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师尊。我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葭葭被秦雅这么一喊,顿时回过神来,与玄灵的玩笑话怎么也不能说给秦雅听,那太过冒犯了。
“灵气充沛,经脉坚韧,五行顺行,很是不错。”秦雅说着收回了手,只是眉头仍然皱着,似是仍有些疑问不曾解开。
葭葭听他这般说来顿时轻舒了一口气,方才秦雅那皱眉的模样着实唬了她一大跳呢,如今,秦雅既这般说来,想也是她并无什么不妥。
“那师尊担忧什么?”葭葭笑了笑,一脸好奇的看向秦雅。
秦雅皱眉想了想,出口的话却是:“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得了空闲,想想好久没指点过你修行之事了,正巧着你来问一问。”
“师尊,我不是那等金丹小修士了。”葭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轻笑了起来,“不过听师尊一席话,自有裨益,师尊且说吧,葭葭洗耳恭听。”
“我身份特殊,当年你与顾朗修为尚浅之时,我乃昆仑执法堂首座,素日里事务繁多,有时候难免会有所不及,你二人成长至如今的模样,为师总是脸上有光的。”秦雅长叹了一声,面上也带了几丝愧疚,“待得为师卸任执法堂,你与顾朗早已是修为初成了,细细说起来,为师真正指点你二人的时间并不多。自你出关之后尤其如此,今日正好得空,便着你来问问,今日只你我二人,不必拘谨,有什么我二人直说便是。”
“是。”葭葭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其实听他人说一百句,一千句无用之话,远不如师尊一句提点,醍醐灌顶。不管是葭葭还是师兄,能做您的弟子,总是我二人福泽深厚。”
秦雅听她这般说来,弯了弯唇角,亲自替她斟了杯茶递了过去。
葭葭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接了过去,而后眼珠一转,倒是问起了秦雅:“师尊,有一事我很是不明。”
“哦?直说无妨。”秦雅挑眉看向葭葭。
见自家的小弟子似是有些犹豫,但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师尊,恕弟子直言。”
“你直说便是,今日你我二人的谈话,只你我知道,便是诸星元那里,想要借用执法堂的手段偷听,为师这里,他也是莫想听到的。”
听得秦雅这般保证,又见师尊今日心情不错的样子,葭葭便问出了口:“妙真人在入出尘之前不理外事,终日坐于卧禅谷,世间万事似是与他毫不相干。当年妙真人未入出尘之前,葭葭有幸曾经见过一面,这点之上感触颇深。而如今,他入得出尘之后,却是变化不小,积极修筑云开书院,造福后人;师尊也自修为进阶之后,开始于百年前游历神州,只为造福后人;蜀山的李忘真真人亦是如此,准备为蜀山后辈谋福。弟子不才,只觉得你们同时如此,是否是感怀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葭葭一抬头,便见秦雅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眼中不乏赞赏:“心思剔透,我徒实在是聪明。”
被秦雅这么一夸,葭葭本能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但微微翘起的唇角,看得出她十分受用。
而后便听秦雅轻叹了一声道:“关于飞升修士的记载并不详尽。但据秦某所知,我道修飞升的修士中无论是我昆仑七秀还是宋远山师祖,抑或那位蜀山曾经的创派真人都曾造福后人,当时,为师也不过是猜测而已。而后百年游历神州,细细说来,那一段时日我等并未如何执着于修炼之事,但那百年,我修为不退反进,所以为师猜测道修飞升直至最后,是否与修士福德二字有关。”说罢这些,不去看葭葭惊愕难解的神色,秦雅又道,“当然,这不过是猜测而已,到底能不能成还要两说,总之,为师此举本就意于造福后人,也算不枉我秦雅来过一遭这世间。”
葭葭见秦雅一副坦然至极的模样,心生自卑的同时,又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感慨,若当真与福德有关的话,如秦雅这等担任过执法堂首座之人,再如梅七鹤那等担任过掌门的修士,所做所行,恐怕比一般的修士更要有利福德,那么这些人于福德二字至上,应当是更有利飞升才是。
不过这一切还不过是猜测而已,秦雅所做所行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一切还很难说。
见葭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秦雅目光闪了闪,试着开口了:“那么葭葭,近日修炼感觉如何。”
葭葭想也不想,就答道:“朝闻夕长,太阿峰本就是人间修炼福地,葭葭自觉的收益颇深。”
“那便好。”秦雅低头轻啜了一口茶,似是十分随意的问了下去,“那阵法呢,最近可有收获?”
“自然。”便见葭葭双目大亮,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眼中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师尊,弟子最近于阵法之上很是刻苦,对了,对于上一回我等接触过的符箓阵,弟子已然有所发现了,若有下回,定然有办法更快破了那符箓阵。”
“符箓阵?”秦雅低头喝茶的动作顿了一顿,而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一旁,想了想,问葭葭,“上一回在诛仙台附近碰到的符箓阵么?”
