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罪赶忙伸手去摸,手掌却直接略过,根本触碰不到。
但若是这东西不存在吧……又是那么的真实,甚至天罪的脸颊都能感受到那些云雾划过的细腻。
呆呆眨了几下眼睛,天罪是一脸的无奈苦笑。
没办法,这东西是毒物和信仰之力被天雷和大地母亲给炼化出来的,显然……既然存在,就不是天罪能够给弄掉的。
既然弄不掉……那就戴着呗,反正又不是绿色的,他还是能接受的。
抬头一瞧,天雷终于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原本被照亮的整个世界,现在也恢复了平静,透过水面,天罪在水下还是能看到那蔚蓝的天空。
轻轻一笑,天罪便从这里游了出去。
说实话,他有些舍不得,这里的水太舒服。
水要如何舒服?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在这里就是舒服。
出了水面,再看,四周却是变了模样。
原本这小小的草地湖泊四周,有茂密的森林。
可现如今却是一片荒漠,距离起码数百丈才能看到森林的痕迹。
几个人快步从森林中跑了过来,震惊的盯着天罪,久久说不出话来。
天罪尴尬一笑,从水中跳出,抖一下,身上水珠便完全不见。
他现在身体中的毒性没有了,但信仰之力也没有了,又因为曾经的大战,还有三十年苦苦压制修为,导致他现在连最基本的控物之法都没有。
这一下,他就真的成为了一个健康的平凡人。
但……这一切真的都没有了吗?
控物之法,既然已经掌握了,真的就可以这样平白的消失吗?
它当然存在,只不过天罪自己也不知道,它早就已经跟信仰之力合在一起,现在,就在天罪的脑袋之上悬浮着。
天罪不知道,所以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尴尬的笑道:“呵呵,你们这么惊讶干什么?我脑袋上现在是顶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但这又有什么的?天使的脑袋顶上也顶着一个圈啊,看起来也是很不错的。”
一句话,让周围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零在一群人中算是能跟天罪说得上话的,虽然残红更有资格,但它不能说话。
零走到天罪面前,先是看了看他身体的情况,好奇他怎么能在那种天雷之下而毫发无伤,这简直就是奇迹,不,是神迹!
随后又看了看天罪的头顶。
却……
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皱着眉头,突然想到这也许是因为天罪被雷劈了,身体虽然没事,但脑袋却出问题了,幻想着自己头顶上有东西,这……说起来也是蛮可怜的。
于是就试图用手去抚摸天罪头顶一下。
她想要装作天罪的头顶真的有个什么东西的样子,让天罪不显得那么尴尬。
但当她刚刚把手伸到天罪头顶的一瞬间,在那什么都看不到的一片空无之中,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的手给‘拍’开了。
只觉手心一阵疼痛,低头一看,竟有一个很大的伤口正在流血,差点就能看到骨头了。
她满脸震惊,赶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明明你头上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还会受伤?!”
天罪反而愣住了。
歪了歪头,然后奇怪的反问道:“你……看不到我头上的东西?”
零怒极,大喝道:“你他妈的是在逗我吗?!”
“还真的看不到啊……”
天罪眼角忍不住抖了抖。
这能证明一件让他自己都有些迷糊的事情。
关于自己脑袋上飘着雾气的球,答案是……自己看得到却碰不到,其他人看不到却又碰得到!
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不明白。
但……
零受伤了!
零修为不高,但那仅仅是对与天下第一等绝高存在的人来说的。
事实上她修为真的很高,在整个世界的排名中,怕是也能排进百位。
全世界有多少人?数千亿!
能在这之中排进百位,何其困难?
零作为皇家之下第一人,当然有这样的资格,也没有人会有疑问。
她在触碰天罪头上的飘雾白球都受伤了,这是不是代表了,这白球可以成为天罪自己的武器?!
想到此点,天罪兴奋的呼吸沉重起来。
别人看不到的武器?
这是天罪最喜欢的了。
蛮族女王也是满心好奇,走过来沉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你的头顶到底有什么?”
“呃……”天罪眼睛转了一下,随后挠着头笑道:“能有什么啊?就是我这头浸过水,发型发生了一些变化,哎呀,我对这件事最是不能忍啊,俗话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啊,你们看到了可千万不要笑话啊。”
“放屁!”
难得女王大人说出来脏话。
之前天罪极力的表示自己的头顶是有什么东西的,可现在他突然又说自己头上什么事都没有。
那么……就真的是有问题!
女王大人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天罪的衣领,大声喊道:“你给本王从实招来!方才的天雷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来?为什么你又没事?天雷之下,是不可能有人没事的!还有你的头,你头顶上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是我们看不到的?!”
