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蹦来跳去,兴高采烈的金璜,凤歌要沉稳许多,她一路走来,不仅仅只是在走路,她也在分析,她默默的看着那些巨大蜘蛛的尸体,这些大怪物虽然被砍的支离破碎,但它们身上的花纹还是可以看清的,那些看起来淡淡灰色的花纹,在黑色的身体上看起来并不很明显,蜘蛛的长腿末端是长长的爪子,看起来就很锋利,不过从质感上看,又有几分透明,淡淡的带着稚嫩的感觉,看起来就好像是刚刚才从卵壳里爬出来的幼虫。
幼虫就这么大了啊……
虽说这些蜘蛛把丝吐得满山遍野都是,看起来也超级凶的样子,但最多,也就是长的大一些的凶兽而已。
真正的妖,应该不是它们,它们没有脑子,做不了千里迢迢搬家来到这里的事。
凤歌和金璜没有吭声,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终于在洞穴的入口那里,看见被玄扬道士痛扁过的大汉。
准确的说,凤歌和金璜是看出了他使用的兵器,才确定这个生物是个人,而且还是个熟人。
巨大的洞口就这么垂在巍巍的山岭之中,入口看起来又高又宽,就算是比起休宁城的城门楼子也不输,甚至比那个九丈高的城门楼子看起来还要再高一些,而就在这个大洞的入口处,还高高低低的挂着一层厚厚的蜘蛛网,白白的,厚厚的,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棉门帘,又像上好的丝织物,将洞口与外界分割开。这层蛛网的质地很厚,每一根蛛丝的粗丝,都是肉眼可见的直径,比起那种小风一吹就断的晶莹蛛丝有非常的不同。
凤歌蹲在一旁仔细瞧着,这门帘蛛丝的表面看起来也是一点都不光滑,反而有一根一根的倒刺,密密麻麻,看着就吓人。质地很厚,但是在山间微风徐来的时候,它竟然还能被风吹得轻轻飞扬,飘飘乎乎,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那个汉子整个人都已经被蛛网缠绕,手里的武器也是勉勉强强拿着,他正在扭动着身子,虽然从他的样子来看,那种程度的扭动,也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挣扎,只不过是对自己有一个交待:看,我努力过了。
他的衣服早就被蛛丝割的破烂不堪,上山前看还是好好的衣服,现在已经变成一根一根的布条裹在身上,全身上下都是血口子,甚至还在不断的往下滴,他手中的大关刀上缀着的红缨在风中飞舞,他努力的想要用大关刀去砍断身上的蛛丝,可是,他一切的努力,却都只是徒劳而已,他身上缠着一圈一圈的蛛丝,越来越紧,密密麻麻,这个精壮汉子的劈砍的力量也一次比一次更小。
蛛网旁边蹲着不少蜘蛛,它们并没有对这个大汉有什么想法,连过来打望一眼的精神都没有,它们只是懒洋洋的趴在一边,好像在睡觉,也好像是在看着这个人类是如何进行最后挣扎的。
“救……啊……”汉子在继续努力挣扎数次之后,已经越来越软弱,他抬起头,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凤歌和金璜二人,虽然当初他对这两个小丫头可以说是完全的轻视,可是现在,眼前,却只有这两个小丫头没事人一样的站在这里,也许,可以试着呼救一下?
因此,他才会拼尽全力,喊出了这么一个字。只是,这么一声喊,却几乎把他的命给彻底断送了。
就在他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在他嘴边飘荡的几根细细的蜘蛛丝终于寻隙飞进了他的嘴里,这下子,那汉子的嘴唇和舌头,都被蜘蛛丝包裹住,倒刺缠绕在他的舌头上,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黑眼球也慢慢向上翻,看来,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金璜心中一动,向前迈了一步,右手探进了袖中,袖中是她收藏暗器的地方,这些年,只要她出手,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只是,她的手却被站在一旁的凤歌给拉住了,对她摇了摇头,让她再冷静的观察一下。
“还等啊,再等他就彻底死透了!”金璜有些着急,虽然她从来也不是一个喜欢救人的人,不过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被蜘蛛弄死,她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伤感,就算是死,也得死在自己手上,死在蜘蛛手上算什么嘛。
凤歌摇了摇头,只是轻轻对她说:“有人在监视。”
金璜眨巴了一下眼睛,监视?谁?哪?
她静静地站着,看着地上的巨大翅膀阴影,在高高的盘旋着,每个阴影,看起来都杀气十足,忽远忽近的飞舞着,寂静的山林之中,空气被扇出了哗啦啦的诡异声响。
又是白鸽吗?金璜与凤歌交换了个眼色。
凤歌看着那个大汉,慢慢的走过去:“从休宁城到水秀村,又到了山里,我觉得,那个人,说不定是来找你的,你刚刚已经露了行踪,可千万再不能让人看见你出手。”
“我……我又没干坏事。”金璜心虚地踢着脚下的石子,现在她的确是什么坏事也没干,但那也仅限于认识了杜书彦之后,在认识杜书彦之前,身为月黑堂的首席杀手,什么坏事也没干?说出去真是会让江湖上的人笑掉大牙,只能说,她运气好,一直没有被官府抓住,快要被抓住的时候,又抱上了灵楼楼主杜书彦这条大腿,从此从黑转白,替官府办差。
但是她以前的案底可都还在,只要官府想要查,只要有人出首举报,那她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又要被官差追的满山遍野胡乱飞。
习惯了安宁祥和的日子以后,再回到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任是谁也不乐意干啊。
现在凤歌也只不过是个储君,如果想要保下金璜,赦免她的罪,也必须等到她继位之后,可是以金璜曾经犯下的罪,只怕是撑不到那一天,只要被抓住,那就是斩立决的命。
因此,凤歌让她不要露出行藏,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