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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烟散去,谁记开天辟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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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服!”无言的呐喊在他的心中回荡,直欲掀翻整个天地。
无数的片断不停地在他的心中闪过。这些年,为了族群的生存和繁衍,他已经耗尽了一切。
是他,引领全族上下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是他,培养了族里一个又一个的好手和能人。
是他,将一个快要灭族的小群体一步步发展成为大陆上两大群体之一。
而最终,他得到了什么呢?
就是全族的背叛吗?
“我不服!”
“我后悔!”
“我……好……恨!”
所有的厚重与智慧都已经消失,现在充溢在老人心中的,只有那欲弥塞天地的不甘与愤恨。
“你恨什么?”一个悠悠的声音从空空旷旷的天地之间传来,不带一丝情感。
“你,你是谁?!”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老人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告诉我,你恨什么?”那个声音没有半点的波动。
“我恨……”刚刚说到这里,老人忽然间哑了起来。
“你恨你的族人抛弃了你吗?你恨你的学生没有一个人还记得你这个老师吗?你恨你的全族上上下下都是忘恩负义之辈吗?告诉我,是吗?”虚空中的声音忽然严厉了起来。
“我……”老人迟疑了起来。这就是他心中的想法,只是为什么,此刻真正地面对着这个问题时,他居然有点迟疑,不敢肯定地回答?
“告诉我,是吗?”那个声音急促地重复了一遍。
“是……是的。”说“是”的时候,老人还有点犹豫,而说到“是的”的时候,老人再不迟疑,
“你觉得他们有罪吗?”
“是!”
“那你想把他们全部杀死吗?”
“……”
“告诉我,你想把他们全部杀死吗?”
“……”
“怎么,回答不出了?”那个声音冷笑着道,“他们没有罪,有罪的,是你!”
“为什么?”老人已然呆了,思绪迷乱在虚空中声音的提问中,此刻只是木然地说了个为什么。
“如果一切重来,回到你的当初。当你的族群遇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你会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袖手旁观,冷笑着看着他们中的一些人拼命吗?”
“……我……不会。”
“如果一切重来,回到你的当初。你会任由你的族群任人欺压,任由你的族群走向衰落,任由你的后辈屈辱地跪倒在别人的脚下吗?”
“……我……不会。”
“如果一切重来,回到你的当初。你会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全族上上下下的崇敬与供拜么?你想让他们从天地之间站了起来,从别人脚下站了起来,然后,又跪倒在你的脚下么?”
“……我……”
“怎么了,说啊。你在恨什么呢?你不就是恨他们没有跪在你的脚下吗?”那个声音冷笑着道。
“……我……”
“看到那棵树了么?”虚空中的声音忽然间温和了起来,还带着些微的抚慰。
“是的,我看到了。”
一片苍茫而辽阔的草原,忽然出现在老人的珢中。而草原中间,一颗巨大的老树,正以一种傲岸的姿势,横亘在天地之间。
它的干体,已经腐朽。斑驳的树身,坑坑洼洼,无数触目惊心的伤口,布满了它的整个身体。仿佛每一个伤口,都代表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而每一个故事,都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痕和痛苦。
现在的它,在风中微微摇摆,好像稍大点的一阵风吹过,它都会再也支撑不住,无奈地轰然倒下。
然而,它那几根巨大而**的根,弯弯曲曲地舒展开来,每一根却都坚定地抱着大地。
它那满是伤痕的身体,却以不容诉说的姿态,撑起了一大片的绿荫——无数青翠的枝叶,正从它的顶部,倔强地生长了出来,好像在告诉人,我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不是吗?
无数美丽鲜艳的小花小草,在它的周围底下飘摇。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老人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你觉得,这棵老树,它需要的是它周围那些花草的跪拜吗?不。大地才是它的依靠,蓝天才是它的向往,而整个天地,才是它的见证。沐雨栉风,披霜戴雪,它不是在保护着什么,而是在成全着它自己。你,明白么?”
“是的,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