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
伞骨在雨幕下颤颤巍巍,寂静街道上,只有侧耳倾听,才能听到茶馆酒肆中的细微言语:
“没想到青龙会隐藏如此之深,这往后,恐怕大宗师都得小心提防了……”
“唉,青龙会出了名的讲规矩,不给银子人家凭啥去杀人?听郭大侠说,田无量的人头就得三万两,大宗师的人头不得十万起步……”
……
折云璃站在屋檐下,认真侧耳聆听,心头暗暗琢磨——十万两起步,武魁这么值钱的吗?杀一个,岂不是就能把女王爷的王府买下来了……
而被强行拉出来遛街的鸟鸟,此时被夹在胳肢窝下,满眼都是生无可恋,发现荷包蛋还听上瘾了,便开始用爪爪蹬她:
“叽叽!”
“唉,知道啦。这么胖了还吃,不怕长成球呀?”
“叽!”
折云璃探听片刻后,发现没什么特别消息,便夹着鸟鸟往后折返,路上又开始琢磨起‘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的她,被天降的华青芷捷足先登的事情……
虽说她年纪还小,尚且没想好,但师父师娘有意把她许配给惊堂哥,如果往后师命难违……
这么一想,还是有点酸酸的呢……
如此胡思乱想,一人一鸟很快来到了扬尘客栈外。
因为掌柜伙计都吓跑了,大堂里并没有人,不过能闻到一股饭香,从后院飘来。
鸟鸟都快饿疯了,当即从胳肢窝下挤出去,钻过柜台旁的帘子,冲去了后院。
折云璃也收回了思绪,放下伞来到后院门外,可见惊堂哥正把饭菜往托盘里放。
“哇~惊堂哥哥做了这么多菜?真贤惠。”
“呵呵,把饭菜端上去吧,鸟鸟都快饿疯了。”
“好嘞~幺鸡,走。”
折云璃连忙跑到跟前,端起盛满饭菜的托盘,鸟鸟连忙跳到了肩膀上。
夜惊堂摇头轻笑,又把几碟小菜放在托盘里,端着走出厨房,跟着一起来到客栈二楼。
结果他还没走到门口,便发现前面的云璃,用肩膀开门,而后便是一愣,难以置信道:
“师父,你……”
夜惊堂察觉不对,当即闪身来到跟前,往屋里打量。
结果发现,向来不苟言笑的冰坨坨,竟然站在桌子上,束起的长发披在背上,手里还拿着个鸡毛掸子,摆了个仙人指路的架势……
??
薛白锦吸了几大口如梦似幻散,方才是出现幻觉,在南霄山之巅舞剑,听见开门声,才清醒过来。
发现门口两人一鸟探头打量,薛白锦神色明显一僵,慢慢收起鸡毛掸子,从桌子上跳下,取来抹布擦桌子:
“屋里有蜘蛛网,打扫一下罢了,来吃饭吧。”
“是吗?”
折云璃抬眼看了看屋顶,觉得师父可不像是在打扫,但师父如此解释,她也不好多问,着托盘走进屋里放下,开始摆盘。
而门外的夜惊堂,同样感觉冰坨坨有点不对劲儿,不过方才已经被冰坨坨摁着拿刀架脖子了,他也不好往枪口撞,当下只是笑了下,把托盘放在桌上,又出门来到青芷的门外,抬手敲了敲:
咚咚~……
房间里无声无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等到敲门声响起,才传来一声柔柔弱弱的话语:
“夜公子,你进来吧。”
吱呀——
夜惊堂推开房门,本来喊青芷过去吃饭,结果话未出口,便是一愣。
此时房间被昏黄烛火照亮,与方才下楼时相比,明显是精心收拾过,桌椅板凳摆的整整齐齐,床铺也铺的一丝不苟。
而本来身着睡裙的华青芷,不知为何又换回来渐变色的长裙,上白下紫,气质优雅柔婉,墨黑长发盘在头上,插着一只花簪,甚至点上了红色唇脂,灯光下看起来晶莹剔透……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还回头看了下,确认自己有没有走错门,而后才进入屋里:
“都快睡觉了,怎么又打扮起来了?准备出门不成?”
华青芷坐在床边,双手在腰间相扣,明显有点紧张。但为了争口气,她还是故作镇定道:
“正衣冠是礼数,云璃和薛教主来了,我自然得收拾一下,嗯……好看吗?”
