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殿中作画的少女便停下了笔,随后对着永熙帝说了几句恭贺的话。
水墨笑让人将那做好的画架起。
却是一副百菊图。
虽然时间仓促,但是画中的每株菊花都徐徐如生。
司慕涵搁下了酒杯,“凤后该花多些时间管管后宫了。”
水墨笑脸上虽然没有变化,但是心里却已经是一恼了,二皇子作秋日菊花图送给陛下作寿礼的事情没有做任何的隐瞒,只是这也是宫里面而且还是后宫的事情,不该传出去的,若眼前这女子做百菊图是巧合也就罢,若不是……那便是有人将后宫中的事情传了出去,先不论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单单是这个行为,便罪该万死!
帝后没有什么表示,不过见了那画作的一些大臣便开口赞赏了几句。
而那少女脸上也是带着自傲的微笑,只是这笑容在见到了司以佑根本一眼未看那画作之后,便僵住了,低下了头。
这少女还真的是冲着二皇子而来的。
虽然大皇子比二皇子出身要高,但是她母亲也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员,大皇子她是高攀不上了的,还有一点就是,二皇子虽然没有大皇子出身高贵,但是,豫贤贵君的母族蒙氏却是三大家族之一,若是能够迎娶二皇子,那便是和蒙家结了亲,而且,三皇女也是拥有着聪慧之名,大皇子虽然是嫡皇子,但是凤后的母族却是罪人,大皇女也不过是凤后的养女罢了,综合各方面,娶二皇子益处远胜于迎娶大皇子。
不过如今见了二皇子这般态度,想来也是没什么希望。
蒙斯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低着头和儿子小声说这话,仿佛根本没有要为儿子选妻主的心思。
司以佑更是没有上心,他如今最担心便是父亲。
而司予昀眼眸中闪过了一抹怒意之后便微微勾着嘴角,转过身和身边的司予述说这话。
水墨笑敛了敛思绪打了圆场称赞了几句,但是却也没有表现出看中的意思。
而司慕涵也下旨赏了一些东西。
那少女黯然退场。
其退下了之后,便又另一位少女自告奋勇……
承月殿内
蜀羽之在御医确定了司以徽已然退烧之后心方才真正安了下来。
“主子,你今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不如先用些小米粥吧。”身边的宫侍劝说道。
蜀羽之替司以徽拉了拉被子,“本宫不饿。”
“便是不饿也得用些啊。”那宫侍担心道:“御医都说了四皇子没有大碍,若是主子继续这般,恐怕四皇子还没有好全您便病倒了。”
蜀羽之沉吟会儿,“去端一些来吧。”
“是。”那宫侍连忙应道。
蜀羽之虽然答允了迟些东西,但是却吃得不多。
那宫侍见了,踌躇会儿,便又问道:“主子不必这般忧心,待陛下气消了,定然会赦免主子的……”
陛下厌弃四皇子,主子却还要去为四皇子求情,而且还是在陛下寿辰当日,着不是存心要和陛下作对吗?
四皇子是可怜,但是主子却也不该这般不顾自身。
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啊。
“好了,下去吧。”蜀羽之搁下了碗,打断了宫侍的絮絮叨叨。
那宫侍自然听出了主子的不耐烦,便行了一礼,随后收拾东西退下。
蜀羽之站起身来,又去进了寝室守着司以徽。
坐在安静的寝室内,一开始隐隐可以听见来自于悦音殿那边的丝竹声,只是渐渐的,却没有再传来声音,蜀羽之沉思会儿,使远了宫侍之后,唤召了暗卫出来,了解悦音殿那边的情况。
暗卫将方才收到的消息一一禀报了。
蜀羽之在听见了那暗卫说了那第一个上场的少女所做的画作之后便也蹙起了眉头,“去查查这件事,看看风声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是。”
“还有,赵氏……赵侍君可有什么情况?”蜀羽之继续问道。
那暗卫道:“并无异样。”
蜀羽之垂了垂眼帘,“恪侍君怀着皇嗣,让身边的人看紧一些,莫要出了什么岔子了。”
“是。”
蜀羽之挥了挥手让其退下,随后便敛着眉沉思起来,柳氏在寿宴上面那般举动分明还是想闹事,他进宫这般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不安分的人,若是没有皇嗣,倒是不足为重,可是偏偏他怀着皇嗣,即便陛下不在意,但是毕竟是皇家的孩子,而也是他的责任,他清楚,这一次为徽儿求情一事先不论陛下惩处于他的原因,但是却已经是对他起了失望之心,若是他在出什么岔子……心沉了沉,随后,溢出了一抹长长的叹息,而随后,便发现司以徽似乎有转醒的迹象,“徽儿可是醒了?”
