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黑衣人抓不到苏蔬,就退而求其次,抓了她身边之人,料想苏蔬不会对手下被俘而坐视不理。
苏蔬虽然着急,却也冷静,把萧竹隐叫到自己房间,用排除法,逐个的去想,究竟谁抓了姬少游几个,从最有可能的完颜宗弼开始,料他现在不可能来到这里,此是辽境,他带着百多个金兵安敢来犯。
也不会是完颜宗翰,他现在即使见到完颜宗弼,得知胡拖已死在霸多手里,也不会为了给小舅子报仇而派出杀手,他若是聪明,就该以胡拖被她这个苏帝姬杀死为由,举兵攻宋,灭辽取宋,一直是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弼这样鹰派人物的梦想,怎能逮着机会而错过。
也不会是徽宗和他那些奸佞,自己才从金国逃跑,大宋朝廷应该还未得到消息。
十有八九是辽国之人,那么纵观辽国上下,自己认识的人唯有面前这个萧竹隐,更谈不上和谁结仇,所以,苏蔬猜想姬少游几个失踪,昨晚那几个黑衣人来抓她,会不会与这个萧竹隐有关?他姓萧,萧为辽国后族之姓氏,他就应该是贵族,那么他为何在辽国即将倾覆的时候,不保家卫国,却到处游走?他又为何剪去三千烦恼丝?这样的帅哥,若是长发飘飘,再来一句: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岂不是迷死人!
正的想反的想,想来想去,她坐下,也让萧竹隐坐在自己对面,然后正色道:“萧和尚,我们两个现在,毫无隐瞒的把自己的事都抖落出来,不为别的,你受术虎之托保护我,此后会面对很多麻烦,我们必须彼此了解,才能知道谁人想害我,或者是害你也说不定,即为眼下这桩事,也为以后逃离做打算,为求公平,此事既然是我提出来,我先说。”
萧竹隐见她处变不惊,却是个少有的女子,曾以为她这样美貌的女子,定然是娇弱不堪,遇变故不是哭哭啼啼,就是一惊一乍,而她却如此清晰的分析问题,却不知她之下将要说出的,是怎样一段话,于是静静的去聆听。
苏蔬清咳几声,郑重道:“我叫苏蔬,年龄大概二十一,身高大概一米七,体重大概九十多,嫁了人又和离,封个称号叫帝姬……”
她像说顺口溜似的,嘚吧嘚的把自己的情况概括的说出,之所以皆用大概这样的字眼,是她真的糊涂,特别是年纪,猜想大概现在已经过了汉人的春节,自己也就长了一岁。
她说完,就看去萧竹隐,萧竹隐却撂下一句:“你等着我。”并无介绍他自己的情况,而是转身离去。
萧竹隐是被她那句“或者是害你也说不定”提醒,于此就想起抓姬少游几个的人,会不会是耶律大石,耶律大石想拉拢他未遂,又得知他为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大开杀戒,会不会因此派人来抓苏蔬,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据此胁迫他就范。
他径直找到耶律大石,单刀直入问起昨晚之事,偏偏耶律大石也不隐瞒,当下就承认是自己所为,也像萧竹隐猜测的,就是为了让他出山协助自己对抗金国。
“耶律大人,您身为朝廷重臣,身份显赫,为了达到目的做出这样斯文扫地之事,您不觉得惭颜吗?”
听他一言,耶律大石哈哈大笑,逼视萧竹隐道:“比之汉王你,放着百姓于水深火热不顾,却同一个女子卿卿我我,我所做这些,倒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大事,此心日月可昭,天地可鉴,何来惭颜?”
萧竹隐放反唇相讥道:“比之耶律大人你,放着君王不救,却随侍在一个女人身边,牝鸡司晨的道理,你应该懂,我爱慕一个女子,是男人的本分。”
他意指耶律大石不去解救逃亡的天祚帝,而留在燕京听命于萧德妃,女人掌握政权,纵使是叱咤风云的武则天,后来不也是把政权归还给李氏家族,萧竹隐是不屑这燕京之地的辽国政权。
非是耶律大石不想去投奔天祚帝耶律延禧,而是曾经非常强大的辽国却被建国才不几年的金国打的一败涂地,他不得不反省辽国朝廷的统治确实是弊端太多,对天祚帝的能力产生怀疑,所以才拥立耶律淳为帝,怎知耶律淳懦弱无能更让他失望至极。
“倘若汉王你愿意披甲戴胄,征战沙场,把大辽从金人手里夺回,我甘愿负荆请罪,同你一起去寻找我主。”
耶律大石跟萧竹隐叫板。
萧竹隐不想谈这样的事情,唯有退避三舍,想起他所说的,自己和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知道是指苏蔬,话题一转,道:“大人,我自有我的苦衷,请你不要去骚扰这个姑娘,您说对了,我喜欢她,非一般的爱慕,所以请大人你明白一个事理,若这位苏姑娘出事,我会做出你难以想象的事,杀人放火,无所不能。”
他那漂亮的丹凤眼此时却满是凶光,恶狠狠的说出这番话,不过是想威逼耶律大石,又想起姬少游几个,问耶律大石索要。
耶律大石当然不会拱手奉还,还道:“不如这样,汉王你才智超群,我们来打个赌,三天时间,若你能把那几个人救走,我从此就不再对汉王抱任何希望,若你救不出去,就请汉王你放下自己的逍遥自在,解我大辽之危难。”
他说着,还长揖下去,非常恭谨。
非是萧竹隐自私,在辽国危难之时袖手旁观,而是他明白,大辽气数已尽,再挣扎下去,也只是强弩之末,并且,即便自己能力挽狂澜,让大辽起死回生,最后辽国的皇帝仍然如天祚帝一样,残暴不仁。
他知道和耶律大石争辩下去,不会有结果,任何事都是见仁见智,耶律大石不能阻止他的出世之心,他也无法改变耶律大石的报国之心,于是道:“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三天。”
三天之约定下,萧竹隐重新归来李记客店,苏蔬正等的焦急,见他虎虎生风的走了,垂头丧气的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匆匆忙忙就走,是不是我那些手下被抓真因了你?”
