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绝招摘下头盔。露出长发,道:“我也是万临山未过门的妻子,不是什么姨妹。”
“哈哈哈哈!”士兵大笑,呼道:“快来看啦,这里又有一位万临山未过门的妻子啦。”
驿站里十来个士兵一齐拥出,争相观看,使万临山窘迫异常。雷绝招却微笑道:“美吗?”
“美极了!”“太漂亮了!”“姑娘姐妹二人同嫁,万临山的身子恐怕吃不消啊!”“不如改嫁,就在我们兄弟中挑一个……”众士兵喧哗纷纷。
雷绝招向先前那位士兵道:“小妹连日奔波,风尘仆仆。劳烦仁兄打盆水来,小妹洗把脸,就更美了。”
“好,我去!”“我也去。”另外三名士兵也跟着跑去。不一会儿就抬来了水,其中一名士兵还拿了一张蓝布,嚷道:“这是我娘上个月送来的,一次都没用过。”
雷绝招接过蓝布:“这块布的皱折真多呀,就像小妹百年之后的老脸。”大木盆水多。雷绝招擦脸四次,最后将手擦干,道:“不错。多谢了。”
这一次众士兵竟无人搭腔了。
雷绝招对最先那位士兵道:“是不是小妹擦脸之后反而不美了,仁兄你说。”
那位士兵踌躇了一下,道:“姑娘天仙下凡。小人不敢放肆。”
“无妨。”雷绝招从包袄中拿出王宗浩所给之密函,道:“你们班头是谁?”
一位年纪稍长的士兵道:“是我。”
“拿去看看。”
班头接过密函一看,连忙单膝点地:“快快,都跪下,给两位大人见礼!”转身抱拳:“在下包利津见过两位侍卫大人。”
“罢了。”雷绝招一摆手:“找个地方坐下说话。”
包利津道:“小站简陋,只有两位大人刚才吃饭之处。”
“好。”
“刚才小妹听这位兄弟,”雷绝招向最先那位士兵一指,续道:“这位兄弟说有一位自称是万临山未过门妻子的美人要在十里铺找死。这位美人是小妹的姐姐,小妹想知道她的情况。谁来说说?”
“小人赖育林,见过两位大人。”最先那位士兵抢先说道:“小人听说这事主要是因为三天前蔡阳酒家的事,令姐才与江湖群豪约斗十里铺的。”
“蔡阳酒家,什么事?”
赖育林道:“是这样的:三天前,河南云台派一干人在荆州蔡阳酒家吃饭。席中他们大肆谈论、谈论这位万大人如何如何,似乎要对万大人不利。正好令姐也到了蔡阳酒家,便当即将云台派痛斥了一番,并且教训了云台派十余人,从容而去。这样便结下了梁子。”
“我姐姐真是从容而去?”
“这个,这个,是全身而退。真的,毫发未伤,人们都这么说的。小人敢发誓。”
“这便对了。真打起来,我姐姐应该不是对手。”雷绝招问道:“那云台一派怎能称作江湖群豪?”
班头包利津道:“启禀大人,这后来便不止云台一派了。”
“这又为何?”
包利津道:“就拿高丽国的长白派来说吧。当日晚间,长白派到了荆州,探知云台派亦在,便造访云台派下榻的客栈。这事依小人看,也只不过是一般的造访。哪知第二日天刚亮。令姐便闯入长白派所住的客栈,说他们与云台派是一丘之貉,打伤了几个人,然后又,又全身而退了。”
雷绝招舒展了眉头,道:“如此说来,是我姐姐有意找他们的晦气?”
“传言确实如此。”包利津道。
雷绝招沉思片刻,道:“嗯,这些门派追不上,找不着,一不留神便挨打。正无处发泄怒气,我姐姐约他们决斗十里铺,他们焉有不去的。”
“姑娘料事如神。确实如此。”包利津道。
雷绝招笑了笑,道:“那么,共有哪些门派?”
赖育林道:“小人听说除云台、长白两派之外,尚有关内崆峒派、河北扁担沟的七星山庄与回纥国的阴山派。”
“有七星山庄?”雷绝招惊道。
“是,确有七星山庄。”包利津道。
“这事……”雷绝招另起话头,道:“他们的决斗约在何日?”
包利津道:“下月初一午时。尚有两日才到。”
赖育林更正道:“今日廿八,应该还有三日。”
“是,是。小人不识数。”包利津怕得罪雷、万二人,倒不是对赖育林恭敬。
雷绝招站起身来。道:“好啦,你们出去一下,我与万大人商议商议。”
“万相公,您看这事……”待士兵退出之后,雷绝招道。
万临山心中主意已定,淡淡地答道:“令姐有难,在下焉能坐视。”
“我与姐姐一母同胞,理应留下相助。此事与万相公无关,万相公应该单骑入川,速离险境才是。”雷绝招道。
万临山道:“怎么与在下无关,不是还有拜堂之缘吗?”
“这,”雷绝招想了想,道:“其实我们姐妹四人争嫁万相公,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四人争嫁,谁也嫁不成,谁也没想真嫁。”
“这些,我就早就想到了。只是姑娘姐妹四人不惜名节,费心接近在下的原因,在下有些不解。”万临山道。
“是因为怀才不遇。”雷绝招叹了口气,道:“怀才不遇,古今同叹。我姐妹四人自认身怀惊世之才,却因父亲平庸盖住了锋芒。加之家住四川,不能随意闹事,更显不出超凡的手段。因此接近万相公,实无奈之策。”
对雷绝招,万临山虽无怀疑,但对于惊世之才,却不肯信。微微一笑,道:“正好与三顾茅庐相反?”