“是啊。”而后便见葭葭连点头,眼中多了几分难言的自信,“对,就是那一回萧白夜搞的鬼。下次我可不怕他。”
“管萧白夜作甚?”面前的秦雅似是不以为意,笑道,“他如今是我昆仑叛修,自有专人会去搜寻有关他的消息。再者说来,他与你又不是一辈的修士,不过是以年长欺负年幼罢了,萧白夜的事情就交给师尊或者妙师祖他们吧,你且看看与你同辈的修士便好了。”
见秦雅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葭葭不忿,连忙道:“师尊,葭葭可不这么觉得,若当真碰上了萧白夜,谁管你是不是一辈的修士?斗法高下,手下才见真章。”
“葭葭,你何必……”秦雅眉头一蹙,本能的开始劝解起葭葭来,只是话未说完,便见眼前的葭葭撇了撇嘴,似是心里头有几分不开心。
“师尊,我还记得萧白夜叛出昆仑之际将我带走,最后累的师尊你们为我四处奔走。”葭葭低头抿了抿唇,虽是此前并未说过一句关于此事的事情,但眼下,秦雅一见,便知她还耿耿在怀,“先时情况危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为我处处受制。此情此景,不敢或忘。那一回,与萧白夜并未分出高下来,葭葭以为,我未必没有能力与萧白夜一战。”
“你有这等想法也未必不可。修真者并非让你修到无欲无求,你身为阵法师想要与符箓宗师萧白夜一较高下也是人之常情。”秦雅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眼前茫然似是并未注意状况的葭葭,她筑基结丹之时本就年纪尚幼,容色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只是以往她虽一副十六七岁的模样,但行为举止,颇有几分章法,倒是叫人十分放心。如今举止行为倒是衬了这容貌,却叫人更是担忧不已。
心念一动,见葭葭不曾注意,秦雅指下一晃,一滴透明看不见的液体水滴滴入了她的茶盏之中,葭葭却是浑然不觉。照说以往的葭葭,心思玲珑,即便因着面前坐的的是秦雅,而放下心房,但天生过于常人的五感也会令她很快就能察觉出其中的异样来,眼下的葭葭却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也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来。
修士有好胜之心并不是坏事,至少秦雅从来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但如葭葭这样,便明显执念过分了。人人都有执念,这并不奇怪,但若是执念太过,那当真是一步成神,一步成魔了。
进而一步结成心魔,越是高阶修士,越是不会惧怕外物的施压,更怕来自于修士本身的东西,其中心魔便是最可怕的一种。
喝了一口茶的葭葭,以手肘支着下巴,眼皮渐渐耷拉了下来,很快便闭上过了双目,枕着双臂躺在案几上,似是彻底进入了梦乡一般。
秦雅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葭葭,但见她虽是入睡了,却似是并不安稳,眼皮微动,似是还在梦里挣扎一般。
想不到今日倒要借长春子的“入梦”来看一看葭葭心境之中的东西了,秦雅勾了勾唇角,似是自嘲,也端坐一旁,闭上了双目。一入藏神,神识魂游,心念一动,便进入了一片迷障之中。
很快便寻到了迷雾之中茫然四顾的葭葭,秦雅躲在暗处,不错过葭葭的分毫举动。
似是这一片迷雾叫她很是烦躁,毫不收敛神识的向四周扩散,那素日里乖巧的模样尽数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杀,身边没有无锋剑,秦雅看到她将手侧在一旁,到底是自己的弟子,这个动作秦雅已是十分熟悉的了,也是葭葭的招牌之一,补天劫手将要发动之前,她便喜欢做这样的动作。
竟是连对手是谁都没看清楚便祭出了补天劫手,可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想要以防万一他人的突然袭击了,这分明是已经动了反杀之心。
秦雅这下心中更是肯定,自己这位他之前怎么也未曾想到的小弟子心境有大问题,若是长此以往,那当真是藏神将成执念,做一个万年的出窍修士了。
“你到底是何人?”眼前被困的葭葭冷声站在了原地,冷冷的看着周围,没有丁点畏惧,眼中满是杀意。
秦雅不动,默默的在一旁看着葭葭的举动。
喊了半日,没有人理会,秦雅便见葭葭冷笑一声,忽地双目一亮,说时迟那时快,补天劫手出手,一道迅疾的劫雷顿时斩入了虚空之中。
随着这一击,迷雾深处悠悠出现一人,一步一步向着这边走来。
秦雅立在一旁的暗影之中,默默的看着出现的人一步一步走入视野之中。
当那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之时,秦雅脸色有些难看,不出意外的来人,一身华服锦袍,周身的考究从上到下,几乎无一不落,双手有意无意的把玩着一枚澄碧色的扳指,冷漠而不带一丝情绪的望了过来。
“萧白夜,果然是你。”但见葭葭一脸肃杀之意的看着走出的那人。
秦雅默然的看着葭葭心境中化出的“萧白夜”抿唇不语。
说实话,这当真不像如葭葭这等修士会犯的错误,但是事实上,聪明的修士素日里是不怎么犯错,但是一旦入了执念,要从执念中摆脱出来,难度往往超出众人的想象。
秦雅站在一旁,看着葭葭对上了幻化出的“萧白夜”。
“你想做甚?”幻化出的“萧白夜”不带一丝情绪的看了葭葭一眼,似乎眼前的修士根本不在他的眼中一般,事实上,萧白夜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秦雅听着葭葭咬紧了自己一口细碎的素牙,几乎咯咯作响,如此冲动易怒,问题确实不小。
“萧白夜,你以为你自己很是厉害,所以便能将人当猴耍不成?”但见葭葭一步上前,“便是比我年长了几千岁又如何?我一样不会怕你。”
“蠢货,莫像个三流修士一样学人放话,有几分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幻化出的“萧白夜”淡漠的看了一眼那头的葭葭,冷笑,“你以为你的空间灵根、补天劫手便能无敌了不成?我看你是跟三流修士交手多了,也学着那等三流修士了。若你当真如你讲的那般厉害,便不会为我所擒,让秦雅等人为我受制了。不过一个拖累人的累赘罢了,便是如今的秦雅也不是我的对手,倒可以叫妙无花来试试。”
“你……”葭葭双目之中现出几丝危险的血色,伸手便是一记补天劫手,照着萧白夜的天灵盖就一击而上。
幻化出的“萧白夜”冷笑一声,伸手一记,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宝,将那一击劫雷收走了,只是不屑的瞟了葭葭一眼:“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