“那苏阔手去向什么人搬救兵?搬的是什么救兵?”
“当然是另外那个师弟。”
我顿时明白了,“就是韩舟的太公?”
“对,就是他。”
“那韩舟的太公是师兄还是师弟?”
“这一点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反正就是姓韩吧。”
我扳着指头问:“他们师兄弟一共四人,除了我太公,苏阔手,韩舟的太公,还剩另一个又是谁?”
老爸仍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因为你太公没有提起过,估计这另一位在当年一直没有加入过师兄弟之间的争斗吧,所以应该可以忽略。”
“那么,苏阔手去找了韩舟太公,他们两人联手来对付我太公了?”
“就是这样。”
“最后是什么结局?”
老爸面色凝重,叹了一口气。
我们俩一阵沉默。
“他们两个都受到伤害,都在这次争斗中死了吗?”我小心地问道。
老爸黯然神伤:“不是当场死亡,都受了内伤,过后一个一个相继死去。”
“具体是怎么一个过程?”
“说起来,那个过程比较曲折,但具体细节已经毋须赘言了,反正就是你太公将他们两个全部打伤,你太公自己也负了重伤,最后他们两人皆因内伤拖延而先后去世,你太公自己治好了伤,一直到我都七八岁才去世。”
我还关心一个问题:“那么,那个湖里的水,最后到底有没有泄出去?”
“当然没有泄出去,你太公就因为要死保下游百姓的生命,才愤而对他俩下重手的,否则这场争斗不会落到这般惨烈地步。”
老爸似乎也旁观了这场争斗,脸上涌动着极为复杂的表情。
“原来如此啊。”
我进一步理解了太公在那场争斗中的出发点。“看来我太公是出于拯救百姓的目的,为了阻止苏阔手和洪大帅的疯狂举动,不得已才出手的,苏阔手被太公所伤,完全是咎由自取,而韩舟的太公站在苏阔手一边,是助纣为虐,他的死也是自讨的。我太公完全是师出有名,惩恶扬善。”
老爸喝了一口酒,又缓缓地说:“你太公所作所为当然无可指责,只是,有关他们之间的仇怨,都是他们三位各自在临死前介绍给自己儿子所知的。我所知的这一切,就是你太公临终前向我叙述的。这样一来,那种仇恨就延续下来了。”
我问:“太公在对你说这些时,有什么关照吗?”
“他说他后来结婚成家后,隐瞒了曾经的侠士经历,装作只是一个普通山民。由于我们村的各户都是那时为避战祸从各地逃难来的,相互都不知根底,所以只要他自己不说,别人就不知道。”
“我太婆也不知道吗?还有我爷爷我奶奶?”
“他们应该都不知情。你太公再三忠告我,之所以把他的前半世经历告诉我,是因为他担心几个师兄弟的后代会找他的后代麻烦,他叮嘱我有了儿子可以从小让他练一练武,以作防身之用,不过千万不可再学异能,异能在身更麻烦。”
“太公没教爷爷武功,更没让异能流传下来。可是苏韩他们两家,好像不是这样吧?”
“是啊,从今天苏家兄妹和韩舟对你的态度上可以得知,苏阔手和韩舟太公当年在向子女叙述这段争斗过程时,明显是要将仇恨之意传递给子孙的,叫他们别忘了跟黎家所结的仇冤,正因为有这种遗嘱,苏家和韩家的后代才会跟我们势不两立。”
老爸说到这里,看着我,“现在你应该彻底知晓,所谓世仇的来龙去脉了吧。”
我心情沉闷,点了点头。“知道了,看来苏阔手兄妹和韩舟,对我的仇恨是分外深重的。我要极力避开,又怎么避得过他们呀?”
