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由庄氏家族修建,里面供奉着历代祖先的牌位。
早些年,这里禁止对外,除了大祭司和侍奉的仆人之外,其他人都不得随意进入。
直到庄七成为家主后,他对家规做了很多的改革。
其中一条就是开放长生殿,让镇上的村民也可以来朝拜。
由于内殿存放着历代祖先的牌位,为了不惊扰到祖先,只有外殿才对村民开放。
当时,家族里反对的声音很大,可是都被庄七的铁腕手段镇压,果断而又充满血腥味。
老一辈的家族顽固派纷纷敢怒不敢言,如今一提起他就不停地摇脑袋。
“你走慢点儿,行不行?”
夏冷心喘着气,然后抹了抹额头,上面全是细密的汗。
她横他一眼,丫的,居然仗着他的腿长欺负她。
他转过头,轻飘飘地瞄她一眼,“短腿龟,要不要我背你?”
欺人太甚,她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藐视他。
但是碍于有求于人,她只好在脑海里狠狠地揍他,用鞭子各种抽打。
“不服气?”
他好笑地看着她,然后伸手捏着她的下巴。
“君子动口不动手。”
显然她忘记一个道理,蛇精病和正常人的思维模式不是同一款。
不一样的轨道,解读出不一样的意思。
于是,他果真放了手,然后对她动了口。
他的唇很薄,也很凉。
她不停地眨着眼睛,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君子动口。
鼻尖传来他的气息,混着Versace的男香Man/Eau/Fraiche的味道,低调奢华,特有的木香,闻上去从容而又沉稳,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吻更像是握手般地交流,不带情/欲,仅仅是唇贴着唇。
很快,他就松开她,然后掏出手帕,使劲地擦着自己的嘴,像是沾了脏东西。
她扯起嘴角,半天说不出话来。
擦完嘴,他才开口,“下次别擦口红,我不喜欢化妆品的味道。”
丫的,双重标准太严重了!
明明不喜欢化妆品的味道,他自己却喷香水。
她轻哼出声,小声嘀咕着,“我又没有让你亲。”
他一挑眉,“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突然,1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男仆朝他们走来。
“家主大人,祈福法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跟我来。”
长生殿的仆人走在前面,为他们领路。
不远处,是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遥遥望去就能感受到那份气势磅礴。
飞檐上盘踞着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乎一眨眼就会腾空飞去。
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无比炫目的光芒。
蔚蓝的天空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殿顶,宛如琼楼玉宇,散发着世外仙境的轻灵、缥缈。
夏冷心顿时肃然起敬,心里腾起无比敬畏的虔诚,双手合十,顶礼礼拜。
看着她全神贯注的模样,庄七勾起唇,缓缓开口,“你信佛?”
“嗯。”
她点点头。
“为什么?”
他抄起手,对这个话题起了兴趣。
“没有为什么,遵从本心而已。信了就是信了。”
2人边走边聊。
夏冷心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往往能滔滔不绝。
她讲起自己对佛法的理解,眼里释放的光芒充满魅力,感染力极强,让人心生向往。
她侃侃而谈,无论是对观音究竟是男是女,还是地藏菩萨的遗愿,她都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它们。
独特而又新颖的观点,在充满趣味的调侃中透露出她的大智慧。
她不同以往的一面,让庄七藏在某处的情感开始蠢蠢欲动,躁动不安。
沿着青石台阶而上,就到了长生殿。
乌木千手观音就供奉在正殿里,这是后来重新修葺过的庙堂。
走进殿内,一尊宏伟而庄严的观音菩萨映入眼帘。
乌木黝黑发亮。主尊、围侧的手、三面佛像、背光,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走近看,雕工细致精美,线条行云流水。
1008只手无一处不细致、微妙,而观音菩萨的宝相看上去庄严、祥瑞,简直就是能工巧匠的完美之作。
面对佛像,侍奉的仆人全部白色长袍加身,立于两侧,脸上均是白色的面具。
中间的蒲垫上跪着1个熟悉的身影。
风苍蓝身着一袭白色棉布长袍,外面罩着一层淡蓝色的粗纱,腰间佩戴着当当作响的如意环。
额头上点着一粒朱砂,看上去无比清俊,却又带着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有风拂过,他的身姿竟是有一种乘风归去的轻盈之感。
他低着头,嘴里念着听不懂的梵文。
祈福词念完后,他起身走向佛像前的桌子,拈香祈愿。
愿佛主福泽众生,拯救身处灾难、病痛中的苦命人。
他带领着大家在殿内绕走七圈。
然后,他走到夏冷心的跟前,将宝瓶里的圣水洒在她的头顶上。
她抬起头,“我想为一个人祈福,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他对你很重要?”
