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端来一个不及膝盖高的矮桌,那桌上放着厚厚的一叠纸,一本佛经,笔墨纸砚均是放的整整齐齐,半分没有临时准备的仓促感。
瞧着薛彤面无表情的转身出了祠堂之时,宁夏倒是对这老夫妻好奇不已。
薛彤能说动薛城不罚北宫逸轩,却也能在薛城与她对话之时在门外不插一句嘴;这夫妻二人,相处模式有些让人看不透啊!
既然东西都准备好了,剩下来就是宁夏一个人的事儿了;薛城吩咐了身边可信之人守着之后,便是关了门大步而去。
先前还觉得敞亮的祠堂,这门一关上,瞬间就阴沉了下来,那开着的窗户朝着一片竹林,看起来也越显的阴森。
不由自主的搓了搓胳膊,宁夏跪到那蒲团上,双后合十,轻声说道:“老夫人,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不是,指教什么啊指教啊?
给了自个儿一巴掌,宁夏跪在那儿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说道:“旁人不知鸠占鹊巢之事,想必您是看的明白的,我与逸轩真是两情相悦,我们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还请您多多成全。”
魂穿这种事儿,别人看不透,想必已故之人是看的明明白白的吧?
抬眼瞧着那牌位时,宁夏脑子里不由的想到那绝色之人七窍流血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寒。
薛城夫妇把她关在这里,说白了就是想让庄映寒受良心的谴责吧?
磕了头,念了词,这才站了起来,拿了蒲团走到矮桌边,跪在那儿翻开经书一笔一画的抄着经文。
祠堂内,宁夏认认真真的抄着经文,外头两个侍卫却是在巡逻之时,身形一闪,便是没了踪迹。
再一眨眼之间,那二人闪出王府,几个来回,便是混进了质子府,恢复了原本面貌。
“真是个小妖.精啊,你说她那嘴到底是如何生的?怎的那般厉害?三言两语就让那逍遥小子去抄经文了;这两三句话就让气势汹汹的老头子改了主意了;她该不会是会那控魂之术吧?”
鬼医摇头晃脑,啧啧有声,周宇鹤却是垂眼沉思,越想,越加的觉得不对劲儿。
不对,完全不对!薛城居然不知晓她并非庄映寒之事!且,她居然没用庄家旧部及那神秘势力来威胁薛城,这让他怎么都想不通。
按理说,北宫逸轩有心称帝,她非庄映寒,有势力相助,这些事,必然是告知了薛城,不然如何做背后的安排?可是,方才三人之言,均没有提及那些事,而且,在薛城眼中,她就是庄映寒!
瞧着周宇鹤垂眼不语时,鬼医那眼珠转了一圈,而后一声轻咳,拍着他的肩膀:“乖徒弟啊,你说说,那小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转危为安呢?我可等着她受刑之后,将那王府闹个鸡犬不宁,这一下就没戏看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啊。”
北宫逸轩没提此庄映寒非彼庄映寒,周宇鹤同样没将此事告诉鬼医,至于为何不说,他自个儿也说不出个理由来。
鬼医这般问,周宇鹤便是摇了摇头,“我还得去瞧瞧方能明白,师父若是无事,在此休息便好。”
这天色瞧着就暗下了,周宇鹤在质子府用了晚膳之后,便是一身黑衣混进了王府。
北宫逸轩正在屋内抄着经文,在方童来传第五次消息之时,将人喊住,“她没在书房!”
这是一个肯定句,这句话,让方童微微一愣,便是垂首不语。
“师父将她如何了?”
放下手中的笔,北宫逸轩起身而来;那冷声质问,让方童终于是说了实话。
听得方童将前后都说了出来时,北宫逸轩抬眼瞧着房梁,久久不语。
“主子,夫人虽是不该威胁薛管家,可若非如此,夫人必会受那酷刑。”方童以为,主子是在为夫人言语威胁薛管家而有气。
今日之事他是看的一清二楚,夫人言语之间便是化险为夷,这让他越加的钦佩;虽说言语含蓄,可那话中的威胁也是不争的事实。
北宫逸轩只是看着房梁不语,方童这心里头一着急,担心主子对夫人有怨,只能将昊焱给卖了,“夫人这般与薛管家说话,必然是因为心疼主子;今日昊焱也不知怎的,竟是将主子被薛管家责罚之事给说了出来,夫人当时就变了脸色。”
这话一出,北宫逸轩便是冷眼扫去,“昊焱说了?”