司以徽眼皮动了动。
“徽儿?”蜀羽之低唤着。
徽儿之后,司以徽缓缓睁开了眼睛。
蜀羽之脸上溢出了一抹笑容,“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司以徽苍白的嘴唇一动一动的。
“可是想喝水?”蜀羽之猜测道。
司以徽轻轻点头。
蜀羽之扬声唤来了宫侍,“去倒杯温水过来。”
“是。”
半晌后,宫侍将温水地上。
蜀羽之扶起了司以徽,让他靠在他的怀中,慢慢地喂着他喝水,“徽儿慢些,别急。”
司以徽虽然没有回应,但是喝水的动作却是缓了下来。
“够了?”蜀羽之见他不喝,便问道。
司以徽点了点头,精神也比方才的好了些。
蜀羽之将茶杯递给了宫侍,随后便想扶着他睡下,只是司以徽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裳,一双惊惶的眸子看着他。
蜀羽之心中一痛,抱着他道:“没事,别怕,父君答应你不会带你去见母皇,你放心。”
司以徽盯着他好一会儿,像是在确定他有没有说谎,又过半晌,他眼底的惊惶方才渐渐退下,随后又转了另一个神色,像是在询问着什么似的。
“徽儿是想问你母皇如今如何?”蜀羽之微笑道。
司以徽点头。
“如今你母皇在悦音殿那边,大家都给她祝寿,徽儿别担心。”蜀羽之心疼道。
司以徽苍白的面容挤出了一抹笑容,而随机这抹笑容又转为了奇怪。
“徽儿想问父君为何没有去?”蜀羽之微笑问道。
司以徽点头。
“你病着,父君自然不能去。”蜀羽之回道,“不过你放心,父君已经跟凤后说了,凤后不会责怪父君的,至于你母皇……她也是理解。”
司以徽脸上泛起了内疚。
“傻孩子,你是父君的儿子,你病着父君自然要留下来照顾你了。”蜀羽之笑道,“你已经昏睡了一日了,肚子可饿了?父君让你给你做些吃的。”
司以徽摇着头,只是却在半会之后,肚子传来了打鼓的声响,苍白的面容上又添了一抹羞愧。
蜀羽之笑了笑,“父君让人传膳,便是不饿也要吃些,这样身子方才能够好起来。”
司以徽低着头点了点头。
蜀羽之笑着吩咐宫侍下去张罗。
过不了多久,近身伺候四皇子的宫侍便端了一碗清粥进来。
蜀羽之起身端了过来,亲自喂了司以徽吃下,司以徽许是放下了心头大石,一碗清粥都吃光了,“可还要?”
司以徽抿了抿唇,然后点头。
蜀羽之让人又装了半碗,“你方才好些,不能吃的太饱。”
司以徽点头。
在用完了这半碗清粥之后,蜀羽之又和司以徽说了会儿话,随后便又喂了他喝药,方才让他躺下休息,“再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便会全好的。”
司以徽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合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在药效的作用之下,很快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蜀羽之轻柔地抚着他的头发,嘴边始终挂着温柔慈爱的微笑。
“主子和四皇子真是心意相通。”身旁的宫侍低声微笑道,“四皇子只要一个眼神主子便知道四皇子想说什么。”
且偏偏还不是亲生父子。
蜀羽之一愣。
那宫侍见状,以为主子恼怒他提及四皇子不会说话的这件事,便立即跪下道:“奴侍知罪。”
蜀羽之看了他一眼,“你们伺候四皇子,如何得知四皇的心思?”
