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欢一抬头就看到墙上挂的手铐和皮鞭,再瞅瞅地上斑驳的血迹,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在高度文明的今天还有刑讯逼供这种事存在,看来今天的气氛不太妙啊。
他决定在没搞清楚事实真相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门一开,先前的四个男人已换好当地的警服,簇拥着一个马脸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棕色皮肤给他打上了南亚次大陆血统的标签,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唇上留着修饰整齐的络腮胡子,深眼窝,鹰钩鼻,面颊瘦削,一对小眼睛青光闪烁,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坐下来后把帽子放在一边,然后盯着叶承欢,用蹩脚的英语说道:“叶承欢先生,很抱歉打扰了你的旅程,这里有一桩跨国犯罪的案件需要你的帮助。”
叶承欢扬了扬手铐,笑眯眯的道:“你看到了,我一直很配合的。”
“我叫纳希德,是马累警局的局长。在接触问题核心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一下。”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回答你。”
“你和林佩珊是什么关系?”
提到林佩珊三个字时,叶承欢心里一紧,隐隐觉得林佩珊的护照问题好像和这事有着某种联系。
“我们是夫妻。”
纳希德点点头,很显然在问这个问题之前,他早就有了答案,“你们来马尔代夫干什么?”
“度假。”
纳希德点上一支烟,脸蛋跟着嘴唇一起拼出一个阴险的冷笑:“只是度假那么简单吗?”
叶承欢挠挠后脑勺:“哦,那啥,我忘了,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纳希德马上问道:“什么?”
“做那什么运动!”
纳希德本就深沉的脸色更加阴暗,脸蛋抽搐两下,森森的道:“叶承欢先生,你是在藐视马尔代夫的司法权利吗?”
叶承欢一脸无辜的耸耸肩:“是你问我的,我只好实话实说,难道这也违法啊。”
纳希德不爽的掐灭手里的香烟,一字一顿的道:“咱们还是摆明了讲吧,有证据表明你的妻子,也就是林佩珊小姐,她所掌管的东方国际涉嫌从事了境外非法融资活动,通过这一活动已将马尔代夫上千万美金转入东方国际的账目,马累警局为此专门成立了新的调查部门,由我全权负责,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随时可以对她提起诉讼。”
叶承欢心里一动,大脑如齿轮般高速运转,林佩珊那么有爱心、有理智的人也会从事非法融资,就算拿出一万个理由他也不会相信,“你怎么就能确定事情是林佩珊搞得,东方国际可不是她一个人。”
“我们当然有充分的证据。”
“是吗,能不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叶承欢摊开手。
纳希德的脸又是一阵抽搐,“你无权过问!”
叶承欢淡然一笑:“不是我有没有权利的问题,而是你们根本就拿不出有力证据!”
“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什么,就算她真的不知情,但她是东方国际的法人代表,出了问题本应由她负责。”纳希德自己都知道,这个理由非常苍白。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手下的警察要是杀了人,就该把你这个局长拉去枪毙呢。”
纳希德拍案而起,“叶承欢先生,我不是在和你探讨这些没用的问题,这件案子已经没有任何悬念。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指控者,而你就是最好的人选,只要你肯在这份指控书上签字,我可以保证你的人身自由。”
到现在为止,叶承欢已经可以确定,这一桩精心安排的阴谋,纳希德只不过是个愚蠢的打手,在他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某个黑手暗中指使。
他拿起面前的指控书看也没看,三两下撕成碎片,“你们马尔代夫的警察都是用屁股思考问题的吧,让我指控我老婆,你觉得可能吗?”
纳希德勃然大怒,伸手取下墙上的鞭子,在手里抖了几下,狠狠地道:“叶承欢先生,我很遗憾,鉴于你恶劣的态度,我只好按照当地法律对你实施鞭刑。”
“鞭你老母!”叶承欢用一个国际手势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纳希德高高扬起鞭子,还没落下,手腕忽然一紧,他惊愕的抬头,就看到叶承欢闪亮的眸子,再看那张椅子已空空如也。
屋里的四个警察刚要拔枪,身子忽然毫无征兆的飞出门外,重重的砸在对面的墙上,一声没吭就昏了过去。
纳希德无法理解这个男人是如何做到的,更无法想象一个人可以顷刻间打倒四个配枪的警察。
没等他从惊愕中解脱出来,就觉得自己的手腕痛入骨髓,甚至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响,豆粒大的汗珠顺着额角不停流淌。
咔!
叶承欢微微一挣,便挣断了手铐,猩红的眼睛里满是嗜血的残意,“现在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惹我生气了!”
啪!
