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被自己猜到了,果然是最后的晚餐。
侯三走后,林洋很生气,明明是把自己当成累赘摆脱掉,还说的那么大公无私,与其相信一个胆小鬼会一夜之间,蜕变成舍己为人的大英雄,更宁愿相信一只狗,从此改掉吃屎的天性。
切——!
谁会想着拖着你这条大腿不放了不成,幸亏你还不是一条大腿。你只不过是个,翻垃圾桶弄到吃的的臭乞丐,走就走,还不知羞耻的把自己的女儿搬出来搪塞。
你这种人会有女儿吗!还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我呸!肯定没有,即使有,你女儿也会为你而耻。
愤愤不平的坐在树干上,看着侯三拿来的食物越看越生气。一脚把放在旁边的袋子踢到一边。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这个最后的晚餐还真的挺丰盛的。
好吧!没有你,我一样饿不死。
他容不得背叛,容不得抛弃,更容不得别人把他当成拖油瓶。
呼呼的喘着气,好像鼻子里都能喷出火来,心里莫名的恐慌,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和姑姑撵他走那天夜里的情绪一样。
真想找个人拉过来暴揍他一顿,把什么东西砸的粉碎,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平静下来。
脑袋里一片乱麻,好像有无数人指着他的脊梁在骂!“你是个混蛋,你是个恶棍,你是个野种,你是个没人要的小疯子。”
呼吸困难,四周的黑暗压抑得他快要疯了,不知所措,从树干上一跳而起,正好被面前的沙土堆拌了个跟头。
啊——!
总算找到了出气的地方,用拳头,用手掌,用脚,用胳膊肘,用膝盖,疯狂的把这些土攘出去,此时他眼前是一片昏黄的,没有云,没有雾,没有被掀起的沙土的阻挡。
本来就是这个颜色,他发起疯时看到的颜色。
一直到精疲力尽,一头栽在自己挖出的坑里,蜷缩着身体,感觉到寒冷,感觉到虚弱,感觉到身心憔悴,感觉到力不从心,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感觉这个世界已经生无可恋。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好的,坏的,高兴的,伤心的,可恋的,可恨的,看见的,看不见的,感受到的,感受不到的。
此时全都化作他眼睛里回忆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流着。
想一想来山城的初衷,简单的无法再简单,找到亲生父母与他们相认,不管富贵与贫穷,不管老迈还是年轻,不管健康还是卧病在床,哪怕只剩下其中一人也好。
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出处,回到家了,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对那些背后指着脊梁谩骂的人说,“我有爸爸,有妈妈!我不是野孩子。”
幸福路64号,在这个城市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找到它真的那么难吗?是上天故意和他开的玩笑,把他藏起来了吗!还是它本来就不存在,只是姑姑想把他赶出家门的一个借口。
难道!我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野种,混蛋,小疯子。我有我的执念,我有我在乎的东西,我有我想守候的人,怎么了?难道我这样做有错吗?非要把他逼到堕落的边缘,变成一个邪恶的,心里扭曲的坏蛋才肯罢休吗?
时间慢慢的把他的愤怒殆尽,无力的从土坑里坐起来,看了看西坠的落日,眼前跳动的是佳佳的影子。
他真想此时此刻,马上就见到她,回到山上,回到湖边,回到那片互诉衷肠的林子里。
过上她向往的,简单质朴,宁静的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在坑里面傻傻的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跨过脚下的砂砾,拾起地上的一瓶矿泉水。慢慢的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此时他似乎已经心境如水,脑袋里好像一下子被掏空,变成了空白。从地上捡起侯三给他带来的一样一样的食品,用手抱着然后放进袋子里。
发现地上侯三仍在哪里的钱,捡起来看了看,不管这些钱是不是前天公园里被他打的光头的,都先揣进自己的兜里。
坐回到树干上,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一个姿势,像个活人版的思想者。
天渐渐的冷了也黑了,他把地上的T恤捡起来穿上,沾了血的位置僵硬僵硬的。用手揉了揉,那一块,好像变成皱了的牛皮纸。
回头看了看隐藏在几棵树后得洞口,信步走过去,慢慢的爬上洞口。
向洞里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熟练的扶着墙慢慢的走下去,通过走廊摸到那床破被子,和前天走的时候一样,感觉不出有任何的变化。
慢慢的坐在上面,把黑色的袋子放在一边,哗啦哗啦的,里面到处都是回声,好像独处在一座偌大的空房子里,忍不住大喊几声,心里这才完全的解放。
刚要躺下,他的手碰到了一个东西,摸了摸,像是圆形的手甜筒,果然让他在尾部找到了开关。轻轻一推,手电白色的光束亮了起来。
此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拿着手电左右的扫了扫。
光晕范围里的墙壁看得清清楚楚,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东西,一床破被子和装着食物的黑色袋子,剩下的就是大大小小的脚印。
原来,第一天的时候侯三已经把手电放在了这里,是他太粗心了没有发现。
想到侯三,心里又有些澎湃,刚才比较冲动,没有仔细的分析侯三临走时,留下的语言和表情。
自己的无名之火烧的过于的无理取闹。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过分。自己想的事情,本来可以当面和侯三清清楚楚的问个明白。
他这个人确实有点懦弱和胆小,平心而论,他还是不错的,比那些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家伙强多了。
林洋不由自主的轻轻把手电的开关关掉,里面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侯三的形象,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高高的个,有点儿驼背,走路时佝偻着腰,瘦骨嶙峋,穿在他身上的衣服一直都是很肥大的感觉。
四十多岁,这个年龄有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女儿非常的正常。眼睛大而突出,眼神唯唯诺诺,好像看见谁都很害怕。
脖子细,暴露着青色的血管,脑袋大而长,高高的颧骨,发际线很低,脑门有点儿小,好像狠狠的捏了一把又慢慢展开的馒头,黄色的牙齿,像是故意用烟渍涂抹出来的。和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判若两人。
如果他要能胖一点儿的话,细心的打扮打扮,模样不是太难看。
他的形象出现,自然而然的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会长什么样儿呢?