那宫侍一愣,随后道:“回主子,往常四皇子若是有什么想说想要的便会写字条给奴侍等,如今四皇子已经识了不少的字,倒没有多大的问题……”
“四皇子时常给你们写字条吗?”蜀羽之又问。
那宫侍脸色微变,“并不常。”
蜀羽之心中沉了沉,看向司以徽的眸光更是心疼,他启蒙的时间并不长,虽然说识得的字不少,但是却也不多,而且,用文字表述比口说艰难多了,他懂得表述的自然能写出来,可是那些他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述,而宫侍又不懂的……他一定会选择不说,便是心里再想也会压着,这孩子……他方才这般的小,唯一做错的便是投错了父亲,可是却要受这般多苦……
“主子……”那宫侍以为主子生气了。
蜀羽之挥了挥手,“下去吧。”
那宫侍有些不安,但还是退了出去。
蜀羽之又沉思了起来,他是懂徽儿的心思,但是,他不能陪着他一辈子,即便他还是抱着希望能够治愈他,但是,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徽儿若是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在宫中自然有他护着,可是若是出嫁了的?这般用字条交流也不是办法,徽儿总不能一直带着笔墨在身边吧?他是该好好想个法子解决这件事了。
正当蜀羽之为了司以徽将来而沉思的时候,悦音殿内的众人展示也进行了一半了,上场展示才学的可以说是良莠不齐,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想迎娶皇子,也有的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永熙帝展示一些自己的才能希望能够得到赏识继而重用,不过也有些是真的一心一意冲着皇子来的,所以表现的更为卖力,只是可惜,这些人蒙斯醉一个也看不上,他很明白清楚地看见了这些人眼中的狂热希冀,而这份狂热希冀却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对皇子这一身份趋之若鹜。
迎娶一个皇子,整个家族与有荣焉,而往后家族血脉当中也永远传承着皇家的血统。
蒙斯醉知道无法避免这种情况,可是亲眼目睹了,心里却还是膈应的很,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够托付终身?
所以他只能从其他并没有这般热衷的人中选择,倒也是有几个好的,只是,若是对方没有这个心,便也成不了。
只能先将人给记下了,稍后在了解了解。
他也不是不心急,毕竟儿子已经快要十六了,不过,他更是明白,这件事急不了,男子的婚事和女子的不一样,女子婚后若是后悔还有其他的侧室,可是男子若是嫁错了,那便是一辈子,虽然大周并没有严令禁止男子不能和离,但是纵观整个大周,真正敢提出和离的也不会有几个,甚至有的男子出嫁之后即便过的不好,不但从未生出过和离的心思,更是害怕妻主会将其休弃。
虽然皇子尊贵,但是尊贵不过世俗。
即便将来真的出了事情,佑儿有勇气和离,但是届时必定已经满心伤痕。
他岂能让儿子受这般的苦楚?
水墨笑一直注意着蒙斯醉的神色,见了他眉间的皱褶越来越明显,倒也有几分感同身受,皇子下嫁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作为父亲,他们都希望儿子在妻主家不仅仅是靠着皇子的身份站稳脚跟,还需要他们能够得到婚姻的幸福,能够一辈子幸福美满。
可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却是格外的艰辛艰难。
他看了一眼身边坐着正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的儿子,心里又是叹了口气。
会儿,又一个适婚少女完成了展示,水墨笑打起精神一一做了点评,随后便又做了赏赐。
司慕涵的神色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始终威严,偶尔会为几个表现出色之人露出笑容,此外,便是在看向赵氏的时候,流露温柔。
水墨笑已经不再暗中偷窥她的神色变化了,因为没看一次,心里便恼一次便痛一次。
而在这一少女领了赏赐退下之后,便见一侍卫匆忙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宫门前传来消息,西北边关送来急报!”
众人纷纷脸色一变。
司慕涵眸光转为了厉色,不缓不急地道,“传进御书房。”
“是!”那侍卫领旨,随即快步前去。
水墨笑看向她,脸上有些担心。
蒙斯醉心中一惊,西北急报?方才西戎国不是给陛下送来了寿礼吗?为何会有西北急报?姐姐在西北可安然?