“好看,就和第一次在王家医馆见面的时候一样,很惊艳。”
夜惊堂来到华青芷面前,低头仔细端详,而后便偷偷低头尝了下胭脂。
这次,华青芷并没有躲开,还暗暗鼓起勇气,红唇微启回应,等亲完后,才柔声道:
“我就不吃了,感觉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
夜惊堂眉头一皱,在跟前坐下,抬手摸了摸青芷额头——体温正常。
又扣住手腕号脉——脉搏气血也正常,除开心跳有点快,并没有什么异样……
夜惊堂稍显疑惑:
“哪儿不舒服?”
华青芷眉宇间显出三分无力,偏头靠在了夜惊堂肩头,轻声道:
“我也不清楚,就是感觉有点头疼。”
头疼?
夜惊堂听到这个病症,自然皱起了眉,毕竟头疼这毛病,王神医来了都不一定能说出确切缘由。
好在浴火图够霸道,只要不是心病,那必然就能治好。
夜惊堂当下抬手搂住华青芷,帮忙捋着背心,柔声安抚:
“没事,浴火图什么都能治好,听我指挥,静气凝神,不要胡思乱想,认真按照浴火图的法门练功……”
华青芷现在哪有心思练功,只想先下手为强,气死薛白锦,同时解决明年抱外孙回家的事儿。
不过她终究是和云璃差不大的书香小姐,天生保守含蓄,哪里好开这个口,靠在怀里沉默下后,又低声道:
“夜公子,我……我有点热……”
说着抬起右手,慢吞吞解开衣襟处的布扣子。
?!
夜惊堂刚觉得冰坨坨不太正常,现在觉得青芷也不太正常了。
本来他还想静观其变,结果等衣襟散开些,就从缝隙中瞧见,向来保守的青芷,裙子里面穿的竟然是水儿送的情趣小衣……
夜惊堂可不是木头疙瘩,这情趣小衣都穿上了,当前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怕是说不准哦!
夜惊堂坐直些许,眼神有点古怪,憋了半天后,忍不住询问:
“青芷,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
华青芷晕乎乎的神色微微一僵,不过反应奇怪,蹙眉睁开眼眸:
“夜公子,伱说什么呀?”
夜惊堂见青芷不承认,扶着香肩让她坐直,认真道:
“青芷,你可不是这性子,怎么忽然转性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华青芷见夜惊堂看出来了,心里顿时慌了,哪里敢承认,目光忽闪道:
“我没什么……你要不去吃饭吧,我休息会就好。”
夜惊堂看着表情就知道有事,当下搂住肩膀,柔声道:
“我又不会吃人,你真有什么事,咱们可以一起商量,瞒着我有什么用?你以为我连这点定力都没有,你一勾引我就会上当?”
华青芷见糊弄不过去,暗暗咬牙,最终也只能吞吞吐吐道:
“我……爷爷不肯学鸣龙图,我为了哄他,就说我已经怀上了,他明年就能抱上曾外孙……”
夜惊堂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此刻倒是明白,青芷回家一趟后,为什么变得又主动又腼腆了。他若有所思点头,询问道:
“然后呢?你准备怎么办?”
“我……”
华青芷现在是前有爷爷等孙子,后有薛白锦争地位,还能怎么办。
她抬眼瞄向夜惊堂,带着三分委屈:
“我只是妇道人家,哪有主意,反正不能让爷爷空欢喜一场……你说好商量的,你有什么法子?”
这还能有什么法子?
夜惊堂迟疑了下,尝试性询问:
“话都说出去了,要不……咱们生一个?”
华青芷闻言脸色涨红,不过还是做出无可奈何模样,柔柔点头,而后便和夜惊堂一起往下倒:
“事到如今,也只能……”
“诶?”
夜惊堂没想到青芷如此杀伐果断,现在就准备办他,连忙把青芷扶住,抬眼瞄了下云璃她们的方向:
“现在?这怕是……”
华青芷听见这话,顿时委屈了。
毕竟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都豁出去做到这地步了,心上人竟然还操心着那个大冰坨子。
她现在要是让夜惊堂走了,夜惊堂跑过去几杯酒下肚,薛白锦又吃了如梦似幻散,两个人眉来眼去指不定……
那她不是得后悔一辈子?
