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夫夫人的家在米亚捷尔斯克的东区,那里也是大部分逃难到米亚捷尔斯克的小贵族的聚居区。那里本来是个小村子,由于到来的贵族越来越多,逐渐发展成了一个居民区。
和别的城市那种自发形成的居民区一样,东区的环境是脏乱差的。这里的建筑没有统一的规划,高的、矮的都有。大部分都房子都是用木材制造的,偶尔的几栋用上了砖石。
马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这个路口前面的道路很挤,都容不下一辆马车通过。
众人下车后,科尔夫夫人给了马车夫一个泰勒,马车夫调转车头离了开去。
“科尔夫夫人,你为什么不住城堡区?”克里斯看着这里的环境有些皱眉。她曾经听博古斯拉夫亲王说起过,为了接待那些逃难的贵族,拉齐维乌家族在米亚捷尔斯克和维尔纳等地的家族城堡附近建造了客栈,在那里,贵族们的一切花销都是由拉齐维乌家族支付的,而且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对于克里斯的疑问,科尔夫夫人唯有报以苦笑。他们一家刚到米亚捷尔斯克的时候确实是住在城堡区的,而且的确受到了很高规格的接待。按着自己丈夫的爵位,他们一家四口分得了一百多平米的房间。每个月,拉齐维乌家族的管事都还会送来零花钱。那时候,现在的博古斯拉夫亲王还在国外游学,他那部分拉齐维乌家族的资财都是由他的堂兄,亚努什亲王打理的。
可过了几年,科尔夫夫人的丈夫在议会的选举中被撤去了议员的职位,他们一家的境况就急转直下了。先是每个月的五十泰勒没有了,接着管事以人多房少为理由把他们一家换到了一个小房间去。
科尔夫公爵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管事的这番举动被他当做了是对他的侮辱。这位公爵愤然离开了客栈,带着全家住到了外面的旅馆里。
接着,由于资财的耗尽和公爵的酗酒无所事事,科尔夫一家住的环境越来越差,若非科尔夫夫人机缘巧合成为了博古斯拉夫的情妇,他们一家早就露宿街头了。
不过这些苦楚,要强的科尔夫夫人又怎么会说出来呢。
科尔夫夫人带着三人穿过小路来到一间木制的两层小楼门前,然后打开了大门。
“妈妈,妈妈。”
科尔夫夫人一开门,一个和彻辰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他们就是科尔夫夫人的孩子,男的叫亚当,女孩叫米卡丽。
见自己的母亲身上披着一件陌生的衣服,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两个孩子都停住了脚步。
“亚当、米卡丽,这三个是妈妈的朋友。”科尔夫夫人微笑着温柔说道。
“你们好。”两个小孩想彻辰等人问候道。
彻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这个房间很小,在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挂衣架。显然,科尔夫一家的床铺应该在二楼。在那张桌子上摆放在着一些黑面包和牛奶,不过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酒瓶。
“你们的父亲呢?”
“父亲出去了。”亚当答道。
科尔夫夫人明白,自己的丈夫是又出去找酒喝了。她不再说话,而是擦了擦几张满是油渍的椅子,邀请三人坐下。
克里斯没想到,科尔夫夫人光鲜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的穷困。
“很奇怪吗?其实我们能有这样的生活已经算好了。那些和我们家一同逃难到米亚捷尔斯克的小贵族,现在很多不是饿死就是卖儿卖女苟延残喘地活着。”
“可恶的哥萨克。”彻辰听科尔夫夫人说起逃难贵族的惨状不由心生同情,骂了一句。
“不过现在好了,”科尔夫夫人走到亚当的面前,骄傲地说道:“博古斯拉夫亲王已经恩准你加入他的骑兵团了。”
听说能加入亲王的佣兵团,亚当也是喜形于色。
“母亲,我会努力服役,然后打回到乌克兰夺回我们拥有的一切的。”亚当对自己的母亲发誓道。
“其实并不能全怪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是波兰共和国的政策和掌权者的反复无常逼反了哥萨克也害了自己。原本哥萨克们已经投降了,可是回到乌克兰的波兰贵族们却违背了条约,他们变本加厉的迫害那些哥萨克和农民,这才逼得哥萨克再次叛乱。”
这时候,克里斯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对克里斯的说法,彻辰感到很惊讶。一直以来,彻辰听说的都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叛军如何的可恶,如何的把灾难带到了整个乌克兰平原。而波兰共和国是正义的一方,共和国的军队镇压的是一场叛乱。可听克里斯说来,现在的局面国王和贵族们也要负至少一半的责任。
继而彻辰又想到他们初到斯摩棱斯克境内,在扎莫什耶村停留的时候,村里的男孩尤里和他说起的“大鼻子”的故事。至少尤里他们,是喜欢哥萨克多于波兰的贵族的。
“克里斯阁下,话不能这么说。上帝既然让一个人成为贵族而让另外一个人成为农民,那么这就是上帝的旨意。不管是贵族还是农民都应该按照上帝的安排行事。一个农民想成为贵族,像贵族一样的吃饭穿衣,那么就是违背了上帝的旨意,就应该受到惩罚。而且我们虽然收取他们的租子,但也保护了他们。没有我们这些贵族组成的军队,克里米亚的鞑靼人早就把乌克兰的人都抓光了。”科尔夫夫人听完克里斯的话,大声反驳道。
“可是如果一个农民因为偷了地主家的一只鸡,就被砍去了双手,这样的惩罚不是太重了吗?”
显然,克里斯不同意科尔夫夫人的看法,她举了个例子道。
“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不遵守法律,那就应该受到惩罚。”科尔夫夫人反驳道。
眼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彻辰有些不明白,原先挺好的两个人怎么会突然吵了起来。而且两个人的话在他听来,竟然都很有道理。
这时候,屋子的门被推了开了。
门开的一瞬间,彻辰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在大门口,一个有着黄白相间头发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酒瓶子,酒瓶里的酒已经没了大半。
“爸爸。”米卡丽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