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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宇文昊正一只手支腮琢磨着兰萱的为人时,御帐外传来一声低沉却有力的声音。宇文昊听了,知道是几名老侍卫来了,便起身下了床榻,随手拉下芙蓉纱帐,虽说几名老太监都已两鬓堆霜,宇文昊还是觉得不宜让他们看到兰萱卧床的情形。
“进来吧。”
“是,殿下。”
宇文昊走到御座上坐下,便下令让几位老侍卫进来并示意站在帐门口的两名侍女推开帐门,让几名老侍卫应声而入,恭敬地跪伏于地。
“那件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殿下,一切就绪,除了我等六位大内侍卫、八名三品带刀侍卫,还按殿下吩咐选了两名经过特训的女侍卫,此行共计一十六人。”
“好。切记快去快回。”
“殿下放心,老臣等定然不负殿下所托。”
“慢着,”几名老侍卫行礼完毕,正要退出御帐时,宇文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笑道,“曌儿性格活泼,她若是吵着要下车走走,便由着她下来玩玩,千万不可闷着她,”说完,低头思索片刻,又道,“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些好吃的,她即便老老实实坐在车里,估计也不爱闲着,给她点吃的打发时间。”
芙蓉帐内,一直闭着眼睛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兰萱听到“曌儿”两个字,不由睁开眼来,明亮的眸子闪了闪,曌儿?说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妹妹么?有心想要开口问一问宇文昊,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复又闭上眼睛。
“是,殿下。”
几名老侍卫听了,对望一眼,都是忍俊不禁,尤其是那晚将宝公主从屋顶揪下的张老侍卫,更是慈爱地笑出了声,他依然清晰记得宝公主那忽闪的水月之眸中逸出的顽皮之色。
“好了,先前嘱咐你们应该都还记得,我就不多说了,快些去吧。”
宇文昊说完一挥衣袖,几名侍卫惟惟退下。
熙儿,对不起了……
宇文昊目送着几名老侍卫的身影消失在御帐门口,心中百味交集。偷偷派人把曌儿从云霄洞接回明国,必然要触怒慕容熙,但他却非这么做不可。
一来明辰妃四子皆反,尤其是忠王宇文晑,他手握重兵,且正领着平远军与郯郝右军交战,他能征善战,向来素得军心,今次一反非同小可,若曌儿回国,则辰妃之罪大白天下,定会使身为辰妃长子的他失去大半人心,从而对父皇构不成威胁。
当然,这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将曌儿与慕容熙分开。慕容熙是他的,他不会允许别人与他分享,既使是曌儿也一样。
“小雪!那只彩蝶你追不上的,快回来,别乱跑。”
小雪绝对是个蝶痴,每每碰到好看的蝴蝶,就晃着小步追不停,虽然从未抓得美蝶归,却是百折不挠。哎。我洗着山汤,看着它跟在一只凤蝶后面越跑越远,不由担心地唤它回来。
小雪玩兴甚浓,根本对我不理不睬。我只得草草洗完,穿好衣裳,亲自去捉它回来。
“叫你不听话!”
我身形一闪到了小雪身边,弯腰将它抱起,拍了拍它小脑袋,板着脸,像母亲教训孩子一般将它斥责了一番。见它耷拉着脑袋低下头去,我心立时软了下来,嘻嘻一笑,低头吻了吻它面颊。
抱着小雪坐在草上地,看着面前的飞泉流水,想起那日曾与慕容熙在此度过一个令人销魂的下午,不由一个人傻笑起来。再想到上次回王府,在紫藤架下母亲已经同意将我许配给慕容熙,心中更觉甜密。然而,一想到宇文昊,我脸上的笑意立时散去。这个人……为何如此令我不安?
“梓童?”
正当我蹙着眉头苦思瞑想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一惊之下转过头,不看则已,看了更是吓了一跳,不知何时,竟有十几个人站到了我身后!