蒙君怡这几年来已然镇守西北边关,不过也依然只是暂代西北主将之位,而原因便是西北边境这些年都没有大战,蒙君怡虽然有军功,但是这军功却还不足以坐上西北主将之位。
蒙君怡和在临淮城的韩芷不一样,临淮城军营的上一任主将是谢净纹,而谢净纹也不是靠军功坐上去的,若论军功,谢净纹远远及不上韩芷,所以韩芷坐正临淮河军营主将的时候不会引起将士的不服,然而上任西北主将是萧玥,而萧玥的上任还是让西戎国人人畏惧的沈玉清,可以说历任西北主将都是靠着军功爬上这个位置的,而蒙君怡如今还无法与前两任主将相匹敌,暂代主将,将士会服,但是若是没有大战功而坐正,便可能引发军中骚动。
司慕涵缓缓环视了众人,目光在划过安王身上似不经意见停顿了一下,神色威严沉声下旨:“内阁阁臣,各部尚书随朕前去御书房。”
“是!”得了诏令的几人纷纷应道。
司慕涵站起身来,随后起步离去。
“陛下!”蒙斯醉倏然起身除了席位抓住了司慕涵的手臂。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看向他,见他神色惊慌,便伸手,握上了拉着她手臂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没事的。”
蒙斯醉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拉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豫贤贵君。”水墨笑也起身上前,“蒙将军征战多年从未出过事,如今必定也安然无恙,再说了,西北急报的内容都尚不知晓,豫贤贵君无需这般担忧,还是先让陛下先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蒙斯醉晃了晃身,这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控了,又看了她会儿,随后,缓缓的松开了手。
司慕涵眼底似乎闪过了什么,随后转向水墨笑:“这里便交给凤后了。”
水墨笑与她对视了会儿,随即道:“臣侍明白,陛下放心。”
司慕涵转过视线,伸手握了握蒙斯醉的手,随后却又转向了赵氏。
赵氏此时也是满脸担忧,不过见司慕涵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却还是挤出了一抹笑容。
司慕涵也回了一笑,便对水墨笑道:“赵侍君伤势未好全,劳凤后仔细照看。”
水墨笑牙关一咬,神色平静地道:“陛下放心。”
蒙斯醉看着这一幕,心却更是冰凉。
司慕涵转身离去。
众人行礼恭送。
五位内阁阁臣以及六部尚书也随之而去。
悦音殿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水墨笑看向了蒙斯醉,低声道:“先坐下吧。”
蒙斯醉收回了追随着司慕涵而去的视线,转身缓缓回到了席位上面。
“父君……”司以佑此时也是站了起来,神色满是担心。
蒙斯醉看着儿子担心的面容,双手握了握,微微一笑,“父君没事。”然后缓缓坐了下来。
司以佑握紧了他的手,像是担心他会出事似的。
蒙斯醉给了儿子一个安抚的微笑,随后看向了皇女席位上面的女儿,也给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司予昀的手始终握着拳头。
她虽然尚未参与政事,但是却知道,唯有紧急的军情放才会直接送进宫的,若是寻常的奏报,会通过兵部,可是如今西北的奏报直接到了宫门口……
西北。
姑母如今就在西北!
一定不会有事的!
姑母征战沙场多年,怎么可能会出事?
一定不会出事的!
安王也皱紧了眉头,因为西北的急报,因为永熙帝对赵氏的过度重视,更是因为,西北出现了紧急事件,永熙帝没有召她一同前去相商。
也许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吧,安王的心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安王正君也是如此,以前不管有什么大事情,陛下都会召妻主前去的,可是这一次,陛下这般做是无意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而康王他们对于这件事也是不安,不过只是担心回起战事罢了,毕竟没有人喜欢天下不宁,不过最为不安的还是孝王正君,虽然孝王不必上前线,但是毕竟是在军中,还有便是他已经有一个姐姐因战死沙场了。
而其他的侍君除了顺君神色一紧之外,其他的都是寻常的不安。
水墨笑也回到了座位上,扫了殿下不安的众人一眼,缓缓道:“今日是陛下的寿辰,没想到西戎国却给陛下送来了这般一件大贺礼,怎么,大伙儿被吓到了?”
其他没有离席的一众大臣纷纷一惊,随后便起身跪下高呼不会。
水墨笑微微笑道:“既然不会,那便继续吧,陛下虽然离开,不过我们可不能停下来,该尽兴的时候还是该尽兴,岂能被一个番邦蛮国给扰了我们的兴致!”
