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翔:“好了,现在你已经看到了。你可以走了。”说完,他随手把面具放到一旁,开始下逐客令。他才不怕让她看,反正面具之后,他还戴着一张*,这样的两手准备,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昔日大齐的景泰皇帝。
“我……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朱惜文回过神,脸色微微发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隔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眼睛,今天看清了,可是她却好像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一样,随后就是脸红心跳,这种感觉好奇怪,她真的说不出是怎么回事。
洛翔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微微有些不耐。
朱惜文不理,继续拿出自己厚脸皮的功底:“我今年……十九了,我爹说,我该嫁人了。”
洛翔不说话,继续看着她。
朱惜文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在烛光的掩映之下,在她并不十分白皙但却十分健康的皮肤上投下一排小小的倒影,像是一把打开的小扇子一样:“我爹还说……皇上为了拉拢他,很有可能会让我入宫!”
“你不想入宫?”洛翔面色平静,问出了这一句。
“嗯。所以,我想请你帮帮我。”说到这一句,往日里英雄气概,英姿飒爽的朱大小姐也难得露出了乞求的表情。
洛翔:“我的能力有限,抱歉,爱莫能助。”
朱惜文紧张之下,想要去拉他的手,可是却被他先一步躲开:“穆回!穆先生!你帮帮我吧,这世上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我真的不想入宫,求求你了!我自幼在军中长大,真的不想被关进皇宫那个大牢笼,我野惯了,若是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我会死的!”
洛翔的面色依旧清冷,从小到大,他都生长在美人堆里,所以除了露薇以外,他基本上对所以女子的眼泪统统免疫。根本不会因为她们的泪水而有丝毫动容。
“为什么不去求你爹?他手握重兵,是林国的振国大元帅,如果他去和皇上说,兴许还有一线转机。”
朱惜文紧咬着嘴唇:“穆回,如果求我爹有用的话,我又怎么会来找你呢?我深更半夜的跑到你这儿,求助于你,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清楚我的心意。”说到此处,她已经是泪眼朦胧了。实在是太委屈,太丢人了,从小到大,她朱惜文还从来没掉过这么多眼泪呢。哪怕是在军中打仗受伤,她也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洛翔闻言,脸上既没有露出轻蔑之色,也没有露出欣喜之色,他只是很平静的说道:“朱小姐,我对你无意。我知道你今天来,是想让我娶你,这样就可以躲过入宫的命运了。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此一来,你爹和我面临的将是什么?皇上还会不会对我们两个人放心?这段时间他疯狂的杀戮,难道你还看不清局势吗?”
终于,朱惜文的眼泪止住了:“穆回,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想帮我。若今日来求你的,是你心仪的女子,你还会这样说吗?我真的很想知道,在这世上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你的眼。你心里一定在笑我吧?笑我不知廉耻,笑我死缠烂打?可是我告诉你,我不后悔。哪怕我躲不掉入宫的命运,哪怕我因今日被你拒绝,一辈子都无法在你面前抬起头,可是我还是不后悔。至少,我为自己的命运努力过,我为自己的姻缘争取过……穆先生,打扰了。我就此告辞。”说完,她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就朝着门口走去。
“不必担心!”
嗯?朱惜文闻言,猛的抬起头,转过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洛翔:“不用为入宫的事担心。若你信得过我,就不用再为此事忧心。”
“你……你肯帮我了?”朱惜文一时难以接受他突如其来的转变。
洛翔垂下眼眸,语气颇有些无奈:“今日你我说过的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那么我保你不用入宫。”
喜极而泣的眼泪再次滑落,她感激的笑着:“谢谢你!穆先生,真的谢谢你!”
知道朱惜文走后许久,洛翔还是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说出去那样一番话。也许是因为她倔强流泪的样子让他有一丝触动?也许是因为她最后那句‘只要努力过,就不会后悔’的言论?
是啊,也许正是因为她最后的那番话。以前露薇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是在鼓励他,给他希望。所以在那一瞬,他的心才会被触动,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其实不管怎么样,朱惜文都不会入宫为妃的,因为林易泓……他时日无多,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夕阳再次落下的时候,又是一封加急军报传到了林易泓的手中。
军情告急,呼延灼大军已经突破雍门关,眼看就要直逼都城了!