眼见夜惊堂迟疑的模样,华青芷坐直几分,眼底显出几分晶莹:
“夜公子若是觉得不妥,便罢了,我华青芷,也不是随便的女子……”
“唉,我怎么会觉得不妥,我巴不得。”
夜惊堂感觉局势有点棘手,想了想搂住青芷的肩膀,柔声道:
“那天在盘龙洞,你路都走不稳,却翻下水给我渡气,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非娶你不可了……” 华青芷靠在肩头,回应道:
“父母之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也有了,夜公子还不远千里背着我回家,救了我最亲近的爷爷,公子想娶,我若不嫁,岂不成了不懂事。”
“呵呵。”
夜惊堂听见这情真意切的话语,又搂紧了几分:
“愿意嫁就好,不过终身大事,还是得好好考虑,若是只为了生小孩,没必要这么着急的,过段时间也无妨。”
华青芷捏着夜惊堂的袖子,抬起眼帘:
“我已经和爷爷说怀上了,要等到什么时候?”
夜惊堂张了张嘴,凑到华青芷耳边:
“至少得等到薛教主和云璃睡着吧?那边吃饭呢,咱们那什么,怕是有点……”
华青芷柔柔颔首,靠在夜惊堂怀里:
“好,咱们等着,你不许走。”
“……”
夜惊堂炒了半天菜,那是一口都没吃上!
但青芷都要奖励他了,他也不好把青芷扔一边儿,当下只能搂着,柔声询问:
“你刚才是不是和薛教主吵架了?”
“没有,好着呢。”
华青芷心乱如麻,整理清话语,便主动抬起脸颊,堵住夜惊堂的嘴,让他也别说话了。
滋滋~
沙沙沙~
房间里就此安静下来,只剩下相拥的一双男女。
而另一侧。
色香味俱全的几样小菜,整整齐齐摆在桌面上,鸟鸟已经望眼欲穿。
折云璃盛好了饭,酒也倒上了,等了片刻不见人过来,疑惑回头:
“惊堂哥人呢?不会在帮华小姐穿衣裳吧?”
薛白锦一直在出现幻觉,连鸟鸟都变成了五彩鸡,但感知力并未受到影响,侧耳聆听,可以听到远处房间里鬼鬼祟祟的动静。
薛白锦暗暗摇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拿起筷子:
“华青芷不饿,你惊堂哥陪着聊天,咱们先吃吧。”
“是吗。”
折云璃见此也没多说,拿起筷子给鸟鸟夹肉,然后就开始大快朵颐……
——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后半夜。
客栈二楼,两间房都已经熄了灯,吃饱喝足的鸟鸟,蹲在屋檐下望着檐外的夜雨。
房间中,折云璃穿着睡衣躺在里侧,闭着眸子眼珠微动,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梦。
薛白锦则躺在跟前,仔细聆听着远处的动静,虽然没有睁眼,但眉宇间能看出几分淡淡的不悦。
滋滋~
不远处的房间中已经沉默无言许久。
夜惊堂倒在叠好的被褥上,被青芷压着啵啵,因为知道冰坨坨听着,硬是没敢乱动。
华青芷半趴在夜惊堂身前,生涩拥吻许久,此时都有点适应了,等远处没动静了,才抬起脸颊,望着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欲言又止。
夜惊堂终于可以说话,想了想还是道:
“要不……呜~”
华青芷抬起手指,按在夜惊堂嘴唇上,虽然眼神十分紧张慌乱,但还是鼓起勇气,柔声道:
“南国北地两渺茫,相逢何必问行藏。此时只恐君归去,又隔千山万水长。
“公子与我远隔千山万水,能在王家医馆相逢,已经是我三生三世修来的缘分,彼此走南闯北,历经坎坷至今,每一天我都担心,过完这一天,还会不会有下一天。
“我知道这样有点着急了,不够斯文、失了含蓄,但我更怕错过今天,便不知下次是何年何月,为此后悔终身。
“公子不惜带我远行千里,给爷爷治好了病,我知道公子不会让我苦等。
“但公子待我如此,我知道公子好色,又岂能不如公子所愿……”
“嗯?”
夜惊堂起初听见情真意切的话语,还挺感动的,不知道该怎么接。
但最后一句出来,深情款款的眼神顿时无语:
“我哪儿好色了?我只是……诶?”
