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看着天罪,良久。
随后突然笑了笑,叹了口气道:“一户侯啊一户侯,怪不得现在世间有谚语,万千权贵皆下品,天地只宠一户侯。当真是这天地将所有的美好都给了你一人,那请问公子,我……到底应该怎么办?难道就一生都在这苦窑之中,提心吊胆的让自己的后代自己在这险恶的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相信的大陆上独自打拼吗?”
天罪听到这话,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歪着头说道:“前辈,小贼她……这一辈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这……”
二长老心中一紧,随后便释然了。
是啊,在未遇到自己之前,人家一个人就过的好好的,遇到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呐?自己怎么突然就想管的那么多?难道真的如同大姐曾经警告她们所说的一样吗?
如果有了家人,那么你关心的东西就多了,在乎的东西就多了,忌惮和牵扯也就多了。而修为,是逆天而为,连着生养自己的大地都要忤逆,连着覆盖苍穹的上天都要叛离,又怎么可以有那些牵扯?
果不其然,自己就因为这些牵扯,一瞬间便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一切,面对自己好不容易出现的后代,更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啊……
心乱了,什么糊涂事就都能做出来了。
天罪伸手摸了摸小贼的脸,随后淡然一笑,转身说道:“还能怎么办?等待,只要静静的等待,耐心的等待,心如止水的等待,然后……猛地抓住那一个瞬间!改变自己和自己身边所有人的未来!这,就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也是你应该做的。”
等待。
等待是一门艺术,是一种技能,是一个人心境高低的外在表现。
光从这点,其实就能分辨出一个人的高低贵贱,心性通达。
比如,在街头之上等人的,有些会不停的抽烟,有些会疯狂的玩手机,而有的,却会微笑着找个地方坐着,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仿佛那不是喧哗的闹市街口,而是自家的后花园,一切的景致都是为他准备,淡然享受着。
这便是差距。
天罪是个善于等待的人。
曾经在黄山之上,在一块岩石上披着租来的厚重军大衣,足足等了两天时间,饿了吃口面包,渴了喝口矿泉水,终于……他等到了黄山中最难得的奇景,‘黄山神照’。
而在那样激动人心的一刻,他也仅仅是笑笑,那般的温柔。
为什么会这样等待?
一般人可能不会理解。
但对于天罪来说,却很简单。
他会把每一刻都当成是人生最后的时光,他自然想要让自己可以死在一个美丽的地方。
人呐,这一辈子不可把握的事情太多,人不能控制自己的出生,甚至大部分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死亡。
而天罪可以有很大的希望选择自己的死亡地点,这本身就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有了这种想法,难道不是他天罪早已经有了一定的境界了吗?
所以等待,是天罪第一件需要教给二长老的事。
二长老稍微有些领会不了。
她也尝试过等待,等待了七十多年,只是得到的却是失败,所以等待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一件好事。
“还可以有……其他的方法吗?”
天罪轻轻一笑,并没有再解释什么。
而是直接走到二长老面前,伸手摇晃了一下那四条铁链。
然后微微摇头。
伸手入怀,偷偷的挤出几滴鲜血,让它们凝聚成一个小珠子,又是打磨抛光,看起来是一颗黑红色的美丽珠子。
再拿出来抵到二长老面前说道:“吃下它吧,这是在下意外得到的丹药,虽然不能增进前辈什么修为,也不能将前辈救出去,但总算能稍微缓解前辈现在所受的痛苦。”
一丁点的痛苦,长时间的,不停的折磨一个人,就会成为世间最痛苦的刑罚。
对于天罪来说,什么世间四大刑罚,都不够看。
折磨人?天罪脑海中有无数的方法,随便拿出来一种用在人的身上,那么……杀戮对于他们来说反倒成了一种解脱。
比如,将一个人捆绑起来,每隔十秒就会有一滴水滴在他的额头上,固定的,不停的滴落。
这算得上是刑罚吗?
但事实证明,最能经受住严酷刑罚的人,在这种听似简单的惩罚之下,一半会妥协,一半会疯掉。
二长老身上的伤痛同样如此,早晚有一天会让她彻底的疯狂,再也恢复不过来。
她看着天罪手中的‘丹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张开嘴一吸,便将它吞进肚子里。
几乎就是一瞬间,她身上的伤势竟然就减轻的许多。
更重要的,是之前根本提不出来的本源修为,在此时竟然已经开始有了松动。
这就意味着她又可以修炼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能等着自己耗损掉最后的能量,无所再生。
“这……这是什么丹药?!”
