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轩武一入城内,守城官收到徽宗的命令,立即关闭城门,里面之人出不去外边的人进不来,其目的首先是为了防备金兵,这术虎巴阿如同天降,虽然被司空轩武收服,未了解详细情况下,必须严阵以待。
其二,徽宗是为了阻止苏蔬离开,美人依旧,只要她肯从了自己,管她之前是反贼还是通敌,而司空轩武出狱,苏蔬汴梁之行目的达到,怕她突然逃离汴梁,关闭城门后,任何人不得外出,于是至少三天,汴梁与外界隔绝。
徽宗摆驾而去,苏蔬就在城门口等着司空轩武,见他策马奔回,急忙迎上。
司空轩武遥遥的望见苏蔬的身影,即从马上一跃而下,至近前,一个习惯的动作,想去拥抱,手臂伸到半路缩回,猛然想起侬志高来。
“苏蔬,你怎么还在汴梁,立即离开。”他像下命令似的。
苏蔬道:“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既然已经安然,赶紧带着孟小姐离开汴梁,天涯海角,就是不要再回来,你不乏聪明,但你是君子,君子因为坦荡荡,在明处,而小人常戚戚,在暗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是斗不过那些奸贼的。”
司空轩武经历这些事情之后,虽然此次能够听从徽宗的命令披挂迎战,但对朝廷他真是失去了信心,不然也不会把母亲送走,当即点头,“好,我们一起走,你现在住于何处?等我收拾好行装,你同我一起离开汴梁,之后,之后的事再议。”
所谓“之后的事再议”,是他本来打算离开汴梁去找苏蔬,此后守着她,白头到老。然而如今物似人非,苏蔬已然嫁给侬志高,自己再去就是添乱,并且他也娶了孟婉蝶,即便是有名无实,毕竟还担着夫妻之名,再见苏蔬,分外尴尬。
司空轩武终于想通,终于可以放弃他的忠臣头衔,终于可以舍得离开他的皇上,苏蔬当然高兴,当下两个人说好,明日一早在这里会和离开汴梁。
苏蔬心里也在想,之后的事情再说吧,自己怀着司空轩武的孩子,想想婆婆多少年对孙儿望眼欲穿,想想司空轩武已经而立之年,等生下这个孩子,最好还是送还给司空家,这是她来汴梁之后的打算,这个孩子曾经她想悄悄的留在自己身边,但见到司空轩武之后,看他鬓边那一缕白发,这是当初自己小产时,他因为过度悲伤所至,所以,如果自己此番生下这个孩子后,送给司空轩武和婆婆,他们母子定然会非常高兴。
按徽宗的谕令,司空轩武入宫面圣,苏蔬回了李师师的家,既然明日要离开,也得与李师师告别。
“不然,姐姐同我一起走。”
苏蔬和李师师,姊妹两个守着火盆,入冬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李师师的小楼内又空旷,所以置放了很多火盆取暖。
李师师凄楚的一笑,“我哪也不去,就守着汴梁,这是我的家。”
苏蔬还以为她是不舍得离开徽宗,毕竟徽宗对她那么好,其实李师师是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的名字早已与徽宗联系在一起,若无这段韵事,她或许可以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然而,她现在虽然没有被徽宗召进宫里封为妃子,但天下谁人不知道李师师和皇上的事呢?所以,她已经定为徽宗的女人,没人敢要,自己亦不敢随意离开。
她拨弄一下炭火,使之燃烧更旺些,丫鬟按照她的吩咐,给苏蔬打点好行装,各色换洗的衣物,糕点果子,银两,就像自己的妹妹来走亲戚,分别之时,当然得送些东西。
“你看看,还缺少什么吗?”
苏蔬从李师师手里接过赠送之物,一番感激之后,就想起了那块心玉,那是师父莫笑天莫家之物,辗转由苏家、朱堂、朱勔、蔡京、徽宗到了李师师手里,苏蔬想要回,非是因为它的名贵,而是因为她已经打算好,回去广西之时绕道去淮阴看望师父莫笑天,莫兰失踪后,她怕师父因为惦念女儿而日日忧愁,过去探望一下,也是自己这个做徒弟的责任,于此,她想要回心玉,送给师父让他欢喜。
她看看李师师的腰间,今日并无佩戴心玉,迟疑再迟疑,才道:“姐姐,我想倾其所有,而买下姐姐的你的一个物什。”
李师师不解,“倾其所有?我有什么物什如此名贵,让你这苏家灞的灞主倾其所有?”
苏蔬道:“心玉。”
李师师犹豫,“若非因为此物是大官人所赠送,姐姐就送给你又怎样。”
苏蔬问:“姐姐你真的不知这心玉的来历吗?”