她点点头。
“那在这张符上写上他的名字,用你的血。”
他拿出1张黄色的符纸,递到她的面前。
她伸手接过,然后有些头痛地看着它。
难道要咬破手指?
她狠狠心,将食指凑到嘴边。
“你要干吗?”
庄七一把拉过她的手,眉头紧皱。
“当然是咬破手指写名字啊。”
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然后抽回手,准备继续自残。
“可以用这个柳叶刀,已经消过毒了。”
风苍蓝唤来仆人。
仆人的手上端着1个托盘,上面是1把明晃晃的柳叶刀。
她拿起刀,就要冲食指划去。
庄七抓住她的手腕,“不用你亲自动手,我可以找其他人来代替。”
她摇摇头,“不是心甘情愿的祈福,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见她坚持,他失落地松开手。
她划拉一下,指尖的血珠滚落,瞬间涌出一串殷红。
她连忙在符纸上写下1个名字,让她心痛不已的名字:景天睿。
将写好的符纸递给风苍蓝,她甚至没管还在滴血的手指。
风苍蓝接过来,然后转身走到桌前,将符纸放在长明灯的火焰上。
符纸瞬间燃烧殆尽,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檀香味。
庄七见她还盯着长明灯发呆,心底腾起一股无名火。一把抓过她的手,张嘴含住还在流血的手指。等她回过神,他已经吐掉口中的血,然后用托盘里的止血棉捂住伤口。
在场的人很多,夏冷心愣了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她的尴尬处境。
“你……你干嘛呢?”
她又急又恼,气呼呼地盯着他。
“为你止血。”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似殿内的其他人都是摆设,权当他们不存在。
“你怎么能这样?大家都在看呢!”
她捏着食指,那里摁着止血棉,没有再流血。
“他们带着面具,看不见。”
“面具上有眼睛孔啊!”
她气得想去挠他的脸,看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他们都低着头,看不见。”
此话一出,仆人们齐刷刷地低下头,恨不得掘地三尺,然后钻进去。
庄七勾唇一笑,阴沉且暗黑,令人大气都不敢出。
殿内的温度骤降,她不免打了个寒颤。
果然不该和他作对,“阿修罗”的称号可不是吃素的。
传说,他的一个眼神就可以杀死千军万马。
越想越怕,她的双脚开始打颤。
“很冷?”
他看向她受伤的手指。
难道是失血过多?
她连忙摇头,“不冷。”
“那你抖什么?”
“没抖。”
死鸭子嘴硬,她坚持不承认。
庄七走到她的身后,然后一曲腿,用膝盖去顶她的脚关节。
她条件反射地扑跪在地。
你妹的,初中生都不玩这种游戏了!
如此幼稚的行为根本不符合庄家家主的画风,好不好?
她扭过头,怨恨的小眼神直想把他射成马蜂窝。
“看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里全是捉弄人的恶趣味。
她的脸一黑,选择睁眼说瞎话,“看你长得帅。”
他蹲在她的跟前,抬起她的下巴,“爷本来就帅,再换个台词,爷有赏。”
这下连殿内的其他仆人都有些扛不住,纷纷打了个寒颤。
曾经高高在上的家主,是不可触及的,神魔一般的存在,现在却这样当众调戏妹纸,算几个意思?
“赏什么?”
她抬起头,淡然地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
他抄起手,有点期待她的答案。
“能不学插花吗?”
“不行。”
“那就算了吧。”
她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然后走到风苍蓝的跟前。
“祈福仪式结束了吗?”
“嗯,仪式基本上完成了。但是接下来的七七四十九天,你只能吃素斋。”
祈福期间,为了表达对神明的敬意,还有祈愿的诚意,往往会要求祈愿者沐浴斋戒。
后来,夏冷心真的遵照这条戒律,坚持每天吃素,连庄七都开始佩服她的毅力。
庄七放下筷子,看着她,“你不想吃肉吗?”
饭桌子上,是各式各样的鸡鸭鱼。
红烧鸡、清汤鸭、酸菜鱼……
不过它们都是用面筋制作做成,配合高超的厨艺,从色香味上尽量还原,可还是掩盖不了它们是素菜的事实。
除了样子长得像肉,吃进嘴里就能发现它的不同。
不是说不好吃,而是有种自我欺骗的感觉。
庄七不喜欢这种感觉,有些排斥,但又想和她一起吃饭,只好忍耐着,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为了给他祈福,吃几天素斋有什么关系?”
听到她的答案,他的心里一堵,当即把筷子一扔,走出饭厅。
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她无奈地叹口气,然后低下头,继续动筷子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