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原地转了几圈,像个没有驯服的儿马又窜又蹦,没把林洋从后背上弄下去,围着鸡窝跑,疯狂的跑两圈,还是没把林洋弄下去,野猪更加的疯狂,翻山越岭,跳山涧穿树林跑一会儿蹦一会儿,围着小树转几圈,围着树林转几圈,围着巨大的石头转几圈,故意往陡峭的崖壁上跑,目的只有一个,只想把身上趴着的林洋弄下去。
无论他怎么折腾,林洋紧紧的攀附着他的身体,用尽一切办法,克服野猪的自虐。他就像长在它身上的虱子,吸附在它身上的蜱虫一样,无论它怎么折腾也不能把林洋甩开。
开始的时候眼睛闭得紧紧的,真没想到一只猪发了疯,比驴子,马,甚至是疯牛都要可怕,好吧凭天由命吧。
有几次野猪蹬涯壁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跟头,在山坡上翻了几个滚,林洋仍然拼命的抓着,野猪趴在地上,以为它爬不起来了,可是这只坚强的野猪,稍微平静了一下马上爬起来疯跑,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不知道跑了多远,跳过多少沟壑,翻过多少座山,最后野猪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它也有耗尽体力的时候,尽管这样,还不忘了时不时地翘翘屁屁,仍然想把林洋从后背上掀下来。
林洋也累得不轻,他虽然不用走路,被猪来回的折腾,克服着它没完没了挑战,时时要和它斗法,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对于一个从小练就一身精湛骑术的人,也是要付出巨大体力的。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野猪肥肥的屁屁第一个映入他的眼帘,它好像剥了皮的橙子水汪汪的,每一根毛管都被水珠包裹着,翘着的尾巴像一根煤油灯的捻子油汪汪的。
他的手死死的扣着背上的皮肤,厚厚的猪皮已经被他抓破了,鲜红的血水混合着汗水,整个后背都是红红的,林洋的手也有几处破了皮,腿上也是,屁屁上也有伤口,被猪的汗水㳶透了,像涂了辣椒油一样的疼。这些伤口可能是野猪翻滚的时候,被树枝荆条或是野枣树上的尖刺刮伤的。野猪的身上也是一条一条,浑身的伤口。
再看看四周的环境,林洋差点被气爆了,自己用了一天所走的路程,才刚刚离开这里,累的差一点虚脱。没想到被野猪短短的一会儿,又带回到了起点。
远远的,已经看到了崖壁上的山洞,还有那条为了方便上下拴在石缝里的绳子。他以为自己太累了眼前出现了幻觉,把眼睛在胳膊上揉揉仔细的看。
没错,一点都没错,就是自己穷途末路的地方,自己生活过的地方,也是他伤心欲绝的地方。
望着那个熟悉的洞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要不要扭头回去,被别人误解了该有多尴尬,在外面漂流了一天一夜,居然都不在洞口迎着。
作为同生死共犯难的交情这样做对吗?我无意霸占你的感情,也不会感激别人施舍,只是用生死换来的共识却经不住一套虚伪外壳的诱惑。敢问情为何物。
散了吧,看起来野猪已经太累了,完全耗尽了体力,向前挪动的步子都无比的沉重,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发出一声嘶叫趴伏在那些讨厌的碎石上。
在它身上坐了一会儿,林洋才慢慢的下来,双手双腿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双脚刚一沾地面竟然忘记了怎么走路。一屁股坐在地上,屁屁上的伤口让他如坐针毡。
全身上下的痛让他短时间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反而内疚的看着眼前这头可怜的野猪。真不知道该说声谢谢好,还是痛快的骂他几句。
他的身体刚一落到地面,他已经后悔自己的莽撞了,如果佳佳能追下来轻轻的拉他一把,他会毫不犹豫的回头,这么长时间的犯难之交,他相信佳佳不是那种轻浮之人。破天荒的那一刻冲昏了头脑,想一想自己真的很无耻,很龌龊。
想了那么多双腿恢复知觉的第一时刻,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走向洞口,到了绳子底下,试探着喊了两声“佳佳,佳佳姐,佳佳姐”
侧着耳朵细细的听,洞里没有半点声音,他又提高了嗓门,上面还是没有动静,他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费了好大劲攀着绳子爬上洞口,以前都是有佳佳或是虎子哥帮助他的,所以爬上来不是很费力。
今天完全是一己之力,加上肚子很饿,一路的奔波,脑袋里一时间窜出无数的小星星,双耳嗡嗡的啸叫。
他用力过猛的咳嗽了几声,好像空气一下子冲进氧气耗尽的肺里,有点儿不适应。
即使这样,还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莽撞的冲进去,害怕眼前会是一幅尴尬的画面。
“佳佳,佳佳姐”
仍然没有回答,他回头看了看下面趴着的野猪,他四脚拉叉的趴着,好像宴席上那个大个的烤乳猪,火候没掌握好烤的有点过,浑身黑糊糊的。他的脸被褶子掩盖着,完全找不到那里是眼睛,长长的鼻子和嘴,一张一合的知道它还有一口气。
林洋定了定神扶着墙站起来,他做出了大胆的决定,慢慢的像洞里走去。
刚进到洞里,受外面光线的影响,里面的一切都看不太清,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天。他闭着眼睛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前明亮了很多。
白色的背篓上搭着发白的迷彩服,简易的木床上面铺着乌拉草,和他走的时候一样凌乱,没有被人整理过,燃尽的木材灰烬上面还放着那个方形的容器,里面还有未喝完的清水,吃剩下的半只野鸟在灰烬旁的树叶上放着,在他走之前就是那个样子。
林洋的脑袋里嗡的一声,胸膛里突然燃气一团火,熊熊的热气竟然要从他的眼睛和鼻子往外喷。他强烈的控制着,不顾一切的冲到洞口
“佳佳姐,你在哪儿,佳佳姐我回来啦!”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不断的回荡,大概能传得很远。远处传来几声狼叫之外没有任何回应。即使他把喉咙喊破,再也听不见佳佳的回答。
也许他能想到,也许他应该想到,或许他已经知道,或许他已经想到,可是他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想象事实如何。他宁愿相信这一切是梦,一个荒唐的梦。
那一刻他的心理空空的,他更希望自己的离开是对的,佳佳就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他没有冤枉任何人。只是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出现在山城,更不应该天马行空的认识她。
那一刻他的世界失去了颜色,棕红橙黄青蓝紫,全被灰色代替。他努力的一个色素一个色素的分辨,他要在那些灰色中找到黑白,让自己失落的灵魂得到安慰。
可是所有的担心都让他更不安,他不想离开这儿,等佳佳回来还是等虎子哥回来,也许他们会有和他一样的奇遇,最终他们还会聚到这里。
他绝望的回到洞里,哪张床是他唯一的依恋,他慢吞吞的坐到上面,他回想着佳佳照顾他的日日夜夜,一只只土鳖如数家珍的出现在眼前。
他再也抑制不住,扑到灰烬边佳佳曾经蜷缩过的乌拉草堆旁,捧起它们贴近自己的脸,还有余温,和她的皮肤一样柔滑,闻一闻,还藏匿着她的味道,渐渐变淡的高级化妆品的清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