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城的街道很宽敞,高楼大厦四处林立,街上全部都是小店,一眼望不到头,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应有尽有。路上人多车多,热闹而拥挤。今天是来到这里第一次出来逛,阿金心情很不错。捷和萌萌说要买衣服,她们走进了一家装修很潮流的小店,捷看上了一条牛仔7分裤,价格不高,39块钱,等她穿上以后,大家都觉得好看,便决定每人买一条,阿金考虑了一下,也确实挺物美价廉,于是也给自己挑了一条上面有绣花的,她很满意,毕竟钱也不多。那天她们转了很多地方,除了裤子,阿金没有再花钱,看看景色和人群,也是很开心的事情。
“以后我一定要留在这里,买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玩遍每一个角落。”
回来的车上,阿金对自己说。
“金姐,早。”
“嗨,早啊。”
自从来到呼吸科,阿金每天的心情都很不错,至少在早晨的时候。打招呼的小男孩叫小文,今年15岁,他是驻港部队的小兵,因为患了胸膜炎被送到这里来医治。
小文长的非常可爱,很阳光,虽然话不多,但是性格很好,非常有礼貌。这不,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守在病房门口,跟阿金她们打招呼。
呼吸科的工作经常是让人吃不下饭的。
最近阿金跟着实习老师进了重症监护室,里面只住着5位病人,虽然不多,但都是濒临死亡的患者。阿金主要的工作就是帮病人吸痰,上呼吸机。每吸一次痰用不了1分钟,但是每天要吸几百次,如果一次不吸,病人可能就会窒息而死。
阿金看着这些病人,个个都皮包骨头,生活不能自理,连话都说不出来,以至于要靠呼吸机维持着不多的生命。
比如2床的李奶奶,她今年才60岁,本来也是有救治的希望,可是在她儿女来看了一次以后,既然向科室提出了放弃治疗。
现在,李奶奶每天只插着呼吸机,其它的药物正在一点点减少,连吸痰管都用了其它批次的,原来那个成本较高。
阿金给奶奶换药的时候,她颤巍巍的手指抓住了阿金的胳膊,眼眶里闪着眼泪。
那一刻,阿金的心都碎了,她真的很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就算时日不多,也不能就这样扔着不管吧,多么让人痛心的一幕。
可是,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3床的奶奶70岁高龄了,跟2床的奶奶一样,也是靠呼吸机维持着,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她的痰液非常难吸,每次都要操作很久,奶奶的情况也比较危险,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
阿金那次给她吸痰的时候,吸出了很多血痰,她日子不多了。
有天下午,3床的家属来看她,正巧奶奶被痰卡住了,阿金和老师努力了好一会也吸不出来,突然旁边一个20多岁的女孩拔出痰管,直接把嘴贴在奶奶的嘴上,把痰液吸了出来。当时直接把她的家人和阿金她们震惊了。
那女孩是3床奶奶的小女儿,她每次来都会在病床前趴很久,抱着奶奶跟她聊天。有次被阿金看到她一个人在奶奶病房外面流眼泪。
当时阿金心想,如果是自己的妈妈这样,她能像那个女孩一样么,估计有很多人都做不到吧。
每次从重症监护室出来,阿金心里都很悲痛,因为每天要吸很多的痰,以至于她一直没什么胃口。
唯一的快乐也就是看到小文的时候,他的笑容总是能感染很多人,多大的烦恼都能瞬间扫除。那男孩也是非常坚强的。
有次在治疗室,阿金远远的看到两位医生按着他,拿一个特大的注射器插进了小文的胸口,他只是强忍着,豆大的汗珠打湿了整件衣服。后来阿金才知道,那是胸膜炎导致的胸腔积液,必须定期抽一次,他一直坚持不打麻药,这件事情让阿金很佩服15岁的小文,也更加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
那天下午,下了一场暴雨,天气很凉爽,阿金端着治疗盘去给一位病人做治疗,刚好小文也在同一间病房,他静静的躺在床上,睡着的脸庞上还挂着安静的笑容,温暖的阳光洒在他洁白的病号服上,透着彩色的光。
“雨后彩虹。”阿金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个男孩就如同天边的彩虹一样美好,每次她心情糟糕的时候,他总能让她平静和安心。
“他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吧。”阿金不觉莞尔一笑。
最近总在内科大楼的电梯里碰到小周,呼吸科就在内分泌科楼下。小周告诉阿金,医院的网吧可以上网,说他没事的时候就去那里玩一会,有时候也看看书。
之前阿金还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去那里,现在终于听到这个好消息。
趁着下午的吃饭时间,阿金没有回宿舍,直接去办了一张借书卡和网卡,一路上,她一直在想,
“以后总有个喜欢的地方可以去了,上网也能见到很多家里的同学朋友了。”
她很开心,准备休息的时候就去玩一下,顺便还能借本书。
这两天科室里面很忙,事情超级多,每次阿金一上班,就和老师马不停蹄的干活,到下班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监护室里有两位病人快不行了,主任和专家教授都来查过房,也会诊过,结局都很不乐观,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维持,患者的身体状况也是越来越差。
阿金最近都不敢看2床的奶奶,自从上次她们家人放弃治疗后,20天了,再也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奶奶的情况非常糟糕,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呼吸很衰弱,早在前几天,按照她的医疗费用,呼吸机就应该停掉的,主任为此开会研究,决定从科室公费里面划出一部分,让奶奶继续用下去。
“也许他们都知道奶奶活不久了吧。”阿金总是会这样想。
三天后,在阿金给她吸完最后一次痰后,奶奶平静的离去了,她走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脸上的表情很“遗憾,”阿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在整理遗体的时候,阿金用纱布在奶奶脸上擦到了一滴眼泪,它是那样浑浊,已经让人分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