即便如她,也是一阵惊讶。
天罪笑道:“在下说了,这是在下偶然得来的丹药,莫说是名字,便是大体的功效,在下也是不知,只是直觉的认为它可以帮上前辈,如今看来是有效的,那么在下也放心了。”
这种鬼话二长老自然不会相信。
但明显感觉到天罪不打算说,她也不打算继续追问,笑了笑,便继续去感受‘丹药’给她带来的惊喜了。
闭目养神了好一会,二长老才再次睁开眼睛说道:“公子现在速速带她离开吧,救人之事暂时莫要再提,等公子带百万大军围困净土宗之时,她们自然会被放出来的。”
天罪却摇了摇头道:“在下知道她们会没事,但在下可不想让她们等待那么久。呵呵,那是一些很会使小性子的女人呐,若是救的晚了,怕是会被她们记恨很久呐。”
二长老错愕道:“公子担心的……是这个?”
天罪笑道:“呵呵,其实前辈毋须担心,在下现在并无危险。”
“胡说!现在大姐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对公子睁一只闭一只眼,但若是公子超出了大姐的底线,怕是公子就再也没有之前的运气了!”
二长老有些焦急。
她自然不是担心天罪的小命,而是担心之前暗算了自家大姐的小贼。
天罪歪了歪头道:“这个……前辈,敢问一声,是谁告诉前辈,前辈的那位大姐对在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是前辈那位十妹吗?”
二长老愣道:“是她……”
随即又焦急道:“这种事还需要别人告诉吗?大姐是何等修为,若真心不让公子走,公子又岂能再次逃走?”
天罪笑道:“这倒是前辈多虑了。”
“多虑?”
“呵呵,前辈想想,若大长老真要杀在下,不让在下出了这净土宗的话,那么之前可杀,现在可杀,之后更可杀,为何在下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呵呵,怕是大长老并非不想杀了在下,而是不能吧。”
二长老眉头一皱道:“不可能!十妹是不会骗我的!”
天罪苦笑摇头道:“她自然不想骗你,其实本来也没有必要骗前辈你,但她是一个聪敏人,知道一个谎话只有说到自己都相信的地步,才能让别人相信,所以才会骗了你。其实想来也是正常……”
确实很正常。
其实在天罪提出要在净土宗待上一些时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净土宗大长老是没有能力对付自己的了。
理由?
这还不明显吗。
因为她没有杀过来啊!
什么理由?没有理由。
即便现在那大长老就知道小贼便是二长老的后代,是自己曾经错误的余孽,她也不会有一丝怜悯,依然一点都不会犹豫的过来将他们二人杀死。
就像天罪所说的,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
天罪得过很多种病,要命的,折磨人的,死的快的,死的慢的。
所以他很了解生病的人的身体状况。
像大长老那种如果病发了连自己的咳嗽都无法丝毫压制,甚至都说不出一个字的病症,需要猛药每日压制的病症,如果一旦在服用丹药的时候出现丝毫偏差,那绝对是一个极大的灾难。
简单来说,不死也残。
更何况是小贼有必杀之心,在其中放了自认为最为有效的毒药呐?
至于老妪为什么要说谎来骗自己,这就更好理解了。
不管怎么说,老妪也是净土宗的人。
如若天罪将大长老杀死,那么在老妪的心中,净土宗上便无一人能抗衡天罪了,这样一来,净土宗还不就变成了天罪的后花园?任其亵玩。
尤其……天罪在大陆上的名声其实还是很微妙的。
这大陆上谁人不知,南明一户侯色胆包天,在势弱位轻的时候,就敢张口跟南明国主讨要公主的‘狠角色’?
而这净土宗也许缺的东西很多,但唯独不缺女子,美貌的更是一大堆一大堆的,若是让他随意施为……
那净土宗也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所以老妪会有如此一番说辞和作为,就很好理解了。
而天罪之所有又挖出来这样一条通道,还要趁着夜色潜行,目的便有两个,第一是因为他谨慎,预防这种局面是大长老和老妪故意设下的陷阱。
第二嘛……
宗门对外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面子!
天罪这样做,便是要给净土宗留一个大大的面子。
抢人?
不行,明抢会让净土宗真正的成为天罪的敌人。
偷?
却是可以的。
净土宗虽然会气恼,但不会太在乎,而这件事也早晚会成为大陆上的一件‘趣闻’,无伤大雅。
这,便是天罪办事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