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胆小。我只是不愿意去做不能被认同的事情罢了。”鞍马尴尬地轻咳一声,闪躲的视线落在了玻璃墙上。在墙面的反光中,他看到女孩带笑的眼眸,目光有些冷漠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女孩的眼睛是极温柔的棕色,这双眼睛望着他人的时候,连讽刺的情绪都是朦朦胧胧的,连眼底的冷漠都不带一丝锋芒。
他有点心慌起来——他觉得心慌这个词用在这里恰如其分——不看她灼灼的眼眸,却避不开那仿若实质的视线,以及,心里不由自主的在意。脸颊泛起桃花般灼灼的红,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回答愚笨无比,就像是自己把把柄递到她的手中一样。
“哦……?”果然,奈奈生秀眉轻挑,嘴角的笑容透出了似笑非笑的味道,“真奇怪呢,鞍马君怎么判断这种事情不能被认同呢?只是因为妖怪和人类的区别吗?这个理由可真是无趣之极。”轻笑着言语,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猫咪的耳朵,漫不经心又透着点点傲慢,直到手指被ko灵巧的舌依恋地舔了舔,少女嘲笑的眼神才再次变得温柔而蔼然。
旖旎心情被女孩不留情面的嘲弄打击得悄然零落,鞍马表情僵硬,只能以自嘲来接话:“呵呵,我很无趣是吗?”无趣啊……跟她比起来,自己的生活方式或许很无趣吧?他陡然生出了一丝羡慕,一丝希冀。她的生活是怎样的呢?让她能够充满自信地面对出现在她面前的任何一个妖怪。
他并不缺乏自信,但他的自信心是建立在目前生活的基础上,但这个人类女孩,他莫名地相信着,无论落在何等境地,她都能够怀着强大的自信心去面对一切,绝不妥协,绝不屈服。
少女全然不觉对方的心情变化,她双手托腮,冲鞍马莞尔一笑,道:“怎么会?我才不会有这样失礼的想法呢!鞍马君不可以误会我哦。啊,对了,倒是有一件事,我感到十分有趣。”睁得大大的眼睛和嘴角甜甜的微笑让少女的眉眼显得犹为天真明朗,“鞍马君好像不怕我了呢,真是有趣。唔——难道是我刚才说了什么让你产生误解的话吗?”她嘻嘻笑着,像个小孩子一样,兴致勃勃等待对方的回答。
虽然还是带着微笑,但她的笑容在鞍马的眼中再次变得危险起来。鞍马不情愿地想起,这个让他脸红心跳的女孩子,并不是一个能够随便招惹的普通人类。鞍马目不斜视地回望女孩的眼睛,发热的头脑逐渐变得清醒。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转移话题道:“奈奈生大人不是还想要问我关于两位神使的事吗?这么快就翻脸不太好吧?”像是开玩笑一般说着,心脏紧张得近乎麻痹,却又不知道自己因何而紧张。
“翻脸?我有吗?”奈奈生毫无芥蒂地笑着应答,眼神促狭而顽皮,“鞍马君太多心啦,我正在等你给我讲故事呢!不止是我的神使,妖怪的事情,我都很有兴趣哦。”她看一眼玻璃窗外,明亮的光线照着秀丽的面容,明艳得像在发光,“天色还早,你慢慢说,我慢慢听,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聊天。”说完,她用勺子挖了一大块雪糕,送到嘴里,愉快地吃了起来。
刚才不自觉的敌意,让人感到危险的狡猾,还有小小的可爱,已经完全收敛起来了。她跟店里任何一个高中生,仿佛没有什么不同。没有危险,没有引诱,没有恶意,他感觉到的一切就是幻梦一场,但他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梦。鞍马看着她悠然自得的模样,竟然感到她比之前更加迷人。心里责备着自己,他淡淡地苦笑起来。
三个小时后,奈奈生走出餐厅。来这一次,不仅美食让她酣畅,听到的故事也令她愉快而满足。依然沉浸在故事里,她茫然地看了看天空,空茫高远而蓝白分明。已经是深秋时节,风中参杂着季节惯有的凉意,渗入人类的皮肤,唤醒对季节的关注。过往的人群衣裳单薄,特别是女孩们,翩跹的裙摆依然是城市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奈奈生渐渐回过神来。她加快了脚步,在人群里留下一道匆忙的身影。猫咪不停喵喵地叫着,爪子扒住她的衣袖,小巧而优雅的躯体挂在她的肩头,细细的尾巴在背后笨拙地晃荡。有好几次,猫咪差点从她的肩头滑下去,这时奈奈生便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随手托一托猫咪的身体,猫咪受到鼓舞,更努力地朝上方爬去,全然不知自己在无形中已经被主人调戏了一遍又一遍。
路上玩了几次,最后到摩天轮这里。在这里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奈奈生。奈奈生恰好是最后的,自己分到一个单独的包厢。她一手捧着在路上买的菠萝味甜筒,一手提着背包。厢门合拢,包厢随着摩天轮的转动缓缓上升,她随手打开了玻璃窗。
这时,奋战了一路的可怜猫咪终于爬上主人的肩头,小小的脑袋朝玻璃窗外面张望,小小的耳朵一抖一抖的。地面的景物越来越小,它似乎兴奋起来,喵喵地叫出声来,从声音就能听出它的高兴劲头。