“公主……”
在看到我容颜的一瞬,十几个人无不热泪盈眶,口唤“公主”,纷纷跪伏于地。
公主?刚才明明是喊梓童来着,怎么这么快换做公主了?公主哪里是我的名字……喔,是了,我已与南宫皇后相认,怎么忘记了自己是明国公主的事了呢?
“臣等此来,是奉殿下所托,接宝公主回我大明故土!”
十几人带着颤音异口同声说着,眼泪滴滴落下。
什么?接我回明国?慕容熙可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呀。这也太仓促了吧?但转念一想,虽说汤泉所在之地处在半山腰,没有云霄洞那般高耸入云,但也人迹罕至,想要从山脚到里来,除非经过那唯一的密道,而至今为止,除了我和师父、师母以及慕容熙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他们竟能找到这里,显然是慕容熙告诉他们的,那么,接我回明国之事也一定是慕容熙同意了的。而且他们还唤我梓童,这个名字也只有镇南王府为数不多的亲信才知道。
喔,一定是慕容熙要送我回明国使母亲沉冤遭雪,一家人大团圆之后,便会筹备我与慕容熙的婚事,将我嫁回雍国。
“那你们等等,我去和师父、师母说一声,告个别。”
“公主,冷前辈性情古怪,怕是一时不能同意,公主先跟我们回去,到时冷前辈自会知道。”
“喔……这样啊……”我嘟着嘴想了想,也是,师父向来喜欢捉弄我和慕容熙,明明是好事,他非得折腾折腾才开心,“那好吧。”
上路之后,我逐渐发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要接我回明国,当是父皇下旨才对,而他们方才却说是奉“殿下”之命,分明是宇文昊派来的人;还有就是马车所行之处皆为偏僻的羊肠小道,一路杳无人迹,怎么看也不像是去往繁华的明国都城。
我坐在马车上,一手抱着小雪,一手捏着块芳香四溢的小点心吃的津津有味,与此同时,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思考种种异常之处,寻思着这些人到底要将我送到哪里?
两名表情冷峻的少女,手按长剑坐在我对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眸中尽是恭敬之色。我觉得她们的气质有点像熙儿,一时吃饱了,便支着下巴忽闪着双眸饶有兴致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们。两个人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一个向转看,一个向右看,双双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虽然很多事情我想不明白,但至少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人对我绝无恶意。而且,就算他们有恶意,十几个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我对手,这些日子,在师父的教导下,我的武功突飞猛进,早已是今非昔比,又况且,我轻功一绝,身形一闪便倏忽不见,若是当真打不过他们,跑了也没人追的上。
心中唯一隐隐有些担心的,便是熙儿若不知我被接回明国,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着急不已。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告诉她我会武功一事,也好让她不必为我的失踪担惊受怕。
“哗啦!”
“啊!”
“王爷……”
镇南王府静流苑书房内,慕容熙盛怒之下,将案上笔墨纸砚及一堆厚厚的奏折全部抹翻在地,侍立一旁的柔蓝、恋紫等人先是吓的大叫,提着裙角躲到一旁,后来见慕容熙背着双手,在书房不停地来回急走,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知道她是因梓童不知去向而担忧,便又怯怯地轻唤,希望能够安慰王爷。
方才,王太后为给南宫兄妹台阶下,命慕容熙写了一封奏折派人送去京城,向雍帝陈情,希望他成全自己与南宫璇的婚事。因此举非她所愿,心中已然烦闷不已,正在这样的当口之上,冷前辈身影在书房飘现,要她把梓童交给他带回云霄洞,一番询问之下,双方都是惊异不已——梓童,竟然不知去向!
冷前辈沉吟良久,觉得事态严重,立时离开王府,出去找寻梓童下落。慕容熙则惊的呆住,半天缓过神来,立时怒不可抑且担忧不已。
童儿……童儿……慕容熙默念着童儿的名字,一时之间,心如刀绞,童儿虽然随冷前辈学了武功,但心地却孩子般纯真善良,哪里能抵的住坏人的花言巧语?万一被歹人骗去……慕容熙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后怕,只是不知如何是好。
“王爷,南宫璇前一阵子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想要找梓童出来,却没有成功,如今又带了个城府极深的哥哥过来,依侍书看来,这事一定和他们兄妹脱不了干系!”