一道森冷的鞭影抽在纳希德的脊背上,他立马弯腰弓背,好像被刺中的毒蛇一样剧烈痉挛。
“我老婆现在在哪儿?”背后传来叶承欢冰冷的声音。
纳希德稍稍犹豫一下,第二道鞭影破空而至,他强咬牙关,喘着粗气道:“你……你敢袭警!”
话音未落,鞭子雨点般落下,打得纳希德杀猪般的嚎叫着,“别打了,我说,我说……”
叶承欢收起鞭子静静地等着。
“我安排人在机场岛警局顶楼的一间会客室,只要林佩珊到了机场,马上找借口秘密逮捕,然后暂时关押在那里,直到司法部门介入……”
“谁主使你这么做的?”叶承欢提出了关键问题。
纳希德的声音却忽然停顿了,无数道鞭影甩在他身上,但他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抽搐几下,叶承欢觉得古怪,扳过他的身子一看,只见纳希德鼻子、眼睛、嘴里渗出黑色的粘稠的血液,泛着死鱼般的眼白,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叶承欢皱着眉用指尖沾了点黑血放在鼻端。
毒!
纳希德一定是事先被人下了毒药,只不过这种毒药间隔发作,时间、药量都计算的无比精准,说明凶手是这方面的专家。
叶承欢一把抓起纳希德的前襟,“快说,是谁!”
纳希德的手臂忽然一软,头一偏,死了。
此刻,屋外传来阵阵刺耳的警哨声伴随着一片凌乱杂沓的脚步由远及近,叶承欢放开纳希德的尸体,一脚跨出房门。
门外已经有很多警察闻讯赶来,他皱着眉头,脸上挂着阴郁的表情,脚下依旧健步如飞,就那么笔直的走出去,碰到他的警察一个接一个被弹飞,不是摔断了胳膊,就是震伤了肋骨,剩下的举枪想要射击,叶承欢随手抓起一个警察,稻草人似的抛过去,顿时砸倒一片。
就这样来到警局门口,来到那辆黑色轿车前一拳打碎侧玻璃,拔出方向盘下的点火线三两下发动车子,飞一般冲向码头。
来到机场岛警局,车子丝毫没有减速,轰的一声冲破大门,裹挟着无数尘土和木屑,停在大厅正中。
叶承欢下了车,拍拍肩上的尘土,扫了眼四周错愕的表情,一脚跨进电梯。
来到顶楼,一脚踹开会客室的门,暴戾的眼神在屋子里匆匆一瞥,却没见林佩珊的身影,两个耳光打翻了两个西装墨镜的男人,一把握住娜塔莎的喉咙,把她的身子凌空踢起。
“这位小姐,麻烦问一声,林佩珊在哪儿?”他的眼睛微眯,表情慵懒,嘴角挂着一丝暗淡的笑意,他的语气礼貌极了,而且他竟然说“麻烦”,光听这两个字很难相信他在做着一件极其粗鲁的事情。
叶承欢看着墙上的石英表,补充一句:“给你三秒钟,我赶时间。”
由于短暂的窒息,女人的脸憋得通红,好容易才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被人……带走了……”
叶承欢把她丢到地上,缩紧的瞳孔死死的锁定地上的女人:“谁!”
价值不菲的古茨皮包被林佩珊发白的指节蹂躏着,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的神智有些模糊,但她并不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女人,因为她知道在这种时候理智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现在还无法拨开层层迷雾,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所谓的境外非法融资她根本就不知情。
她猛然抬头肯定地说道:“这是阴谋,有人在背后陷害我!”
娜塔莎做了个遗憾的表情,“留着这些给法官说吧。”
“我要求引渡!”
“很抱歉,在案件没有最终结论之前,我们没办法满足你的要求。”
“你们想怎么样?”
“在司法部门介入之前,你只能呆在警局里,接受24小时保护。”
林佩珊冷笑一声:“应该是关押更贴切些。”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承欢,那个又馋又懒又讨厌的冒牌丈夫成了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我要求见我的丈夫。”
“在司法部门介入之前,你不能见任何人。”娜塔莎收好一切资料站起身:“林小姐,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在适当的时候我会找你做一份完整的笔录,在此之前,这里是你最好的忏悔室。”
手机、皮包这些随身物品被娜塔莎“代为保管”,屋子里只剩下林佩珊自己,在最后一点点希望破灭之后,她无力的闭上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见一个人,但她一点也不确定,那个卑微的家伙会不会知难而退,丢下自己一个人不管。
她又想到一个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命题,如果同样他遇到这样的处境,自己会不会勇敢的站出来呢?
就算他怕了,退了,走了,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想想两人之间尴尬的关系,还有自己对他一贯的冷遇,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他为自己做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