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鉴真人拿着那丝绸长绢举的不是太高便是太低,又或者恰恰巧巧以身体遮住了她的视线,因此葭葭并未立刻看到这长绢上的东西,待到他看完之后,才将长绢递了过来,吐出了两个字的评价:“无趣!”
葭葭接过了长绢,却见长绢之上刻画着一位男修的肖像还有他的生平记录:讲述的是一个姓楚的男修生平记事,此人修到出尘之后枯坐无法悟道飞升,终至陨落。
观他生平纪事,应当是比宋远山师祖更早的古修士了。让葭葭意外的是此人修行速度极快,尤其是低阶之时,时常“一觉起而进阶”,这种情况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一般,葭葭脑中转了一圈,反应极快:“夜灵体。”
这般一想到,便不由唤“他”:“你说这个姓楚的男修是不是夜灵体,没想到无锋剑的上一任主人竟是他。”
“是又如何,都是作古的古修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他”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不说你了,此人与我都是相差好几万年的古修,这些人的事情我们管不着。”
“只是好奇罢了,怎么说也是无锋剑上一任的主人,更何况你不是也是夜灵体么?大家同是夜灵体,我便想到你了。”葭葭说着,收起了长绢,伸手摸了摸那被明鉴真人撬开的机关,这机关委实巧妙,也是她大意了,想她坐拥无锋剑两百年,却丝毫发现不了其中有这等东西,到最后,还不如只研究了七日的明鉴真人。
大抵也是研究的差不多了,明鉴真人还了她的无锋剑,有些兴致缺缺:“我就说这把剑有些不对劲,搞了半日就是这些东西,本座还当是什么功法秘笈呢!”
原来明鉴真人此前竟是打的这个主意。葭葭惊异于明鉴真人的直白,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收回了潋滟剑,明鉴真人抬头看葭葭:“可还有什么事要请教本座的么?没有的话就离开吧!”
葭葭想了想,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忽地生出了试探之心:“前辈,晚辈还真有问题想问,咒术虽然少见,但一直名列六艺之一便是说明,修习咒术的修士人数虽然不多,但代代传承,并不见少,但前两次六艺龙门会却从未听过咒术的消息,晚辈斗胆,猜测咒术不比他术,真当实施起来,要现于人前并不容易。先前蜀山那位修习咒术的弟子已经算是搅得满城风雨了,所造声势已尽咒术之能的足了,却不知道之后,待得蜀山修习咒术的高阶修士亲临,将会使出何等手段,是继续造势呢,还是隐忍下来。”
“本座不知道,不过他并非高调之人。”明鉴真人虽说只给了这一句话,却也足够超出葭葭的意料之外了,葭葭愣了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拱手行礼:“我明白了,多谢前辈。”
“没有什么事就走吧,再如何,蜀山总不会对你昆仑如何?倒是你,此次是头一回接了如此大任吧,好好琢磨琢磨,若是办砸了,恐怕以后你也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事情了。”明鉴真人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葭葭又是一礼,转身离去。
接下来不过十几日的光景,合欢宗的人间极乐处便建了起来,葭葭又走过一回,其中靡靡风月,自不可说,诚然修士中有清心寡欲之人,但也有放纵恣意之人。对于修士的七情六欲,或许合欢宗是把握的最妙的。人间极乐处,总有你想尽到的那一欲。
同时,近段时间,修罗派也不消停的很,因着宁无缺在此之前,大厅广众之下,手撕活人的举动,惹到了生死门的修士,这两派最近闹得很。
若是一开始来来往往几个小修士的死也便罢了,却也不知何时,蜀山也有人遭了不测,闹的人心惶惶之际,修罗派一位出窍修士之子出了事,两派来往之间更凶了,此等情况之下,修罗派似乎也没了太多的兴致,匆匆忙忙搬了个战场法境就上了,虽说不错,但对于参加过一两次六艺龙门会的修士来说,都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所谓的战场法境便是上一次龙门会修罗派弄出来的东西,这一回换汤不换药,几乎没有多少改变。而对于不曾参加过六艺龙门会的小修士来说,虽说曾参加过,但也曾听闻上两回的六艺龙门会的事情,对于这一回六艺龙门会修罗派如此敷衍的态度也很是愤懑不平。