“侍收说的对,司棋也觉得此事和他们有关。雍帝已向庆帝逼婚,而王爷您又不愿为她拥兵自立,她定是因此记恨与心,暗中命人将梓童带回庆国嫁于长兄南宫瑾,以此报复王爷!”
……
十几个侍女七嘴八舌,纷纷向慕容熙建言,慕容熙却全然没有听进去,此刻,不知为什么,心中念着念着童儿,脑海中忽然浮现宇文昊的清雅的面容以及他似嗔似怨情竟绵长的目光,还有他从眼角滑落的清泪……
难道说……此事是宇文昊派人所为?如果这样的话……慕容熙脑海中猛然亮起一道闪电,重重瘫坐在太师椅中。
“王爷?”
侍书、柔蓝、恋紫等人见慕容熙神情忽然变的呆滞,一时吓的束手无措,她们和王爷一起长大,还从未见过向来淡定沉稳的王爷出现这种表情,便有人急忙要跑去告知王太后。
“先不要告诉母后此事,母后即使知道也于事无补,只会徒增担忧。你们都退下吧,本王想要静一静。”
“是,王爷……”
侍书等一想,王爷说的何尝不是?王太后纵使足智多谋且做事雷厉风行,但对梓童突然失踪一事,怕是也无能为力。因此,闻言皆躬身退下。心中皆着盼王爷能想出对策,早日找到梓童。
假如宇文昊果真是以前的梓童,此事必是出自他手。慕容熙对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他再了解不过。这样的话,自己倒不必担心童儿安全,宇文昊虽然智谋极深,但性情温和,心地更是善良,又与童儿是兄妹关系,更不会加害于她。
只是……他背着自己接回童儿,似乎是怀着某种企图……难道他依然忠于往日的海誓山盟,要与自己厮守终生,因此故意将童儿与自己分开?但他为什么从未当着自己面说出?难道他不知自己对他依然有着深厚的感情?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脑海,慕容熙想的精疲力竭,长叹一声躺倒在太师椅中,慢慢闭上了眼睛,良久,两行珠泪自脸颊悄然滑落。
“萱儿,你觉得龙显哲龙大将军为人如何?”
明国征远军御帐内,宇文昊挥退前来送呈捷报的龙显哲,转过身来,微笑着对坐在不远处的兰萱说道。
“他十四岁便随父戍边,骁勇善战,功绩显赫,是明国军威最高的战将之一。”
兰萱一针一线做着刺绣,头也不抬地说道。字里行间满是钦佩之意。
“喔?那过些日子我向父皇上奏,将你改嫁于龙将军,你可愿意么?”