萧竹隐的一张笑面暗沉,歉疚道:“是。”
苏蔬急切道:“我对你坦诚相告,你却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是不信我?还是别的原因,我无意了解别人私事,只是救人心切,现在你说,究竟是谁抓了我的手下?与你又有怎样的关联?”
萧竹隐似有难言之隐,仍旧不提自己之事,只道:“抓你手下的,是耶律大石,他本想用你胁迫我出山助他一臂之力,我自然会救你的手下,请放心。”
苏蔬莫名其妙,自己和萧竹隐不过才相识,耶律大石用自己胁迫他,这个筹码会不会太轻?
她不知道,正是因为萧竹隐那句“倾国倾城”,才让耶律大石注意到她,才派来杀手抓她。
但也因此让苏蔬心生一计,道:“就用我来换。”
萧竹隐不肯,“我答应术虎巴阿照顾你。”
苏蔬气呼呼道:“我也答应照顾好姬少游、霸多、完颜宗豪、蔡文琦和招财进宝。”
她一言毕,萧竹隐差点惊厥过去,因为他听见霸多、完颜宗豪这样的金国名字,骇然问:“你的手下有金人?”
苏蔬也发觉自己失言,既然已经说出,索性说个透彻,道:“是的,其中那个完颜宗豪还是金国的十皇子,越是这样我越担心,一旦被耶律大石得知宗豪的真实身份,他必死无疑,现下金人在辽人眼中,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这个萧竹隐安能不知,他一方面担心,一方面纠结,无论怎样,他都是契丹人,女真大肆屠杀契丹人,辽国的土地大半被夺取,而金人把抓住的契丹人当成奴隶,他心里还是恨女真人的,所以,听说完颜宗豪是金国的十皇子,他沉默不语,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杀他还是该救他。
他这一沉默,苏蔬也害怕,毕竟两个人交情尚浅,谈不上真正的朋友,他帮助自己完全是因为术虎巴阿,怕他对完颜宗豪不利,想起术虎巴阿,她奇怪的问:“术虎巴阿也是金国人,你为何和他交好?”
萧竹隐低沉道:“术虎,他是宋人。”
原来如此,术虎巴阿和这个萧和尚看来交情匪浅,连这样的私密之事都对他告知,这样说来,萧竹隐能否救完颜宗豪还是难以预料之事。
苏蔬心下着急,想对他灌输大道理,后来想想,什么“各民族亲如一家”这样的废话就不要说了,现在是北宋时代,当务之急是必须把萧竹隐拉拢到自己这方面,她心里一横,暗道,拼了,突然抱住萧竹隐大哭:“萧和尚,你不知道,我在金国九死一生,若非这个十皇子相助,根本逃不出来,而他的妃子就是蔡文琦,还是我的徒弟,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现在就是蔡文琦的父亲,也就是完颜宗豪的丈人,谁家的丈人会眼看姑爷大难临头而不出手相救,如果你不帮我把完颜宗豪救出,我索性也不活了,活着也担个忘恩负义的骂名。”
萧竹隐被她哭的方寸大乱,拥着她温热的身子更是心慌意乱,看她扬起的小脸如梨花带雨,惹得人神呵护,更别说他这样的凡夫俗子,且他自诩为英雄,英雄焉能不怜香惜玉。
“我想想。”
苏蔬见他被自己忽悠住,趁热打铁,又推波助澜的紧紧靠在他怀里抽泣道:“术虎让你照顾我,完颜宗豪死了,我就得饮恨自杀,你对得起他吗,你对得起呼澜吗。”
她口无遮拦的胡乱说出,无意间提起呼澜,萧竹隐急问:“呼澜是谁?”
苏蔬以为他晓得术虎巴阿和呼澜成亲之事,道:“是术虎的娘子。”
突然,就见萧竹隐的脸慢慢升起笑容,笑得苏蔬莫名其妙,他道:“好,我一定救出你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