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冷漠还是慈祥,见到他时是惊喜还是冷淡,对他的到来是欢迎的还是嫌弃的……,想着想着林洋又有些害怕见到他们。
他的头很大,越想越没有睡意,索性把手电打开,漫无目的的看看周围的墙,看看地上的脚印。
有他的有侯三的,有向里的有向外的,还有在墙根前踌躇的。
百无聊赖的目光扫过去,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去过那里,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脚印。猛然发现这些脚印好像不是自己的,鞋印和自己的鞋底的纹路完全不同。
又仔细的找出侯三的脚印进行对比,好像也不一样,侯三尽管换过鞋子,可墙角的这些脚印明显的比他们的都要小,像个女人的鞋子踩出来的脚印。
而且只有清晰的一个来回,每一步都非常的有规律,每一个脚印都没有重叠,只有墙角哪里比多,但并不是很乱。
嗯!
林洋好奇的从地上爬起来,沿着这些脚印,附和着他的步子,一直走到墙壁前面。
转回身仔细的检查这一排特殊的脚印。看了看对面的墙壁,转回身在看看面前的墙壁。
林洋不解的挠了挠脑袋,如果这是一段古长城的敌楼哨所,起码应该有城墙马道连着。
老家的都是这样的,没有一个是独立存在的。那么,面前的这个是什么建筑,他之前已经转遍了这里,没发现第二个出口。向通往楼顶的楼梯口那样,被土和树根埋住的也没有。
在仔细看看身边的这面墙,好像和其他的墙面不同,尽管用的砖都是一样的,用手摸一摸上面很干净,一点儿挂在表面的灰尘都没有。
加上每一块砖之间的缝隙太过紧密,没有泥口。退后一步仔细的看,和傍边的完全不是一个规格。
沿着这些缝隙仔细的分辨,果然一道一人来高门的形状隐隐的出现。
林洋忍不住用手推了推,能感觉出这些不一样的转头再动,不管什么情况,这些砖肯定是有人刻意垒上去的,也许目的就是堵住这里通往别处的门。
好奇的林洋用手抠着一块砖的砖缝,试图拿下一块,看看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可这些砖堆码的相当的紧密,想要抠出来是不可能的。他又向里推了推试试,果然奏效了。一块砖慢慢的陷了进去。
又推了推它临近的几块,没费多大力,都被他推进去了。继而林洋判断,这些砖的后面肯定是空的,尽管现在还不能完全的判断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这道门的后面还有空间这是肯定的。
可有谁会无趣到,特意的跑到这里堵上一座无足轻重的门呢?还要精心的伪装成旁边墙壁的模样。
难道这座门的后面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古墓宝藏什么的,林洋是不相信的,老家的城墙,也有人说上面埋着宝贝,可除了几枚铜钱之外,就是些锈迹斑斑的箭头或是农用的工具。没听说有人在上面发现宝贝。
所以他认为这里也不会有,从这里的规模看,还没有老家的宏伟,尽管它相对比较完整,又处在市中心的公园。如果有的话,相信现实中的盗墓贼不会放过它的。
他只是好奇,这座门的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把手电放在地上,两只手按住墙面用力的一推。
哗啦一声,堵住门口的砖散落一地。他赶紧把手电拿起来,射向门的后面。果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里面确实是一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城墙马道。
它的顶上是缠绕交错的树根,也有人工用木板木头等,长条的东西搭建的痕迹。马道上形成了一条黑漆漆的地洞,有的地方有从上面落下来的土,挡在马道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