“回主子,正是,昊焱估计也是佩服着夫人言语之间让薛夫人前来阻止薛管家,这一佩服之下,便是没了分寸。”一边卖着昊焱,方童心道:反正昊焱也没少干傻事儿,这事儿加注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夫人是不会让主子再随意处罚手下人。
方童这般说,北宫逸轩又是一阵沉默。许久之后,这才吩咐着方童,“若是师父问起来,你便说本王不知晓此事,也别让夫人知晓本王清楚这些事。”
主子的意思,方童有些不明白,可见着主子不再多言回到位上抄经文时,试探性的问道:“主子,祠堂没有火盆,这天寒地冻的,夫人没有功夫怕是受不住,可是要方晓想个法子给夫人送件厚披风过去?”
“此事你们去办便好,记住,这些事,本王一概不知;周宇鹤进王府之事,若是师父让你来传话,你便说本王一心抄写经文,无心理会旁事。”
这话,听的方童一愣。
周宇鹤师徒功夫再高,这王府天罗地网,自然会发现有人进出;只是这事儿尚在彻查之中,王爷是如何知晓进来的是那师徒二人?
瞧着主子不再多言,方童便是心中有惑也不敢再问。
待得方童出了房去,北宫逸轩这才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笔,走到窗前,看着祠堂的方向。
“蝉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能对师父说出那样的话,就代表她有把握能让师父不敢出手;只要她最后抬出皇上加以威胁,必然能让师父妥协。
她分明可以将这抄经文的处罚给免去,却选择了一人呆在那祠堂之中,她,是在给庄映寒赎罪吗?
又不是她的错,她赎什么罪?既不是赎罪,便是在为往后的日子做打算了。
她只是想缓和与师父、师娘的关系,不想让他为难罢了。
轻叹一口气,折身回到书桌前,再次提笔时,想到周宇鹤会去找她,便是有些心烦气躁。
师父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能让她去祠堂,必是因为知晓有人混进了王府;能避开重重守卫混进王府,除了鬼医师徒,便是那五毒子。
周宇鹤与她之事,师父已从暗卫口中得知;师父打的什么主意,他心中亦是清楚;虽说他相信她,却又担心周宇鹤一恼怒便会伤了她。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放不下,提在手中的笔最后还是放回桌上,身形一闪,便是出了屋子。
片刻之后,一面容相似的男人回到那屋中,提笔抄着经文……
夜已深,宁夏正在抄着经文,门从外打开,便瞧着方晓提着食盒,臂上搭着一件披风走了进来。
“夫人,属下请得薛管家同意,给您带了件披风过来。”
在这祠堂中,自然是吃素,当宁夏瞧着那白水青菜配着一碗白干饭时,笑了笑,“这些日子大鱼大肉的,刚好减肥了。”
方晓瞧着桌上那抄了许多的经文时,想笑都笑不出来;这里着实阴冷,夫人又没有功夫,哪里受的住?
“夫人这是何苦?”方晓这话,有些明知故问,问出之后,自个儿便是无奈一笑。
关了窗户回头,瞧着宁夏拿着食盒站在墙角,远远的避开那经文之时,莫名的有些心疼。
“夫人,其实您不必受这罪的。”只要夫人端出皇上,薛管家哪里还敢动手?
“是啊,不必受这罪,就算是我在这里呆个十天半月。哪怕是将经文抄个上千遍,也不能让薛师父他们认同我。”叹了口气,宁夏笑着看向方晓:“可是,我不想让他为难啊。”
在这里抄经文,虽说不能让薛城夫妇认同她,可至少能缓和这种气氛。
不管多大的纠葛,总有化解的那一天;当下一些看似毫无意义的行为,却是在给往后的阳光大道铺路。
她可不想逸轩永远做着夹心饼干,在仁义道德之间,苦苦挣扎。
薛城夫妻不过就是思想顽固的老人家而已,他们有他们的骄傲,他们有他们的执着,对老人家,能配合的,还是尽量的配合;特别是看到薛夫人那半头白丝时,莫名的心酸。
或许是自小由外婆养大,对老人家,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敬仰;薛城夫妇没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对逸轩好,她自是感动。
只要他们不拆散她和逸轩,别动不动就拿鞭子,拿棍子的来处罚人,其他的,都好说。
瞧着宁夏盘脚坐到角落吃着白菜就干饭时,方晓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儿。
一开始见着夫人时,总觉得夫人也不过如此罢了,没有过于的美貌,也没有特别的才华。
直到后来夫人与她和方童说了那些行事之道时,二人便觉得夫人有些意思;这一路走下来,她对夫人,便是越加的敬佩。
(想加更来着,实在是来不及了,明日加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