这一次,林易泓出乎意料的没有把军报仍在地上,更没有破口大骂,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是只有所有低垂着头,瑟瑟发抖的奴才们都没有看到,有一条狰狞的黑线瞬间从林易泓的脖子上窜起,直逼他头上的太阳穴,并且久久的,都为褪去。
“来人,传穆回入宫!”林易泓压的极低的声音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再也不理会周遭的一切。
洛翔入宫的时候,夜幕已然升起。
天边几颗残星闪烁,看似寻常,却让钦天监的大人们一个个惊骇不已,破军星现!这是,这是天下大乱的征兆啊……洛翔到了御书房之后,站在林易泓的面前,看他闭着眼睛,脖子上的那条黑线甚为明显。
“都下去。”这句话是洛翔说的。
奴才们有些迟疑,这个时候吩咐他们退下的应该是皇上才对啊,就算穆回是帝师,深得皇上信赖宠信,也不能再皇上面前行如此无礼之事啊!况且这个穆回进来到现在,还没跟皇上皇上行礼呢!
奴才们不过是稍稍迟疑,就被洛翔寒气逼人,天威凛然的眼神一扫,随后一个个竟然不由得膝盖一软,全都跪在了地上!
跪下之后,他们仍是瑟瑟发抖,却没有想到,哪怕是林易泓这个皇帝也不会只一个眼神就令他们如此胆寒,但是这个穆回却做到了!
此时,一直避着眼睛假寐的林易泓也睁开了眼睛,见此情景不怒反笑:“先生这是做什么?竟然越俎代庖的教训起朕的奴才来了?”
“我有教训他们吗?不过是一群奴才而已,动不动就跪,已经养成习惯了。”洛翔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语气却露出了明显的霸气与狂傲。
林易泓坐正,手肘撑在案几上:“说的好,是奴才就应该跪!可是放眼林国,除了朕这个皇帝之外,所有人都可以算是奴才,朕的奴才!朕乃九五至尊,理当享受天下人的跪拜朝奉。不过说起来,穆先生在朕的面前,倒是一次都没跪过。”
洛翔目光闪动,嘴角轻蔑的牵起一个弧度:“皇上想让我跪你?”
“不可以吗?”
“你没有这个资格。”
两句轻飘飘的话,却让此刻跪在周围的奴才们全都吓破了胆。这……这是怎么回事?穆先生怎么敢和皇上如此说话,难不成他也要造反吗?
林易泓瞪着洛翔,不发一言,可是颈上的黑线却蔓延到了他的额头和脸庞,只是他自己什么都没发觉而已。
洛翔环视满地的奴才们一眼,叹道:“让你们退下,你们不退。既如此,那就全部都留在这里吧。”说着,他使出一式飞花拈叶指,十几根银针同时命中地上的奴才们,那些人纷纷倒地,立时毙命。
林易泓满目肃杀:“穆回?!你究竟是什么人?朕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恩将仇报?我只记得,你与我有国仇家恨,却不记得你于我有何恩德?”
一阵劲风不知从何处涌来,吹得满室的灯火一闪。
林易泓目次欲裂:“说!你究竟是谁?!”
洛翔:“真是愚不可及,话说到这个地步,你还是猜不出我是谁。难怪你会命不久矣而不自知呢。”
林易泓双目微眯,透出丝丝寒意:“你要杀朕?”
“哼,杀你?何须劳我动手?你不妨找一面铜镜,看看你颈上脸上的黑线,哦,其实不用,你的手上也有,只是你以前没有注意过而已。”
林易泓闻言一惊,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朕一直很小心,这些黑线是哪儿来的?”此刻,他的手背上,手指上都是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黑线,那黑色已经蔓延到了他的指尖,简直令他恐惧到了极致。
洛翔冷冷道:“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特别容易暴躁?而且喜怒哀乐的转换尤其剧烈。你以为呼延灼凭什么那么有信心能登位?早在他逃离都城之前,就已经对你下手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朕那么小心,所有的食物都经过魏公公仔细的查探,御医每三天就来请平安脉,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发现?你骗我!这些黑线一定是你搞的鬼!对,你搞的鬼,就是你!”此刻的林易泓像一个受惊过度的小孩子,眼睛仍旧是红红的,不过却不是因为怒火,而是因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