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这是中国古人的一句话。一个新生儿的眼神,是什么样的眼神?一个新生儿的心态,是什么样的心态?
没有人知道。
因为孩子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而至于成年人,纵然他们千方百计地去探索,去研究,并得出许多天花乱坠般的答案,但是,蒙尘的心又何曾真的能体会到不染的情呢?
凡情种种纵深刻,转身已然成假设。花谢花开常相似,新枝不是去年容。
对一个人来说,昨天、今天和明天,其实是一些断裂的碎片。记忆中的昨天,已经是脑海中重新铭刻的昨天,而就在无数次的铭刻之间,记忆于不知不觉之中,已是变了模样。
什么是昨天?昨天只活在不停变动的记忆之中。
在唐远目前的猜想中,人体内的能量分成若干个等级,其中,身体能量是低级的一种,而精神能量则是基于这个台阶上的比较高级的一种,这之中,身体能量虽然低级,却是基础。所以,他配制的那个药,以提升身体能量运行的方式,重新清整与洗刷了一下整个身心。
唐远只是从大略上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药力运行到某个阶段的某一个瞬间,人体内的记忆,被一层层地拨开,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呈现在克里亚特他们‘梦’中的,和所谓的回忆完全是两回事,那是绝对真实的昨日重来!
拥有完整成人思维的人,以观看的方式重新走一遍他过往的真实人生之路,其感受当是如何?
唐远不知道。因为,他没有这个机缘。所以,他也无法体会到眼前这些大汉们的心态。
剥落一切外饰,包括金钱、名声、地位、情感、力量以及……知识,一个人的生命本身,需要些什么?
答,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生命对生命本身存在的认同与感动。
比如,在一望无际的茫茫荒漠里,生长着一片延伸着生命张扬的绿洲。
比如,在高处不胜寒的绝壁之上,挺立着风来雨去若等闲笑看斜阳傲视苍天的劲松。
……
比如,一株如伞的植物,以苍老的身躯将一切风雪严寒抵御在外,然后,在内部催生着新生的萌芽。
比如,一株毫不起眼的植物,破石而出,将横压在其身上的巨石,当作了展示其强硬与坚韧的背景。
……
这些大汉,在心灵刚刚被洗刷一新的情况下,猝不及防中,以最袒露的心态,见证了生命本身的坚持。
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感动。
不知不觉中,一枚叫做生生不息的种子已经植入他们的内心深处,与此同时,一种平凡却可以贯穿永恒的嬗变,在不知不觉中诞生。那是一种无声无息中却已然比肩天地造化的传奇。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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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众人打道回帐篷。
除了唐远之外,其他每个人都抱了些药材,这类药材五花八门,根、枝、叶、花、果,俱都在列,补血、强心、舒经、活络、调和气血、平整阴阳之类的药性,更是无所不包。
一路上,直让众人怀疑,如果有条件的话,这小家伙是不是要把整座森林翻了个遍。
而回到帐篷时看到堆成了小山一样的药材,唐远也只能感叹一句——好多啊。然后无语了。
唐远现在完全像个大老爷般,啥都不用动手。举凡药材的洗、切、揉碎甚至向碗里铺排,都由大家代劳了,他只用动动口就行。
炼药的过程很快。有了前面的经验,再加上完全不需要凝炼什么魔法能量,只要用精神力将其排斥出去即可——当然,这个过程中先放点血还是必要条件。因此炼药的过程,总体来说,还是比较轻松。唐远甚至于有闲一边啃狼肉一边炼药,这次,最终的那些成品,不是什么精神力的贯注,而完全就是药材本身的结晶。
因此品相大都不太好看,有扁的,有圆的,有不规则形的,至于颜色,那就更差了,基本上就都是黑糊糊的一个调儿。至于气味?这个,更是不敢恭维了。以至于克里亚特又开始怀疑,小家伙到底是不是个巫师……
“这个药叫什么名字?”克里亚特拈起一块山药蛋般的成品,问唐远。
“十全大补丸。可以当饭吃,一颗三天饱。”
人体饮食有三种作用:一是补充组成身体的矿物质;二是补充身体代谢过程中需要的各种‘润滑油’,比如维生素氨基酸等;三是补充身体代谢所需要的能量。
这三者中,一和二都是可以排于第二位的,也就是说,就算是周期性的补充,也没有大碍,但是第三种,就是每天都需要的了。没有能量,那生命的运转就只有熄火。
因此这个‘十全大补丸’是唐远继补血剂之后第二个考虑的药物。
“这个呢?”阿姆多拿起一块暗红色的晶体。
“红色的,强力补血剂。”
“这个?”巴雷特问。
“御寒丹。”
“这个?”这次又是克里亚特问了,好像他们要组一个三班倒的询问团一样。
“提神散。”
“嗯,对了,小家伙,你第一次炼的那个,叫什么名字?”
“第一次的那个?”唐远迟疑了片刻,“神州正气散吧。”
神州者,那个不知哪个时间空间外的那个国度是也。这个命名,也算是一种遥祭吧。
当然,至于克里亚特他们如何理解这个名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