这等情况之下,除却不得不前往一观的葭葭等人,前往修罗派战场法境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转了一圈出来,确实与记载的上一回龙门会的战场法境大相径庭,曾经的战场法境或许在三百六十年前曾惊艳过一回众人,但是这一回,因着对战场法境中的事物早已知晓,众人皆有些兴致缺缺,几乎是没什么意思便这般结束了。
自顾不暇的修罗派这一回六艺龙门会可谓搞得一团糟,但即便如此,惹出麻烦的宁无缺还是未受到任何处罚,不曾听说过被踢出修罗派的传闻,他虽然疯了,但实力由在,修罗派前后焦心之下,不能再失去如宁无缺这等修为的修士了,所以,即便是麻烦,也忍了下来。
修罗派如此草草出现之后,除昆仑之外便只余蜀山与东海二岛了。蓬莱因着有意与昆仑避开,这一回其实算是六艺龙门会自有以来参与门派最少的一回。
东海二岛的消息也未等多久便传了过来:似乎也是有意准备拖后一些,大抵准备与蜀山、昆仑同时期出现,并且听闻瀛洲、方丈二岛准备联手布置,似乎有意与昆仑、蜀山两派比上一比。
如此状况之下,自然是不能再拖了,再等便来不及了。
需要开始着手布置了。
只是提笔半日,葭葭却仍什么都未写出来,那一日怀抱潋滟剑时看到的景象着实让她心惊,若是,若是当真面对这等心血被人毁之一旦之局该当如何。
左手手挽之处有些发烫,葭葭低首看去,那是宋远山师祖的传承,其中更有数不尽的阵法布置方法,不少早已绝迹世人,她所能拥有,当真是泼天之幸。
只是仙府承载的方法再如何多,也有尽时,所有的阵法都是先辈钻研所出,从某些时候来讲,最好的阵法是不存在的,因为未来总会有更好的阵法出现。
光光阵法必然是不够的,再如何繁复厉害的阵法都有尽时,葭葭拖着腮帮子正沉思间,却听魏探在外叩门。
“发生什么事了?”知晓葭葭在准备布置六艺龙门会的事情,若非万不得已,魏探是绝对不会轻易来寻她的。
“昆仑明鉴真人传来的消息,要你亲自走一趟。”魏探说着,将手里的传讯符递了过来,“什么事却没有说,不过强调了只你一人。我看过传讯符,不似有假。”
“那我走一趟吧!”葭葭探了探传讯符,眼见正是入夜,似乎明鉴真人也有意掩人耳目,特地挑了这个时候。
魏探想了想,微微颔首:“也好,我在这里等着,有什么消息,我自会处理好的。”
动用踏雪与飞鸿的步法,葭葭自是走到飞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行至,当看到早已在外候着的钟步归,葭葭便知道她是猜对了,果真是明鉴真人想要掩人耳目。
不过这样一来,葭葭心中疑惑更甚: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要如此避人于前。
见她前来,钟步归就立时比了个手势:“什么都别问,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了,你便知道原因了。”
他如此笃定之下,葭葭自是不会再问,跟在钟步归的后头,却见即便此地乃是昆仑据点,但他似乎也有意避开了众人,看来此事确实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推开了明鉴真人的房门,但见里头只两颗昏暗的玄夜之星在转,而明鉴真人,正背对着他二人,低头查探着床榻上的一人。
“来了?”察觉到他二人出现,明鉴真人想也不想便喊道,“那过来看看吧!本座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葭葭上前走了几步,当一眼看到床榻之上那人的容貌之时,瞬间变了脸色:“萧白夜?”
“还好本座记性不错,记得他的相貌。嗯,此人身份特殊,某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想了想,还是你们昆仑自己来吧!”这便是明鉴真人要避过众人的缘由。
葭葭伸手探了探,她虽然不是医修,但也看得出萧白夜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昏了过去。
“你昆仑倒是瞒得好,他什么时候入了出尘,我等竟全然不知。能伤了一个出尘修士的人,便是本座也不敢惹。”明鉴真人叹了口气,“本座护不住,你想办法带他离开吧!”
葭葭转身向他道谢:“自当是如此,真人肯出手相救,已是莫大的恩情了。”
“你要谢的话,不用谢本座,该谢他。”明鉴真人却秉着“无功不受禄”的原则指向角落中一人,“这是我蜀山的巫泽云真人。”
葭葭神色微惊,这才注意到了角落处一直站着一位黑衣修士。巫这个姓极少,但巫泽云的名字却是这个姓氏中少见的为她所知道的一位,蜀山巫家的家主,而巫家,就是神州大地之上,极其罕见的传承有十万年的修真世族,他们所擅长的,是六艺之中最少见的一种——咒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