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我眼眶一热,几乎就要哭出来了:“珊珊,你是听说侯家那帮儿女闹事,你担心我,所以你才回来看我的,对吗?”
侯珊珊伸手在我的脸颊上面狠狠拧了一把:“不然呢?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回来看侯汉东的?”
她与侯汉东之间的关系,早就在那个暑假,她的母亲被丢进鳄鱼池的那一刻便已经恩断义绝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嚷嚷着要和侯汉东断绝关系,连侯汉东每个月打给她的巨额生活费都不曾动用过一分一毫。
抛开侯汉东的原因,那么,她这次回来,确实因为担心我,害怕我一个人应付不了侯家那一堆兄弟姐妹!
她使劲拧我,我就使劲笑。
笑着笑着,我眼泪就出来了。
她终于伸手拥抱了我:“蠢死你算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抽噎了一下:“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那你怎么不给候之让打电话?候之让就在桐城,哦对了,还有侯赛飞,侯赛飞也在桐城,你怎么不给他们联系?”
“侯赛飞也是五爷的儿子?”
我以前也曾经怀疑过侯赛飞是候五爷众多儿子当中的一个。
不过这事儿我也不好明着问,就找机会明里暗里试探过侯赛飞几次。
他对候五爷和侯家的事情十分漠然,一副问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表情,对于侯家那栋铁通一样坚固的别墅更是一问三不知。
所以,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认为他和候五爷之间根本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恰巧也姓了候而已。
侯珊珊听我问到侯赛飞,这才叹了口气,回答说道:“侯赛飞不仅是候五爷的儿子,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亲儿子?那怎么……,怎么候五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回来看一眼呀?”
“具体的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隐约听到了一些,说是侯赛飞在念初中的时候就对同性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候五爷为了将他的这种念头扼杀在摇篮里,初中高中给他换了四所学校……”
侯珊珊继续说道:“后来,侯赛飞长到十九岁,那年交了一个很要好的同性恋人,我还记得那人好像姓白,叫白毅,长得跟何庭生有几分相似,都是俏生生的模样,一说话就脸红,眼神就跟迷失在清晨丛林中的可爱小麋鹿一样……,侯赛飞和白毅如胶似漆,很快,他们的恋情就有些隐瞒不住了!那时候侯赛飞还跟我闲聊过,他说希望能够和白毅结婚……,夏夏你也是知道的,候五爷那样古板守旧的老顽固,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儿子闹出这样的丑闻?所以,那一年的中秋,候五爷让侯赛飞把白毅带回家吃团圆饭,还说会郑重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听到这里,掌心已经攥了一把冷汗。
以我对候五爷的了解,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后来呢?五爷答应他们交往了?”
“怎么可能同意他们交往?”
侯珊珊讥嘲的冷笑数声,才又说道:“在我的印象当中,那年的中秋,是侯家人聚得最齐的一次,十多个人,将那张大长方桌坐得满满的!那天晚上,侯汉东好像很高兴,他还特意让赵管家把白毅的位置安排在侯赛飞的身边,吃饭的时候,侯赛飞和白毅两个人互相夹菜眉来眼去,他也只当没看见,和我们所有人一起,开开心心的吃着晚餐……”
她的描述越是平静,我的心里就越是紧张。
心弦被绷得紧紧的,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侯珊珊眸色转冷,讲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晚饭快要结束的时候,候五爷起身走到白毅身后,他满面带笑,说是有一件礼物要送给白毅……,我们所有人都期待的看着他,他却从袖中摸出一柄寒光湛湛的匕首,匕首顺着白毅的脖子横切而过,血滋一下就喷出来了……”
我吓得打了一个寒颤:“死,死了?”
“当然死了!候五爷的杀人手法干净利落,怎么可能还让那白毅有活命的机会!”
侯珊珊又道:“可怜那白毅,一直都和侯赛飞十指紧扣,眼神中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他们两个人都以为候五爷会开明大度,容许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然而就在他们沉浸在这种幻想中的时候,五爷一刀就差点将那白毅的脑袋切下来!白毅身体前倾,脑袋咚一声搭在了餐桌上,那血就顺着餐桌流得到处都是……”
侯珊珊好像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中秋杀人夜,一贯淡定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而我更是被吓得不行。
“珊珊,别,别说了……”
“你怕了?你听一听就觉得很害怕很恐怖对不对?可是你想想我们,我们十几个兄弟姐妹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突然之间就有个人死在你面前,突然之间那个人的血就顺着餐桌流到了你的面前……,你想想,那会是怎样的惊悚?”
侯珊珊声音有些颤抖,抓着我的胳膊晃了晃,语气急愤的说道:“梁夏,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侯家那张又大又长的餐桌上,永远都不会有候姓儿女出现了吧?我们所有人,都被那一次的血腥屠杀吓怕了……,在我们的眼里,侯汉东他简直就是噬血的恶魔,他没有人性,他就算是坠入十八层地狱,也不会有人同情!”
说到最后,珊珊语音拔高,情绪明显的激动起来。
我突然有些想哭,喉头酸胀得厉害,可是眼眶刺痛,一滴眼泪也挤不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候五爷会养出那么一大群冷酷无情的儿女了!
想必侯赛飞自那一次痛失白毅之后,也是将侯汉东视作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管怎样的血浓于水,都扑不灭这仇恨的火焰。
所以,就算候五爷死了,他也无动于衷,冷漠得像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我后退两步,在路边一块冰冷的山石上面坐了下来。
风从我耳边猎猎刮过,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候五爷正在冲着我愤怒的辩驳:我有什么错?啊?夏夏你告诉我,我错在哪里了?侯赛飞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误入歧途,我杀了那个姓白的是为了他好,我希望他找个正经的女孩儿成家过日子,我这样做有错吗?……,为了这群儿女,我心都懆碎了,他们不念我的好,一个个还这么恨我,夏夏你说说,到底是我冷酷无情还是他们狼心狗肺……
我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头憋闷,忍不住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