李师师摇头,“难不成这心玉还有一段离奇的故事吗?”
苏蔬长叹一声,“若非因为心玉,我哪里有这么多遭遇,姐姐你听我说……”
她开始从自己被莫兰和奶娘白凤扬偷龙转凤往苏家做寡妇说起,这心玉本是淮阴莫家的传家宝,后来被小姐莫兰送给青州苏家少爷做了定情之物,因为徽宗钟爱奇花异石,朱勔便让他的结拜弟弟朱堂往青州密谋夺取,然后由蔡京送给徽宗,徽宗才赠送给了你李师师。
“为了此玉,苏家差点弄个家破人亡,如今这块玉的佩戴者苏家少爷已经亡故,而赠送心玉的莫兰也无端失踪,实乃不祥之物,我想索回,其实是想还给这块玉的主人莫笑天。”
李师师听说这块心玉得来费了这么多周折,都是徽宗有意窃取,非是什么正大光明之物,于是上楼,娶来心玉塞到苏蔬手里,“你悄悄的拿走,若大官人问起,我就说忘记存放在何处,他送我的东西很多,应该不会想起这个,还是物归原主的好,否则不知以后能惹出什么祸端。”
苏蔬千恩万谢,搂住李师师道:“姐姐,虽然你出身风尘,但你的美貌和侠义会被后世之人传颂的。”
李师师推开她,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真的能掐会算不成,我的后世故事都知道。”
苏蔬使劲点头,“我就是能掐会算。”
李师师权当她是说笑,设下酒宴招待,明日即将别离,有叙不完的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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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蒙蒙亮,苏蔬便和姬少游来到了城门口,司空轩武能脱离汴梁这个朝廷,是苏蔬梦寐以求之事,希望他此后过着平淡的生活,总之远离昏君和奸佞,远离纷争。
她心里还奇怪,平素这个时候,汴梁的城门早就打开,往来的商贾早早进城送货,可是今日,城门紧闭,兵丁把守森严,仿佛敌兵压境的紧张,也猜出大概与昨日术虎巴阿兵临城下有关,如此更好,希望大宋对金人提高警惕,且早作防范。
她就是没有想到,太阳升起老高,城门还是没有打开之意,并且司空轩武也没有露头。
此时城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要出城的百姓,吵吵嚷嚷,被守城的兵丁驱赶,只说皇上下令,城门关闭几日,即便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也要捱过这几日再说。
不让出城?苏蔬和姬少游对望一眼,“少游,恐怕谁都不能出去,我们也只好找个地方暂住,但不知因何司空轩武此时还没有到?说好的时辰在这里碰面。”
姬少游道:“他会不会是反悔了,那黑大个,可是个死心眼,抱着他忠君爱国的招牌不肯卸下。”
苏蔬摇头,“即便他反悔,也总该通知我一声,把我们撂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嗨呀我这暴脾气,走,找他去。”
两个人离开城门口,往将军府而来,只是隔着能有几丈开外,即望见将军府门口,孟婉蝶拥在司空轩武怀里。
苏蔬腿有些绵软,脸色如霜降,喊姬少游道:“走吧,大概是孟小姐不想离开汴梁,她爹毕竟是户部尚书,她怎么舍得她的大小姐身份和司空轩武奔走异乡,漂泊不定呢。”
姬少游半信半疑,道:“我过去问问。”
他被苏蔬拉住,“究竟是你不要脸?还是我不要脸?你过去问人家,孟婉蝶一定以为我和司空轩武藕断丝连呢,走,我又不是为他司空轩武而生的。”
嘴上这样说,姬少游更加明白,她心里颇有不甘。
其实,非是司空轩武不想和苏蔬走,哪怕此后再也不能和苏蔬比翼齐飞,总可以靠近苏蔬,近些再近些,看着她过完一辈子,也值得。
然而,他真的不能走了,因为孟婉蝶的父亲孟甫,还关押在大理寺,孟婉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当然他走,孟婉蝶就得随他离开,可是孟婉蝶无法丢下父母而自己远走,特别是孟甫还身在牢狱,她想等把父亲救出以后,一家人齐齐离开汴梁,哪怕司空轩武此后想怎样的漂泊,她都跟随,便苦苦留住司空轩武。
无奈,司空轩武唯有让薛猛去城门口通知苏蔬,只是苏蔬和薛猛走了两条路,没有碰上,薛猛回来通知司空轩武,没有看见苏蔬,司空轩武顿时慌乱,就想去找苏蔬,孟婉蝶以为他想出走,才死死抱住他,偏巧被苏蔬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