众人又同声称是。
而后,便见冷雾走了进来,“回凤后,陛下有请安王殿下前去御书房相商政事。”
安王神色微变。
安王正君猛然舒了口气,陛下让人来召殿下前去,应该是没有发现的……
安王站起身来,对水墨笑行了一礼,“臣先告退。”
水墨笑点了点头。
安王转过身看向了安王正君。
安王正君握紧了手,点了点头。
安王随后随冷雾而去。
水墨笑没有觉察到安王和安王正君之间的异常,倒是有些羡慕他们之间的互动,安王正君虽然没有他这般尊贵,但是,却过得比他顺心多了,安王府内,安王正君说一不二,更重要的是,安王的心在他身上!也正是因为这样,如今各个王府当中,便是安王府最为太平。
想到这,水墨笑心头忽然间泛起了一抹自嘲,想当年,他不惜一切都要坐上凤后之位,成为大周第一男子,如今如愿以偿了,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快活,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伤心煎熬,即便也有快乐的时候,但是,却是少之又少。
水墨笑缓缓舒了口气,摒去了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开口让宴席继续。
再一个大臣嫡女上场展示学识,不过许是因为出了大事,或者永熙帝不在,先的有些敷衍。
蒙斯醉此时也已经没有了这个心思。
这少女完了之后,蒙斯醉便想起身告退。
不过安王正君却先一步开了口,言各位大臣的嫡女估计也是累了,而且这般坐在这里看着倒也失了趣味,随后又说起了年前修过了的颐安园,不过众人去赏赏梅花。
年前整修颐安园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当时因为永熙帝下旨的时候,御史还上过劝谏的折子,说是经过了南方大旱以及东海战事之后,国库空虚,不宜再大兴土木,不过后来永熙帝言了只是小修一番不会大修,且不动用国库的银子,再者因为东海大捷,御史便消停下来了。
水墨笑也是看的出来众人已经没有这个兴致,不过为了稳住场面他不能够让大家这般回去,若是大家一哄而散而来,说不定明日边境未乱,京城便先乱了,只是若是将众人拘着在殿内,也是膈应,安王正君提了这个建议也算是解了他的围,“安王正君说的也是,大家都在这里坐了好个时辰了,便出去伸伸腿也要,如今外边虽然下着雪,但雪夜赏景也是别有一般滋味,那大家便散了吧,除了颐安园之外,悦音殿附近还有不少好地方,既然说了要尽心,那便就要尽兴。”
在座的大臣也是剔透之人,自然明白水墨笑是不想放人出宫,便起身应了,“凤后所言极是,臣等谢凤后恩典。”
水墨笑开口点了几个人大臣正夫的名,“年前整修颐安园的时候,还将颐安园旁边那废弃的园子也给整修了出来,建了一座楼阁,陛下还亲自命名为雪梅楼,说起来本宫也未曾去过,听内务府说在那阁楼中赏雪赏梅花甚美丽,各位便随本宫前去看个究竟如何?”
那几个大臣的正夫自然没有意义,不过君侍这边,顺君却提出了要离开。
水墨笑看了看他,准了。
睦君也想离开,他放心不下年幼的女儿,只是他不想驳了水墨笑的面前,便忍着没说。
而孙侍君自然更是不会和水墨笑唱反调了,第一个附和了水墨笑的话。
恪侍君心里很是不舒服,若不是柳江一直摁着,他早又便发疯了。
水墨笑看向了赵氏,“赵侍君伤势未愈,若是身子撑不住的话,本宫便先让人送你回宫。”
“多谢凤后。”赵氏站起身来,“臣侍的身子没事,臣侍初进宫,难得和大家相聚一堂,臣侍很高兴。”
安王听了这话,暗暗舒了口气。
他提出这个建议也是无奈之举,若是总是在大殿内,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触赵侍君,而依着他的观察,凤后对赵侍君也是看的很紧。
只要出去了,方才可以寻找机会。
而他也庆幸,凤后允了他的提议。
水墨笑眼底闪过了一抹冷笑,面上却温和道:“既然如此,那便随着本宫一同过去吧。”说罢,看向蒙氏,“豫贤贵君?”