宇文昊不紧不慢地说道。
兰萱闻言,小指上一疼,细小的血珠瞬间冒出。抿了抿嘴唇,未发一言。
宇文昊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不知为什么,最近这些日子,他闲来无事,总喜欢逗弄这位对他不理不睬的太子妃。
“咳,咳……”
马车停了,两名少女先行跳下马车,其中一名转过身来,用目光获得我同意后,伸手将我抱下马车。大风卷着沙尘迎面吹来,呛的我咳嗽不止,我低头,忙用衣袖遮住怀中的小雪,它应该也是受不了的吧。两名少女见状立即站到风来的方向,为我挡去肆虐的风沙。
“公主……”
其它十几名侍卫翻身下马,见我不适塞外风寒,急忙围拢来,将我护在中间,拥着我走向一处黄盖的营帐。
看来这里就是此行最终目的地了。一路对我这么好,竟然带我到这种气候恶劣的地方,我瞬时感觉像被骗了般,有些恼还有些委屈,不由嘟起嘴,心里酸酸的,好想熙儿,她从不让我受任何委屈。
“昊哥哥!呜呜……”
御帐门开着,隐约可见其中摆设的豪华,宇文昊站在门口,正翘首以待,远远看见我身影,面上漾起和若春风的笑容。我眼泪本已在眸中打转,见到他温润的目光和慈爱的笑容,一头扑到他怀中,嘤嘤哭泣起来。
“曌儿……”
宇文昊身体一僵,有些手足无措,随后才放松下来,伸手将我拥住。这里气候恶劣,过惯了江南小桥流水生活的曌儿一定觉得委屈,一时间,宇文昊心中涌起一丝愧疚。但他向来有很强的自制力,知道若为这点事便愧疚起来,将来定然无法下手将曌儿嫁于他人,与熙儿彻底分开,于是,立时挺起胸脯。
咦?这位姐姐是谁?感觉到帐内有东西落地的声音,随后,一双脚步慢慢移到近前,我从宇文昊怀中抬起头来,惊见眼前站着一位清丽出尘的姐姐,不由睁大了眼睛,定定看她。
见我目光写满“你是谁?”,淑婉的姐姐转脸看了看宇文昊,宇文昊却没有丝毫反应,不由脸上掠过一丝悲意,抿着嘴唇,转脸想要走开,但终究没有迈开步子,只是低下头去,不发一言。
耶耶,看来这位姐姐与宇文昊关系很是暧昧嘛。我眼泪瞬间止住,心中委屈也烟消云散,小脑瓜中飞快地思索着,突然心中一亮,宇文昊已经十九岁,古代太子在这样的年龄早该大婚了嘛,这位姐姐一定是太子妃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高兴起来,心中对于宇文昊的忧虑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真不知以前为何竟觉得宇文昊会与我抢熙儿呢?简直是杞人忧天嘛,人家早有了贤淑端慧的妻子啦。
“嫂嫂。”
我欣喜地唤了一声,挣出宇文昊怀,将小雪放到地上,拉起兰萱手,满目含笑地看她。
兰萱闻声抬起头,脸上飞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红云,虽是如此,依然被宇文昊看在眼中,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她似乎……
“曌儿……”
兰萱明亮的双眸上下打量着我,激动不已,原来曌儿真的尚在人世,我明国真的有公主,辰妃恶贯满盈,终于到了报应的时候;民间对于皇室的不满也必会烟消云散。
镇南王府西花厅。王太后、南宫皇后、南宫瑾三人坐在一旁,南宫璇则立在慕容熙身旁,把脸凑到慕容熙展开的奏折前,忽闪着双眸,嘴中念念有声。
“朕对玉容公主一见倾心,日夜思念,寝食难安……故王弟之求实难御准……望王弟体谅朕用情之深,切勿因此与朕心生间隙……”
慕容熙看完慕容煦批过的奏折,在王太后的眼色示意下,装做盛怒的样子,奋力将奏折撕的粉碎。
“璇儿,本王无能,实在愧对你一片芳心,”慕容熙转过身来,看着早已泣不成声的南宫璇,话语之间满是悲伤,顿了顿,又道,“本王也想为你拥兵自立,取慕容煦而代之,但想到为此一役,无数平民将弃尸道旁,众多将士填身沟壑,本王实不忍为一己之私牵连无辜的雍人……”
“熙哥哥……”南宫璇动情地扑入慕容熙怀中,双肩抖动,哭个不停,“熙哥哥不要说了……璇儿认命了……事到如今,璇儿不会再令熙哥哥为难……璇儿只恨从小没被人调包抱出宫外,送到镇南王府和熙哥哥一起长大……”
“璇儿……”见南宫璇捅破窗户纸,把话说的如此明白,慕容熙心中竟不由真的愧疚了,因而,没有像往常那样避开南宫璇,轻叹一声,伸手拥住了她,由衷地说道,“对不起……”
面对此情此景,王太后也是唏嘘不已,南宫皇后觉得有些对不住倒女,默然低下头去,南宫瑾则深为妹妹惋惜,如慕容熙这般人物,天下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殿下……”
正在此时,一个庆国侍卫走到西花厅外,似乎有什么急事,又避讳屋内人多不便进屋,只是一劲儿地朝南宫瑾挥手,嘴巴也是一张一合,看口形分明是在唤他出去。
“何事?”
