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美丽的长滩,时间都好像过的很快,稍微发一发呆就是黄昏。
裸着上身的猛男店员在门口招揽顾客,节奏轻快的音乐从夜店般光线昏暗的店铺里传来,各个年龄段的女人嬉笑着进进出出,不少提着印有Bruce Weber风格帅气男孩照片的纸袋满载而归。
相形之下,紧紧几步之遥的另一条街则显得有点冷清,马路上零星的停着几辆车,过了很久也不见有人从店里走出来。
穿过人潮,把皮卡迪利大街上的滚滚车流抛在身后,来到萨维尔街时仿佛穿越了时光,几步之遥的都市喧嚣和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眼前铺开的是一条并不宽的街,若不是深知这里的“低调奢华”,路人都忍不住要替这萧条景象扼腕叹息。
通过这些造型讲究的老房子,在不过百米的视野中,街两侧很多店家都有落地大窗,乍看下仿佛是两排齐齐码开的造型精美的玻璃盒子。
萨维尔是世界公认的男装定制的“圣地”,最初是军官们的高级公寓。它以伯灵顿花园为起点,原来只在东面一侧有房屋,后被延长扩建,19世纪时西侧的房屋才落成。
也正是在这时,上流社会的绅士们开始在着装上大花心思,他们追求整齐笔挺的衣服,合身精致的裁剪。
人们开始光顾积聚在伯灵顿周边的裁缝店,打着不同名号的裁缝店在萨维尔街一间间地开门立户。近两百年过去,萨维尔街上的裁缝店开开关关,如今留下来的老店都是经典中黄金招牌。
一辆外观醒目的白色劳斯莱斯从街上缓缓驶过,透过车窗,叶冲的视线最后落定在一家店上。
店门上是细密精致的淡金色店名:Davies&Son。
叶冲下了车,抿了抿鬓角的头发,一手插着裤袋悠闲的走了过去。
推开窄小的木门进去,时光仿佛倒流了两百年。
这里似乎是绅士俱乐部的一个角落,翼状靠背的牛皮椅,高高的木隔板上竖着账本,橱柜里整齐地陈列着纽扣、领带和色调明快的衬衣。
叶冲来到高大的木质柜台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从怀里摸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说了声:“我来取西装。”
店里的伙计仿佛来自狄更斯年代,有着不动声色的殷勤,一上来便会问很多问题:套装打算在什么场合穿,会议、宴会、婚礼还是议院;面料选羊毛、花呢、丝绸还是羊绒;面料的花纹是细条纹、格子还是素色;然后请你到后面的房间测量尺寸。
一切都那么沉稳,带着过去时代的特殊气味:威严、庄重、崇高,还有一丝傲慢。
穿过古老的长廊,叶冲被带到了一扇木门前,店伙一声不响的走开了。
他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只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裁缝师戴着眼镜、捏着软尺,精心丈量着西装袖口,认真的态度就像是在测量黄金。
叶冲一句话没说,点上一支烟吸了两口,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他丈量。
老裁缝似的察觉到什么,慢慢的转过身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他穿着老式的马甲背带裤,大大的眼袋好似挂在眼睛底下的暖水袋,满脸都是刀劈斧砍的岁月痕迹,一头银发也已开始凋落,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汽车齿轮那般精密严谨,只是没有了多少精气神。
一个人在这样的年纪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当他看清楚面前那个男人时,他松动的眼袋莫名颤抖了几下,散乱的目光一下子有了焦点,凌乱的皱纹都似乎被抹平了,就好像一台在修理厂报废很多年的汽车在加满了油之后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活力。
叶冲目光深沉的看着那个老裁缝,嘴角挂着一丝温暖笑意,停了半晌才轻轻的说了一声:“我的朋友,你老了。
”
老裁缝干涸了很多年的眼睛渐渐潮湿,他佝偻着脊背一步步来到男人面前,俯身跪了下去,捧起他的左手认认真真的亲吻了一下。
随后用颤抖沙哑的声音说道:“不,我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叶冲扶起他的身子,两手握住他塌陷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力量:“能见到你还活着真好,我伟大的摩西!”
老裁缝点了点头:“能再次见到您,我活着才有价值,我伟大的元首阁下。”
“听着,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上帝武装在太阳底下永远会有一个光辉的位置。”
这一刻,这个年迈的老裁缝似的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佝偻的脊背挺了起来,昏花的眼睛也有了光彩。
“我活着,哪怕活得像条狗,我也要活着,我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还能再见到您,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叶冲笑了:“老伙计,让我们忘掉悲伤吧,上帝武装不相信眼泪,黑暗只是暂时的,阳光终会普照大地。”
“是的,黑暗只是暂时的,阳光终会普照大地。”摩西擦掉老泪,也终于露出一丝快慰的笑容。
叶冲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各色西装,“老伙计,你给我的惊喜呢?”
摩西神秘兮兮的一笑,转过身去打开一扇大衣柜:“不急不急……元首,您还是那么喜欢喝酒吗?”
叶冲笑了:“当然。”
“我还记得您曾经常说的一句话:喝62年雪凤凰纯麦威士忌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叶冲的眼睛亮了,“你还记得?”
“当然,看看我为您准备了什么?”
“不会是真的吧?”
摩西果然从大衣柜里变魔术似的取出一瓶威士忌,叶冲拿在手里朗声大笑:“老伙计,真有你的,居然把这么好的酒藏在大衣柜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