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房内的下人全部离开后,林芷珊才看着一言不发,垂眸敛目,一幅恭敬模样的黑衣护卫,只觉得那才舒缓的额头再次胀痛起来:“你是靖王派来的?”
暗七思忖了下,靖王并未告诫他们在林芷珊面前隐藏身份,遂应道:“是。”
一直将目光放在暗七身上的林芷珊,并未错过暗七的迟疑,遂挑了挑眉,继续问道:“你们隐藏在院外,有多长时间了?”
暗七道:“八个月零八天三个时辰。”
这么说来,自她参加百花宴后,这靖王郑皓涛就盯上她了?
林芷珊暗叹了口气,明明她刻意减弱了自己的存在,竟然还是被郑皓涛这只狡黠的狐狸注意到了。
“你们平时都藏在什么地方?”
“树上、墙角、假山里……”暗七一板一眼地说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将暗卫隐身地方,这般清昕地告诉给一个普通的闺阁少女有何不好。
只可惜,林芷珊那阴沉如水的面容,以及身上流露出来的浓郁得快要化为实质的怒气,和淡不可察的杀机,却是清楚地告诉暗七,此刻的林芷珊很生气,很生气!
暗七顿住话头,微偏了偏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林芷珊,仿若不明白林芷珊为何这般生气似的。
林芷珊愣了愣,怎么也未料到一个暗卫,竟然会有犹如不知世事的小动物般清澈明亮的双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那团不停翻腾的怒火,道:“往后,你们只许留在院外,不许进到院内!”
暗七扁扁嘴,隐在黑布下面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委屈和不解:“可是,主子并没有如此吩咐。”
林芷珊微偏头,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眸,总令她觉得自己好像太过于心狠似的,道:“你们主子怎么吩咐的?”
“主子吩咐不能离开你一丈远。”
林芷珊本想发怒,可,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几幅诡异的画面,遂再次深吸一口气,问道:“他真这么说?”
“这……”暗七难得地哑口无言了,只因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林芷珊这句看似平淡的话语里隐藏的陷阱,不由得踌躇不安了。
怨不得郑皓涛会将暗七派到她身旁来……这一刻,林芷珊突然明白了郑皓涛的用意,只觉得牙龈一阵发痒,若那郑皓涛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还真会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咬那郑皓涛几口,以泄心里的恼怒!
当然,此刻,林芷珊绝不承认自己的心里冒出淡淡的喜悦!
“就只有你一个人?”
“还有暗三。”
“暗三?”林芷珊挑了挑眉,眼含兴味地问道:“你是暗几?”
“暗七。”
“你们都擅长些什么?”
“杀人。”
林芷珊嘴角抽了抽,她怎么会问了这么一个笨问题,暗卫不就是执行暗杀的嘛!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是。”暗七应了声,就准备离开时,却只听得后面又传来林芷珊那微含戏谑的话语:“记住了,往后,你们只许待在外院,否则,我会将你们退回给靖王!”
暗七的脚步踉跄了下,却是根本就不敢回头望向林芷珊了。
看着犹如一只丧家之犬落荒而逃的暗七,林芷珊不由得大笑出声,只觉得刚才因为林远兮等人而生出来的烦闷的情绪全部不翼而飞。
外院
看着眼前这片密密麻麻,男女老少皆有的下人,林芷珊也不由得微蹙眉头:也不知那林老夫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只有四房人,所有主子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人,竟然有近四百个人侍候!
老定国公爷常年征战边疆得到的赏赐,以及文倩蓉等几房主母成婚时收到的贺礼,就全部用在了养这些闲散的下人身上!
她早就想将府里的下人清洗一番,也将其它府里安插的钉子清除出去,却一直未能找到机会,如今,天赐良机,若不能把握住,她就是一个傻的!
跪了一地的下人,即使有那些不明林芷珊为何突然唤他们前来的,也在几个聪明的人眼神示意里恍悟了。
于是,不知是谁带头开始哀求哭泣起来,然后,一连串的哀求和哭泣声,只听得林芷珊那本就紧锁的眉头生生皱成了一个“川”字,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烦燥郁闷的情绪,犹如火山爆发般,迅速将她整个人淹没!
“啪!啪!!啪!!!”
红色的长鞭,划破空气时带来的尖锐刺耳的呼啸声,以及重重地砸在地面,只将地上那未来得及清扫的雪花也砸得四处飞溅的情景,只令所有的下人立刻瞪圆了眼,然后齐齐垂眸敛目,仿若到了此刻才记起定国公府大小姐林芷珊,从来都不是一个心地良善的人!
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林芷珊满意地点头,走到几个丫环特意搬出来的软椅里坐好,再从衣袖里取出那本名册,道:“我念一个,就上来一个。”
“刘福!”
“奴才在。”一个约摸三十出头,一脸憨厚模样的男子,战战兢兢地越过人郡,走上前来。
“梁历三百零八年入府,签了死契,入府已有二十个年头,目前职位是马夫,月银三两。妻子方氏,在厨房帮工,月银五两。儿子刘林,今年十岁,打扫外院,月银二两,女儿刘花,今年五岁。”
看着跪在两尺开外的一家三口,林芷珊思索了下,在三人的名字上面画了一个圈,立刻就有候在一旁的春桃,将这三人带到了一边。
“李庆山!”