“殿下,这是陛下刚刚派人送来的,请殿下看完速回大庆。”
“喔?”发生了什么事,父皇如此着急招我回去?南宫瑾接过侍卫递过来的一方折子,展开一看,不禁喜从中来。只见上面写着,
“昨日你表弟宇文昊派人送来密函,说已经找到你表妹宇文曌,并命人护送到征远军营地。因你姑父有言在先,若我庆人先行找到宇文曌并保护他的安全,必将她配与你为妃……你表弟亦有此心……儿当速速回国,以护送宇文曌归国为名,率庆军入明,一来可安定明国民心,为你表弟和姑父造势;二来,可获你姑父许婚;三来,今辰妃长子宇文晑与郯郝右军勾结,放其入关,与之联手进攻征远军,其它三子则领兵攻向明都,你表弟和姑父的处境甚为危急,我儿趁机施以援手,更得你姑父欢心……另外,朕已答应雍帝将玉容改配与他,以牵制雍军入明,并打消他与你争夺曌儿之心……”
要走了。
南宫璇泪眼婆娑,一步三回头,今次回庆国,不久便将出阁,再见慕容熙,自己已身为人妻。不舍、悲伤、无奈齐上心头,这一生,是注定要错过慕容熙了……
南宫皇后牵着南宫璇的手坐到车辇中,挽起窗帘向王太后点点头,又慈爱地看了慕容熙一眼,一时也是感慨万千,无数个夜晚,镇南王府中的芷兰苑一直在她梦中出现,虽然景象逼真,毕竟只是梦。没想到一切竟都是真实之事。实可谓人生如梦啊。
“熙弟不必远送,今番就此别过,他日后会有期!”
见姑姑和妹妹都已上车,南宫瑾转过身来,向慕容熙抱拳道别,眉宇中洋溢着壮志满怀的豪气,全无一丝离别之愁。
“后会有期。”
慕容熙拱手还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个南宫瑾……
“王儿,母后总觉得这个南宫瑾似乎有些不对,王儿可曾注意么?”
“回母后,孩儿也有所察觉,但却说不出原因。”
“嗯……”听了慕容熙的话,王太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想起一件事来,忙笑道,“王儿,南宫兄妹既已走了,快些派人去接我们家心肝小童儿回来吧。冷长脸脾气古怪,童儿这些日子在他那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
“呃……是……母后……”
母后,童儿不在冷前辈那里,已经失踪三天了,孩儿虽已猜到是谁带走了童儿,想去接她回来,但却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带走她的人……慕容熙有心说出几日来的忧虑,却又担心母后做出与自己相反的决定,使事情乱上加乱,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答应下来,以做暂时的搪塞。
王太后见慕容熙回答的吞吞吐吐,不禁皱了皱眉头,照理她当满心欢喜才是,怎么竟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但转念一想,慕容熙虽说生来冷傲、目空一切,但在她这母后面前,一直都是孩子般行为,大概是南宫皇后许了婚,慕容熙想到即将与梓童结为伉俪,有些小儿女的羞涩,故而才做腼腆状吧?因此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转过头来,看着南宫皇后远去的车驾,脸上漾起欣慰的笑容,操劳了半辈子,总算令慕容熙和梓童有了圆满的结果。
“王爷……”
陪在王太后与慕容熙身边的侍书、侍画、司棋、柔蓝等十几人,本来就认为梓童失踪与南宫兄妹脱不了干系,加之方才也是越看南宫瑾越觉得不对,总觉得梓童似乎就在南宫瑾一行的车驾中,被他带走了,冲动的想要拦住远去的队伍,查个清楚。但不经慕容熙允许,又不敢私自妄为,一个个急的厉害。
慕容熙大概猜出她们想要说什么,冷冷瞟了她们一眼,并不加理会,只是扶着王太后回寝宫去了。侍书等人知道慕容熙的脾气,只得默然跟着,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但心中却不住埋怨王爷太过自信和大意,终会因此后悔不已。
果然,第二天下午,派去明国打听军情的密探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她们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
“启禀王爷,明太子宇文昊击溃郯郝左部,至其全覆没,正率征远军全力迎击以宇文晑为首的平远军及与宇文晑联手的郯郝右部。此外,宇文景、宇文暠、宇文旦三军联合所向披靡,正逼近明都……庆国太子南宫瑾今日辰时率庆军三十万人护送明国皇室遗落民间十六年之久的宝公主宇文曌回到明国,现正星夜兼城奔赴明都救援……预计战情将有空前转变……”
什么?!童儿竟被南宫瑾带回庆国又护送到了明国?!
