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罚的罚了,该走的走了,出来站班的衙役们也各自下班回家。
林翔宇想叫齐书安把刚才的案卷拿过来归档,连喊了几声也没有人,有一个还没走的衙役听见了,回道:“齐主簿一散就出去了。”
“去哪儿了?”
“我一个衙役,他哪里会跟我呢?知县大人,我也回去了,明儿见。”
前庭后院又恢复了宁静,林翔宇想站起身,却痛得一下没站起来,看来那一下,果然砸得很重,凤歌忙问道:“干什么去?”
“案卷一定搁在堂上了,我去拿回来。”林翔宇揉着腰,呲牙咧嘴。
看着他艰难万分的从椅上站起来,额头上已全是冷汗,凤歌实在是看不下去,道:“你别动了,我去取。”
案宗果然就在大堂一旁的书案上搁着,这也太随便了,要是被什么人拿走那可怎么好……好像,其实拿走就拿走吧,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
这么想着,凤歌又回到书房,刚跨进门去,便听见一阵“扑啦啦啦”振翅的声音,还有几声“咕咕咕”鸽的叫声,一只鸽的身影默默站在紧闭的窗外。
林翔宇似乎是想要起来替它开窗的,怎奈他现在就是残障人士,能把屁股从椅上抬起来,已经痛得他汗流浃背,更别提要走六步到窗边,抬手开窗呢?
对于现在的林翔宇来,六步,那可是跨越千山万水,可谓咫尺天涯。
见凤歌从门外进来,林翔宇的脸色微微一变,笑道:“不知哪来的野鸽在这里咕咕叫个没完,真烦。”
“野鸽?我看不像,鸽都是以群而居,野鸽也不会落单,如果这鸽不是你的,只怕是什么人家养的鸽,兴许还有重要的信件。”凤歌着,大步向窗口走去,推开窗,一只身上有黑色墨点的白羽信鸽就这么站在那里,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
窗户一开,它就扑楞着飞到林翔宇的头上,丢下一泡屎,又跳到桌上,趴下了。
“大殿下,你看,就不该把窗打开,进来就搞破坏,哎哟,我的地图,你快给我让开!”林翔宇紧张的看着在鸽身下压着的半成品地图,又叹了口气:“既然大殿下有好生之德,把它给放进来,我看它似乎又累又饿,定是飞了很远,厨房里还有些米,劳烦大殿下去给它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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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凤歌心下疑惑,不过没出来,转身离开书房。
等凤歌前脚刚走,林翔宇连忙抓起信鸽,从它的脚上的细竹筒里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竹芯纸,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见凤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翔宇,你是里通外国呢,还是结党营私呢,还是私铸兵器?”
大恒律令,这三条,件件都是以谋反论之的死罪。
“大殿下恕罪。”林翔宇当场便抖衣下跪,却因腰伤实在过重,失了重心,直接趴在了地上。
感受到被人欺瞒,凤歌心里有些恼怒,也没有扶他,也没有叫他起来,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趴在地上。
凤歌将竹芯纸从他手中抽出,展开,上面写着:“边境恐有战,速备粮、征兵,修缮城防。律王府中有奸细,慎之。速劝大殿下离开。”没有署名,凤歌却认得这笔秀气的字体,每一转折处圆润秀丽,一撇一捺却又如刀刃般的锋利。
“呵呵,还真是字如其人啊。”凤歌的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那个温润儒雅,眉宇间却隐隐藏着迫人英气的老同学杜书彦。
一直以来,这位老同学都以不关心政事,体弱多病而闻名京城贵公圈。
他最著名的事迹便是金榜题名中状元,却在金殿谢恩赐官那一天重病不起,一连病了两个多月,同榜所有人都已被安排好了官职,上任许久了,他却沉疴不起,别人家的孩把实权位置全占了,他的病才好。
以杜书彦之才,还有他那贵妃姐姐,户部尚书父亲那样雄厚的家世背景,人人都觉得,六部之中还不是任他挑,做不得尚书,当不得侍郎,做个中书舍人,或是右承,那根本就是毫无压力。
一步迟,步步迟,人多肥缺少,谁不是挖空了心思往好地方钻,两个月过去,现在什么空缺都已经有人占满了,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至于为杜书彦生造出来一个官职,只得将他随意放到翰林院任编修。
是编修,翰林院里谁不知道他的身份,都他只不过是一时没有合适的职位,才会在此韬光养晦,万一那吏部右丞就调走了呢,万一圣上想要再加一个起居注郎官呢?
于是,就由着他这么愉快的在翰林院里混吃等死,天天流连吃喝玩乐,出入青楼楚馆,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一个浪荡公哥。
如果不是今天看见这张字条,连凤歌也被他蒙在鼓里了呢。
本来还以为以自己和他的关系,就算没到无话不谈,至少也不会有一种被骗得很惨的感觉。
凤歌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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