蒙斯醉回过神来,原本是想离开,可是见了水墨笑的神色,便沉下了这个念头,起身缓缓道:“臣侍自然随风后一同。”
水墨笑微微笑道,又招呼了安王正君等几个王的正君,还有两个皇子,一同去了那楼阁,三个皇女水墨笑倒是没有招呼,那意思便是留着她们招呼一众其他人,虽然说是散了各自活动,但是皇宫其实一个可以随意活动的地方。
司予赫、司予昀和司予述也是明白了水墨笑的用意,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往常的宫宴,司慕涵很少如同今晚上这般兴致高一直呆着,而是应付几句便离开,那些时候,她们三个便成了主持大局之人。
司予昀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前去打听西北急报一事的冲动,也司予赫司予述两人一同与一众大臣客套寒暄着。
雪梅楼是建在了颐安园旁边那废弃的园子中的,而这个废弃的园子也正是当年蜀青殒命的园子,这些年,这个园子一直荒废着,直到年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司慕涵下旨内务府扩建颐安园,且将这个废弃的园子也划入了颐安园,种上了白梅花,而在原本两个园子的过道上面修建了一座楼阁。
于楼阁之上,东面可赏白梅,西面可赏红梅。
而这般恰好,内务府在准备寿宴的时候,也在颐安园内布置了一番,在园子的各处都挂上了宫灯,而阁楼之上,也开了火炉。
雪梅楼不是奢华,然而也不失雅致还有皇家的贵气,而且设计的也是巧妙,整个楼阁分三层,第一层可便如同普通的亭子一般,四面无墙,只用偌大的圆柱支撑,内设桌椅,可供歇脚赏玩之用,而二层则设有几间可供休息以及更衣之用的厢房,中间则是一个正堂,正堂东西两面各设有几个窗户,由窗户往外看去,一面可赏红梅,而一面则可赏白梅,阁楼三层便如同一层一般,四个四面皆可赏景之处。
众人登上了二楼,在正堂当中入了坐。
不过因为寒风太大,东西两年的窗户都关上了,不过大家心里也不是真的要赏景,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水墨笑召着一同前来的几个大臣正夫,便是其嫡女在方才的才学展示当中属于上层的,他叫上他们,自然是为了司以佑。
蒙斯醉自然也是明白水墨笑的心意,因而也尽可能地压下因为方才事情而起的不安,他也不太明白一向冷静的他为何会因为这般一个消息便失去了自制,姐姐在西北多年,战事也经历了许多,他也听了许多,但是却从未如同这一次这般不安。
水墨笑虽然猜不到蒙斯醉此时在想什么,不过他却是有些明白蒙斯醉为何会失态,只是明白了之后,心便又不禁沉了沉,蒙氏这般为亲姐担心,诚然是因为亲情,而他却这般失态,很可能是因为如今在他的心里,亲姐方才是他最能够依靠之人,所以,比从前更加害怕失去这个依靠。
蒙氏此时的情况便如同当年他心里即便再恨母亲但是却害怕她出事一般,因为当时母亲是他唯一的依靠!
由此可见他对陛下的嫌隙有多深。
水墨笑真的很担心,蒙斯醉这般心态和状况,将来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蒙斯醉压下了心头的不安,勉强维持微笑和那些大臣正夫寒暄,探听一些自己所需要的情况。
气氛虽然不算热络,但是,却也是融洽。
顺君离开悦音殿之后弃了轿辇撑着伞缓步往寝宫走去,脑海当中盘旋着的便是方才西北急报一件事,姨母在东南,按理说西北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会波及到姨母的,但是姨母手下的那般由海盗收编而来的将士却始终是陛下心中之患,海盗的出身原本便为人所忌讳,更何况还有全宸皇贵君的事情……
他没有见过全宸皇贵君,但是却也听过了不少他的事情,而进宫之前,即便姨母知道他不可能在宫中树敌,姨母还是郑重地忠告了他,在后宫中,他可以冒犯任何一个人,即便是凤后,只要他做的不是很过分,陛下都不会对他如何,但是却绝对不能冒犯全宸皇贵君一分一毫,即便他是一句不敬之言也说不得,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连姨母也这般说,可想而知全宸皇贵君在陛下的心中有多重要。
而当年,全宸皇贵君之所以失踪,便是秦家勾结海盗所为。
陛下岂能不恨海盗?
即便碍于大局忍下了这口气,但是难免不会有朝一日想起了。
姨母虽然不是海盗,也虽然为陛下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姨母毕竟和海盗呆了十多年,陛下只要起了一丝的疑心,姨母和她们那般出生入死的姐妹便只有死路一条。
陛下不可能明着杀功臣,可是,作为皇帝,想要兵不血刃地让一个人死去,却也是轻而易举。
若是西北起战火,而情况严重,陛下必定会从别处调兵前去,而如今,大周最安定的边境便是东边了,丹东海军军营也足以用作防卫之用,自然,若是陛下无心针对姨母,是不会将一群在海上呆了十多年的人调到西北的,可是若是陛下真的有心除姨母,那便是调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姨母在海上多年,若是被调去了西北,必定凶多吉少。
顺君忽然间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长长的宫道,前端的黑暗仿佛是一个恶鬼的大口似的,正一步一步地向他吞噬而来。
他自认为不是一个怯弱之人,可是此时,心却还是不禁战栗起来。
牺牲一切进宫,却还是不能护佑姨母吗?