话没说完,华青芷便把腿勾起来,隔着衣袍压在了恶棍身上:
“我是读书人,公子真当我什么都不懂?”
“?”
夜惊堂着实没料到,平日里知书达理斯斯文文的青芷,在闺房里还挺大胆。
他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哪里扛得住这种撩拨,稍微迟疑了下,见冰坨坨没动静,还是把青芷搂住;
“我就是怕你因为给家里交差,才不情不愿和我造小孩。”
华青芷也不敢一直盯着夜惊堂看,脸颊贴在胸口:
“若是不情不愿,在盘龙洞我便不会下水救公子……其实我也想等安定后,再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但……”
“但什么?”
“……”
华青芷眨了眨眸子,心里的话是——但我害怕薛白锦先下手为强了,江湖女子多果断呀,指不定今天过去,明天她就变成了夜夫人……
不过这些争风吃醋气的话,华青芷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低声道:
“但事情已经和爷爷说了嘛。我确实心仪公子,公子也心仪我,事已至此,早点……早点那什么,也好过明年失约,害的爷爷空欢喜。”
夜惊堂在华青芷鼓起勇气下水给他渡气时,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只是怕青芷方便不开,才没太过分。见此询问道:
“你确定想好了?”
“嗯~”
夜惊堂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拉开长裙系带,露出了白皙无痕的香肩……
华青芷身子明显绷紧了几分,不过并未抵触,片刻后还略微撑起身询问:
“公子为何这般小心,是怕薛姑娘听见吃醋?
夜惊堂坐起身来,把幔帐放下,面对面拉下裙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羞红脸颊:
“怎么会。云璃还小,听见了不好。”
华青芷也就比云璃大几个月,不过她和云璃确实无冤无仇,被听到确实羞人,当下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忽闪等着。
窸窸窣窣~
夜惊堂让青芷面对面坐在腿上,手绕到背后把薄纱小衣解开,而后便搂着后腰,低头啵啵。
“呼~”
华青芷这时候终是显出了几分青稚,也不敢乱动弹只是扬起脖子,闭着眼睛任由摆弄。
不过在持续片刻后,华青芷还是发现了不对劲,悄悄睁开眼眸:
“夜公子,书上不是说,应该女儿家躺着,你……”
夜惊堂常年习武体格健朗,抱着苗条清瘦的青芷,和抱着瓷娃娃似得,怕她喘不过气。
见青芷这么说,夜惊堂也没抱着乱来,转身让她靠在了枕头上。
“呼~……”
华青芷满心紧张,闭着眸子等待片刻,心神又逐渐迷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即将去哪里,最后连听薛白锦反应的事儿都忘之了脑后。
“我重不重?”
“呼……还好啦~”
……
乱七八糟的轻声细语,自紧闭的窗户中传出,又被雨幕压下,消散的无影无踪。
而远处房间中,薛白锦依靠明神图锤炼的听力,把两人的动静乃至当前动作都听的一清二楚,脸颊上多了一抹晕红:
这不知羞的小丫头,竟然主动勾搭夜惊堂,还想以此气我不成?真是可笑……
夜惊堂这色胚确实是欠收拾了,不知道我和云璃在附近?
……
发现杂念压不住,薛白锦轻轻吸了口气,开始分散注意力,去倾听窗外鸟鸟的动静。
结果发现鸟鸟又跑到后院,在鸡笼上站着,不知道在看些啥……
如此寂寂无声良久后,一声忽如其来的婉转娇呼,拉回了薛白锦的注意力。
“啊——~”
旁边睡得正香的小云璃,微微抖了下,继而便睡眼惺忪抬头望向声音来源:
“什么鬼动静……”
咚咚~
两声熟悉的闷响。
折云璃还没清醒过来,就已经重新晕晕乎乎,低头望向身边的师父,而后便倒了下去,栽到在南霄山大峡谷之间。
扑通~
薛白锦把云璃扶着躺好,很想静气凝神,但她终究也是个女人,听着乱七八糟的动静,性格再坚毅,又哪里能心如止水。
薛白锦本想去敲两下门,但她又没理由去打搅夜惊堂的好事,忍了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无声无息起床,穿上衣服从窗口飞身而出,落在了后院里。
“咕叽?叽——……”
叫声在飞速拉行,眨眼不见了踪迹,看起来是和鸟鸟一起去打探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