晴天一声霹雳。
慕容熙惊的呆住,原来带走童儿的人不是宇文昊,而是南宫瑾!
“胡说!!!”半天,慕容熙缓过神来,一把抓住密探的衣领,寒眸中闪烁着杀气,狂怒地吼道,“你胡说!竟敢用道听途说的传闻糊弄本王!本王杀了你!”说完,“嚓”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
“王爷!”
侍书等人情知密探所报是真,只是王爷不愿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忙上前欲阻止王爷盛怒之下的冲动行为,但却为时已晚,慕容熙剑光闪过,无辜的密探已然人头落地,殷红的鲜血喷了慕容熙一身。
童儿断不会自愿跟南宫瑾走,一定是被他用尽了手段……南宫瑾都对童儿做了什么?!慕容熙想也不敢想,每一个残酷的画面浮现眼前,都令她心如刀割,痛心疾首,童儿……我怎么就不听侍书她们的劝告,不相信是南宫瑾所为?!我满心想着你是被宇文昊派人接走,不会遭到不测,没想到你……
回想起南宫瑾临行时那一幅得志的笑脸,慕容熙气得浑身发抖,以童儿的姿容,任何男人见了也不会放过亲近她的机会,童儿那柔美的身躯定然已被南宫瑾玷污了……
“王爷!”
慕容熙举起佩剑发疯似的劈向屋内任何可以碰到的东西,这一刻,她,想毁灭一切,甚至于与她一起长大的侍书等人,她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管砍杀,幸好侍书她们都是会武功之人,躲闪及时,先后跃出屋外,并未被她伤及。
“王儿!”
当屋内一片狼藉,已没有一件完好无损的东西时,王太后在侍书等人的前拥后簇下赶了过来。
“母后!”一番发泄之后,慕容熙此时已是筋疲力尽,身体摇摇欲坠,用剑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见母后走了进来,扔下佩剑,扑到母后怀里,痛哭失声,泪如雨下,“母后,童儿……童儿她……”
“王儿不要说了,侍书她们已经告诉母后了。”王太后心疼地用帕子擦着慕容熙脸上的泪水和血迹,向房外镇定地喊道,“来人!”
“王太后?”
慕容熙的几十名贴身侍卫早已等候在外,听到王太后传唤,忙躬身走了进来,跪伏于地,静静地等候太后的旨意,不管是什么任务,他们,都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们都知道梓童长什么样吧?”
“回太后,我等看着梓童长大,自然知道他的长像!”
“好,即刻起程前往明国,给我查清楚庆国太子南宫瑾送回明国的宇文曌是不是梓童!倘若果真是梓童……”
“本王誓与庆国不——共——戴——天。”
王太后话还没说完,趴在她怀里的慕容熙开口说了话,语气很慢,语调亦不高,但却冷入骨髓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