“奴才在。”一个约摸二十出头,一袭藏蓝色绣暗纹长袍的男子走上前来。他那不停转动的小眼睛,以及脸上挂着的谄媚的笑容,都令林芷珊眉为之一蹙:“梁历三百十五年入府,签了十年的活契,入府三年,目前职位是采买管事,月银二十两。妻子林氏,在绣坊帮工,月银十五两。”
шшш⊕ttКan⊕¢O 林氏是一个长得特别粗壮的妇人,再加上她眼眸里不时流露出来的精光,只令林芷珊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在她的目光留意到林氏头上戴的金饰,以及腕间那明显价值不斐的玉镯,那本到嘴的长篇累椟的话语,全部化为两个极简短的字:“出府!”
犹如冰碴一般的冷漠话语,以及那重重划掉两人名字的举动,都表明此刻的林芷珊正处于极度的愤怒里——明明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职位,竟然给予这么高的月银,林老夫人是不把定国公府的家产全部败光,就不甘心吧!
“不要啊……”林氏哀嚎一声,笨拙的身子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膝行到林芷珊面前,正当她准备抱着林芷珊的小腿哭天呛地一番,以表明自己的清白和为愿意为了林芷珊肝脑涂地的忠心时,却只觉得眼前突然窜过一道红影。
下一刻,她就只觉得身上传来一股痛彻心扉的疼痛,这般难熬的痛楚,只令她不由得白了一张脸。
“啊……大小姐饶命啊……”眼角的余光瞥到林芷珊手里那根在阳光里炫目得特别耀眼红色鞭子时,林氏再也忍不住地哭喊道:“大小姐,自奴婢卖身入府的那天起,奴婢就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定国公府主子的事情啊……”
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的李庆山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磕头道:“大小姐,一切都是奴才的错,还望你看在奴才的婆娘已怀有身孕的份上,饶过她这一遭吧!往后,奴才一家人定当感谢大小姐你的恩典,一日三柱香地保佑大小姐一生顺康……”
“大胆!”立在林芷珊身后的田嬷嬷上前一步,恼怒地喝斥道:“你竟敢如此诅咒大小姐!”
“没……没……”李庆山忙不迭地摇头摆脑,一脸慌乱地说道:“奴才没有这个意思,奴才只是表明,在奴才心里,大小姐才是定国公府的主子,而其它的人不过是沾了大小姐的光,才能这般地耀武扬威!可恨这些人全部忘记了大小姐的功劳,如今竟然一个两个都怪罪大小姐,奴才也只是为大小姐抱不平而已……”
“带下去。”林芷珊根本就懒得听李庆山继续唠叼下去了,她的时间可不多,若每一个被赶出府的下人都像李庆山夫妻俩这般,她今日就别打算做其它的事情了!
两个护卫上前,轻易地制住了李庆山和林氏,将两人的挣扎举动全部化为无形,然后取了绳子,将这两人绑起来后,丢到了一旁。
“钱淑玲!”
“老奴在。”
……
即使林芷珊速度再快,却也因为在定国公府做工的下人太多,且彼此之间互相牵联着,打发走一家,另外一家就会不管不顾地求情的举动而耽误了许多时间,以至于待到她终于清点完名册上面的下人时,已用去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
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水润了润那干涸的喉咙后,林芷珊才长舒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由得挑了挑眉。
怨不得她突然觉得肚子饿得不行,原来已是午时了,往常这个时辰她早就用过午膳,并准备小惬一下了。
望着那些被绑得犹如一个粽子,被护卫扔了一地的下人,林芷珊清咳一声,压下到喉的笑意,冷声道:“别说我这个做主子的不体恤你们,现在,我给你们一刻钟时间收拾东西,一刻钟之后,全部在这儿汇合,由牙婆将你们领走。”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然,我非常欢迎你们拿出这些年‘辛苦’存下来的银两赎身。”
“辛苦”两个字,被林芷珊念得特别重,大部份心里有鬼的下人,那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是白得如同鬼魅般,身子也抖如筛糠,那脑袋更是恨不能垂到胸口,以避开林芷珊那过份锐利的目光。
待到护卫将绑住他们的绳子解开后,被林芷珊血腥手段震压住的下人们,谁也没有再发出任何没有意义的求饶声和哀泣声,只是互相搀扶着,默不作声地离开。
若此刻是傍晚的话,那么,这些人的背影倒会给人一种悲凉、哀凄感。只可惜,在他们选择了一条“背主”的路的那刻起,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林芷珊摇了摇头,将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那些多余的思绪抛开,看着由几个美貌丫环簇拥着,往这个方向行来的林昱哲,双眸为之一眯,嘴角勾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结尾几章的倒计时,这几章都比较肥一些,不过,也彻底没有了存稿,所以10月份开始,11点那章就不发了,只发18点那章的,有多码就多发,么么各位一直以来支持订阅的童鞋们,偶大爱你们,嘿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