“ko酱以前没有去过游乐园吗?”奈奈生甜美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她用纤细的手指轻抚着猫咪抖动的耳朵。猫咪愉悦地眯起眼睛,喵喵地叫了几声,回应着主人。有系统君的同声传译,奈奈生秒懂,她微笑道,“这次只是逛逛。ko酱如果是人类的话,玩起来才痛快呢!”猫咪歪着脑袋看她,晶莹的猫眼透出思考的表情。
奈奈生哑然失笑,她揉了揉猫咪的脑袋,眼神柔和:“ko酱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再来玩吧。我以前来过不少次,这个地方很熟悉,哪里好玩我都知道哦。”猫咪喵喵地叫了几声,她又笑,“问我以前跟谁一起来是吗?呵呵,我是自己来的。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跟爸爸妈妈一起来过,后来……长大以后,我自己来过很多次。ko酱,一个人很好哦,我想玩什么都能自己决定,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想法。”温柔的声音里并没有别人以为应当有的伤春悲秋之意。
猫咪伸出爪子抱住主人的食指,软软地叫了几声,猫眼亮亮地瞪着她。奈奈生笑容变深了:“呵呵,你会很乖的,所以以后都要带上你一起是吗?好呀,我答应你,我的猫咪这么听话,作为一个好主人,当然要给我家乖乖的小猫奖励了。”听到这些,猫咪心满意足了,它抱着爪子蜷起身体,睡倒在奈奈生的膝盖上。玩了一天,这个小家伙很累了,只想要好好睡觉。
“……呵,真是个小笨蛋~”轻柔甚至是没有出声的低语着,没有吵醒酣眠的小猫,奈奈生把视线转向玻璃窗外,唇边噙着浅淡而温暖的微笑。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乱了少女鬓边的棕发,也带走她身上仿佛带着暖暖体温的甜香。
摩天轮下方,一个头发蓬松可爱的少年匆匆跑过,背后一个托着诡异蛋糕的女郎追着他大叫:“罗密欧你不要跑!看我剧毒蛋糕!”少年朝女郎望了一眼,可爱的脸庞在魅惑中带着纯真的味道,他看到女郎气势汹汹地追过来,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快了脚步,并立刻冲进人群里:“哼,我不跑才怪!碧洋琪越来越危险了,还是奈奈生比较好!啊啊!奈奈生大人才是我理想中的女朋友啊!”
说话间,碧洋琪已经冲了过来,眼看少年就要被抓住,却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少年身上冒出了一阵奇怪的烟雾。转眼之间,俊美少年在这个时空里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个哇哇大哭的可爱小孩。
碧洋琪停住脚步,她疑惑地左顾右盼,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只得悻悻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剧毒蛋糕:“奇怪啊,人哪去了……”剧毒蛋糕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地面很快出现一个冒着青烟的窟窿。可想而知如果被逮住的话,那个少年会有怎样的下场。
摩天轮升到最高处,奈奈生并没有许下愿望,她看见眼前浮现一个方框,刺目的血红字迹,是一个冷冰冰的警告:滴——职业者是否自愿耗费系统储备能量,回到过去纠正历史?请回答是或者否。
奈奈生心里一动。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这个讯息并非来自叮叮当,但是……叮叮当之前告诉过她,必须进行一次强制性的穿越,应该就是指这个吧?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现在才是她回来的第二天啊!但这个讯息中,蕴含的信息量太丰富,直炸得奈奈生昏头昏脑,心里脑里满是疑问。纠正历史?这是什么意思?
奈奈生立刻取出白符纸,火速给神使留言,她在讯息里含糊地说自己有事离开,不日归来。但是ko怎么办呢?她不能把ko单独留下来。思虑中,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叮叮当告诉她,从梦中世界带出来的人物不能再次进入梦中世界,那么,这次是回到现实世界的过去,应该没有问题吧?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她给系统点了“是”的选项,便抱紧沉睡的猫咪,静心等待。
方框很快再次浮现:职业者选择“是”,传送目标为五百年前,为了防止职业者泄露历史事实,暂时锁定职业者部分相关记忆,职业者将无法泄露任何有关未来的讯息。
滴,传送开始——
滴,发现职业者所属追随者,是否同步传送?
……滴,职业者选择传送,传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