陛下,你若是明君,便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顺君心里低喃一句,不过半晌,却又勾起了自嘲的笑,便是明君,也有任性枉为的时候……不行!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姨母赴死!若是他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绝对不能看着姨母赴死!
“主子?”身边的宫侍见他不走,疑惑地询问。
顺君收敛了思绪,恢复了往常的淡漠,“走吧!”
他如今能够利用的便是这一具身子,即便希望很低,但是他也不会放弃,更何况,从他进宫之后,他的一切都是她的,侍奉她原本便是他的责任!
便在顺君忧心万分之时,沧州海军军营内,作为主将的司徒雨也收到了一道来自于京城的密旨,密旨是李文真让人从丹东秘密送来的,看着密旨上面的内容,司徒雨脸色凝重异常,随后便立即找来了楚安岚和莫浅云。
司徒雨等人回归大周之时,论功行赏,楚安岚等人的功绩自然也不差,只是相较之下,最后当了主将的还是司徒雨,而楚安岚任了副将,莫浅云因为断了一只手残疾而不能为将,不过她却也放弃了衣锦还乡的恩旨,求了永熙帝继续留在军营中,任军师。
楚安岚虽然屈居了司徒雨之下,但是倒也没有多大的不甘,能够重见光明,对她们这些人来说已然是一件天大的喜讯,而且都是经历无数生死走下来的姐妹,更是不会计较这些得失,更何况,司徒雨任了主将之后,为了大家,还亲手送了自家的侄儿进宫。
她们都清楚,司徒雨这般做是为了她们。
并不是不相信陛下,而是这便是君臣之间不得不接受的规则。
自从沧州军营设立以来,这里自上而下陛下都没有派外人介入,诚然,外人也很难介入,不过这也是证明了陛下还是相信她们的,但是一时的相信并不能代表一辈子都相信。
而且面对这种情况,她们心里也是不安。
顺君进宫之后,沧州军营和陛下便有了更深的联系,不管是陛下还是她们,都可以更加的安心。
司徒雨将密旨的内容告诉了两人。
两人也是一惊。
“陛下……”楚安岚蹙紧了眉头,“陛下怎么现在便想动手?”她以为会缓个几年。
莫浅云沉吟会儿,“陛下可有说明什么事情动手?”
“密旨上没说。”司徒雨摇头,“李将军派来的人似乎也对此事有些惊讶,向我探了口风。”
楚安岚沉思会儿,“可是因为皇贵君的事情?”
司徒雨想了想,“应该不会,如今的陛下已经不是当年的陛下了,陛下连收编海盗都做了,应该不至于会忽然间又起了恨意,而且……虽然陛下曾经让我们查过皇贵君的事情是否和南诏有关系,但是至今也没有迹象表明有关系,不过……最近李将军派来送密旨的人还说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楚安岚道。
司徒雨叹了叹气,“十月秋猎中,陛下带回了一个酷似皇贵君的男子,据说如今很宠爱。”
“什么?”莫浅云一惊。
楚安岚也是大惊,“那帧儿……不,那顺君如何?”
“这些年后宫都是凤后掌管着,据闻凤后还算是仁德,并无亏待后宫君侍的行为,顺君应该过得不错。”司徒雨缓缓道,只是语气却显得有些无力。
楚安岚两人沉默了下来,虽然这般做迫不得已,但是毕竟是牺牲了一个无辜的男子。
“顺君的事情先不说,我也相信陛下不会亏待他的。”司徒雨转了话题,“陛下密旨中严明要我们做好一切准备随时等候下一步的旨意。”
楚安岚和莫浅云同时点头。
而在京城的御书房内,司慕涵也清楚了西北急报的内容,西戎国于五日之前忽然间陈兵边境,号称五十万大军,意欲不明。
而在御书房的众人正紧急地商议着对策的时候,冷雾又匆忙进来,一向冷漠的脸色也起了波澜,他没有公开禀报司慕涵,而是上前,在她的耳边低语一阵子。
司慕涵闻言,亦是脸色大变。
冷雾言,颐安园传来消息,豫贤贵君将恪侍君从雪梅楼三楼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