老爸迟疑了一会,才说出了他的考虑:“你现在该明白,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纷争了吧,他们来势汹汹,对你极为不利,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了,你还是退学,跟我回乡下去吧。”
我嘟囔道:“老爸,是你提出让我转学的,怎么现在提出来让我退学呢?”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老爸劝道,“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既然你有同学视你为冤家,摆明了要陷害你,你还继续留在烁鎏城里读书很危险,还是离开吧,咱们另找学校。”
我想了想,摇着头说,“不,暂时我不想退学,既然是世仇,我跑到哪里也没用,他们肯定还是会追来的。”
“那你想怎么办?”老爸担心地问道。
其实老爸除了提出退学,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
“我还是继续在学院读书,倒要看看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我梗梗脖子,显得不是那么甘心。既然世仇的后代要寻仇,我们能躲哪里去呢,不较量一番怎么行。
老爸虽然忧心忡忡,顾虑我的安全没有保障,但他也认同我的话。
“好吧,暂时你还不想退学,那就先不退吧,只是平时一定要加倍小心,能避则避,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老爸进一步叮咛,“关键是,再不要随随便便去西山,关注那块阴云了。”
我点头答应:“是是,我一定听您的……”
可其实,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对那块阴云的关注度并不削弱,反而更浓。我私下琢磨的是什么时候再去西山,好好窥探一下这块阴云的真面目。
世仇的问题有了答案。接下来我去上学时,自然就格外留心了,无论见到苏子初兄妹还是韩舟,都尽量以避为主,不与他们正面接触,放了学也是马上回家,不在外面多作逗留。
这么做的效果似乎不错,接连两天无事,苏子初和妹妹苏月曦不找我麻烦,韩舟见了我也是低头沉默,主动回避。
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但我体会得出,这只是一种假象,凶恶的暗流还在表象下狰狞涌动。
我相信对于苏子初兄妹和韩舟来说,世仇恩怨不会因为已经对我进行过两次截杀而抵消,不会因为我不予计较,他们就主动放弃对我的挑衅,我对此心知肚明。
但另一方面,我也有疑惑,就算世仇,为什么苏子初兄妹和韩舟会在现在出来报仇呢?
是他们以前不认识我,还是因为我转学到这里,正好跟他们碰上了?是一种巧合吗?
依我老爸的看法,他们的杀气,应该跟那块阴云有关。真是这样吗?
我又想到武媚娘她们,还有张加力和简桐,他们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我最担心的是苏家兄妹和韩舟的行为,与女鬼们有联系,或者跟啖魔有关系,那就不是孤立事件,而是恩怨越来越广泛,越来越深了……
不管怎样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处处谨慎,提防为主。
可是正所谓防不胜防,第三天还是出事了。
学校要组织一次野营,全体同学均须参加。
学生对于野营很感兴趣,视为一次集体的游玩。而野营选择的地点并不远,就在东部山中。
我们班级共有三十五人,由束教授带队。
束教授年过半百,长得慈眉善目,平时对学生是宽厚有加,而学生对他也是倍加尊重,所以由他带队还是挺有号召力的。
野营的科目并不繁杂,至多一上午就搞定了。中午则是野炊时间,让学生们自己想办法生火做饭。
学生们三个一堆,四个一群地找地方,垒锅砌灶,架锅生火,忙得不亦乐乎。整片坡地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我正要约几个同学一起干,苏月曦过来了,对他一摆头说:“跟我走。”
苏月曦还是这付腔调,对我说话总是摆出居高临下的样子,一言九鼎,不容置疑。
“做什么?”我问着,还以为她在约我一起做饭。
“有话跟你说。”苏月曦扔下这句,扭头向不远处的山沟里走去。
我看到苏月曦手中捧着一个陶瓷盆,里面盛有半盆白米,看起来确实像是要找地方做饭的样子,我猜测苏月曦嘴上不说穿,难道真的是邀我跟她一起做饭?
苏月曦会真心实意跟我合作吗?
如果她真想跟我做搭档,为啥不把目的直接讲明呢?但如果她不是邀我一起做饭,何必捧着半盆米装模作样的?
我心想你有话说?到底是什么话非要拉我到山沟里去说?搞得那么神秘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