“你……你问题太多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啊,也不知道应该回答哪一个啊……”
“一个一个来!”
天罪看女王大人是铁了心了,若是自己没有一个完美的说辞,今天的事情看来只能全盘托出。
全盘托出?
天罪活了这么大,还从没干过这种事呐!
“这个嘛……”
天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后轻轻笑道:“女王大人啊,我曾经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其中就有很多奇怪的事……”
说到这里,天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继续道:“就有这么一件,有一个人叫做崔大壮,他很瘦小,莫说是壮,怕是一阵风来,都能把他吹走。但他在落下村里面地位却很高,大家都很尊敬他,为什么尊敬?因为他有钱,第二是因为他总会说出一些谁都明白,说出来却很显智慧的话。比如有人死了,大家都哭,他却不哭。人们就问他为什么这么无情,他只说,人呐,从这天地而来,受着天地供养,如今又回归天地,来时什么都不带,去时什么都不留,这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再过几十年,我们就跟他一起回归这天地,说不定倒时还是邻居。大家对这种说法都很信服。又一次,大雨倾盆,人们在路上狂跑,只有他缓缓而行,人们就问他,为什么不跑呐?他说,前面也是雨,你跑了,难道就不会被淋到吗?人们不解,说跑可以早点到避雨的地方,就少淋一会雨,不好吗?他却说,这世间人,在遇到事情时总想要寻求庇护,为什么要这么做呐?真正的庇护是在心里啊,这雨水冰寒,不正洗刷我满身污浊,冷却我躁动之心?大家都觉得他说的很对,所以大家都不跑了,然后第二天大家就全都病倒了。然后他用很便宜的价格从城里面买来了药,跟那些村民换了好些的地。”
“噗!”
听到这里,女王大人忍不住笑喷出来。
她本以为这个崔大壮是个什么有境界的家伙,没想到却是这么个宵小之辈,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坏到肠子里,伪君子一个。
“这人好坏,就像臭小子你一样。”
天罪呵呵一笑,继续道:“他把地都买了下来,就开始种植稻谷,村民们先是骂他卑鄙,然后骂他无知,落下村那种地方真的不适合种稻谷。结果到了夏末,落下村下了一个多月的雨,雨水绵绵,所有的作物都被淹死了,只有稻谷,在一片积水中依然成长。到秋末,谁人家的收成都很差,显然是挺不过年关,只有崔大壮家里是满仓。然后崔大壮就用更为便宜的价格,将那些稻谷卖给了村民。他当时是这样说的,你们看呐,遇到了雨你们会跑,因为你们想要寻求庇护,但若某些事是跑不掉的,没有庇护让你们依靠的,你们又会怎么样?罢了罢了,人性使然罢了,既然你们想要寻求庇护,那就由我来当你们的庇护好了。”
听到这里,女王大人整个又惊住了。
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才说道:“这个崔大壮……倒是个妙人。”
天罪笑道:“他当然是一个妙人。”
女王大人追问道:“那他后来怎么样?还在那个村子里面生活吗?”
天罪笑道:“自然是还在那里。村子里面的人总说,想要出去看看,有些有能力的人,也都到了城里谋一份营生,有些人就来找他,希望他也可以在城里面谋一份产业,总好过靠天吃饭的乡下。但他却说,城里?城里好在哪里?我头顶上是天,脚底下是地,我便立于这天地之间,到了城里,我头上是官,脚下是路,我只是夹缝中匆匆赶路的蝼蚁。为什么人要放弃这天地,而投身去那蝼蚁?难道锦衣玉食,车行代马,真的就比这天地还要美好吗?”
女王大人又是一愣,思索道:“他这么说……好像也有些道理,但却说不好是他的格局太大了,还是格局太小了……”
天罪笑道:“他就是这样一个有趣的人,然后,在某一天,我又听到了来自落下村,来自崔大壮的消息。落下村没了,说是敌国犯边,进村烧杀抢掠,村里人一部分跑了,一部分来不及,面对敌国的铁骑,只有崔大壮一个人挺在最前面,跟他们奋战,那时大家才知道,崔大壮竟然是一个红级的高手。他杀敌过千,自己也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了,但他拖延的这些时间,就让落下村的百姓都撤离了。落下村那个地方终归是没有保住,落下村的村民也都住进了城里,永远失去了那种头顶苍天脚踏大地的权利,他们分散各地,碌碌无为,只有每年的腊月他们才会聚集在一起,一人捧一桶清水,在落下村的废墟上浇落,拟一场夏末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