雷绝招道:“正是。我们无法扬名。谁会顾及无名之人的茅庐?因此,只能自荐了。”
“再招姑娘两耳光的事不是扬了名吗?”万临山道。
“名气不够,又传得太慢。若要不误时机,还得自己去争。不过我们对万相公倒是绝无歹意。若不遇十里铺这事,相信其结果亦对万相公无害。”
“这个在下知道。”万临山忽然又道:“如此说来,姑娘那日所说的另外两位高人,莫非就是……”
“不错,便是三姐与我。”雷绝招道:“既然自荐,便不能谦虚客气了。”
“原来姑娘武功绝顶,恕在下眼拙。”
“三姐与我的武功远不及大姐、二姐,万相公并未走眼。只是小妹认为武功高强仅是匹夫之勇而已。”
“那么,姑娘与又招姑娘二位定是博古通今,身怀治国安邦之才了。”万临山心中却道,古今多少自认身怀治国安邦之才的人,结果也治理得不怎么样。
“治国安邦之术,小妹倒略有涉猎,比起张永大人尚差之远矣。三姐嘛,几乎是不屑一顾的。”
这是怎么回事,万临山倒不好问。
“到底是何种才能,万相公日后自知。小妹武功不及万相公,眼下身旁更无人相助于我,故不能说。”
万临山想道,这次雷绝招的不能说。比起开封城外的几个不能说有明显的线索,即自己若知其具体有何才能,便有可能反目相向。这可奇怪了,听雷绝招的语气亦不像是说自己嫉贤妒能。
雷绝招象男子一样抱拳道:“好啦,小妹对不起万相公。我们就此别过。”
“姑娘将在下看作什么人了。明知令姐有难,在下怎么会走呢?”
“我已说明,我姐妹四人均与万相公无关。万相公不应该留下。”
“那就算在下爱管闲事。路不平众人铲嘛。”
“可是,尊重、温玉华尚有大事需要万相公,万相公又怎能涉险?须知约斗十里铺的乃是招弟大姐呀。”
wWW★ TTkan★ c ○
“姑娘如何能知那是招弟大姐,即便是她又如何?”
“二姐有勇无谋,做不出反复挑衅之事。而这些江湖门派中。有七星山庄在内。七星山庄乃七兄弟结义而成,并无弟子和下人,丁、关、裴、游、贺、庖、魏,七位武功均不弱,任何一人,三姐都打不过。因此只能是大姐。”雷绝招停了停,又道:“敌势太强,只有三姐与小妹能胜。大姐、二姐都不行。”
“既然姑娘能胜,只需设法找到招弟大姐就行了。”
“五派人手众多尚找不到,我们就不用找了。我说能胜,也是设计想法而已。大后天,转眼就到,恐怕来不及了。”
“依在下看来,万事之起,皆因在下一人。在下若去,各派定会放过招弟大姐。又因入川之事,料在下亦无危险。”
“一派当然无险,五派则很难说。争夺之时,恐伤了万相公,误了尊重、温玉华的大事。”
“尊重、温玉华的大事,未对在下讲明,在下不用理会。在下只知,我辈学武之人,焉有自己造成的麻烦而让别人去收拾的。”万临山有些激动:“我意已决,姑娘不必再劝。”
“万相公慷慨赴义,令人钦佩。小妹年少妄为,争嫁之事由我而起,尚请责罚。”
“这些都不用说了,还是先向士兵打探一下十里铺的情景是正经。”万临山向外喝道:“你们都进来!”
众人进来后,问及十里铺,包利津说道:“这十里铺乃是大军操练和放牧军马之地。”
万临山问道:“什么大军?”
“自然是剑南驻军。”包利津道。
雷绝招问道:“驻军现在何处?”
“正在后港操练水战。”
“后港距离此地多远?”
“大概三十余里。”
“这样吧:赖育林,你先带万大人到十里铺察看。包利津,你带我到后港,我要面见邓元帅。”雷绝招回头对万临山道:“这下有救了。”
万临山心道,江湖群豪之间的打斗,搬大军来救,如何能显所谓惊世之才?只怕是雷绝招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万临山跟着士兵赖育林到了十里铺。
十里铺,顾名思义应与荆州相距十里。但因草场的关系,相距四十里还不止。草场,也就是放牧军马的草场。因其广袤,亦作大军操练之用。官道旁,百余间房屋的所在,才叫做十里铺。因此,决斗说是在十里铺,实际上是在草场。
草场有十余名马倌把守。尽管因后港操练水战,军马皆不在这里,但这十余名马倌亦不能离开。据赖育林说,十月初一那天,他们也准备到这里观看。好在江湖人士一般不与官府打交道,尽可以你打你的,我看我的,互不相干。
万临山细查周围形势,见草场约占地三千亩,以浅丘为主,东面稍平坦,西边略有起伏。
“十月初一的决斗,主动方乃是招弟。查看现场,应主要查找招弟的布置,推想其打算,然后才好配合。”
想到这里,万临山放眼望去,但见该地名曰草场,但所有青草皆被齐地割去,信口便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此地土地肥沃,水分充足,割草又长,可多得草料。”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按这种说法,应分片割草,才能保证军马所需。此地所有青草皆被割去,应该别有原因才是。于是问赖育林道:“是否是这样?”
赖育林本也查觉青草被割,但因身份低微,未敢多言。听万临山这么说,满以为万临山见多识广,早已心中有数,故答道:“大人说的是。”至于为何不分片割取,想是自己愚笨,无法理解罢了。
再往前行,遥见一股水流。万临山问道:“这股泉水分明已被人改道,我们前去看看。”
来到近前,从原来的痕迹看,泉水自西面山中逶迤而下,流经草场后,由西北向东南流出。现在,西面山口耸立着一道高坝,将水拦住,溢水经人工渠引向东北方。在东北方的尽头,有数间大草棚。
万临山想了想,又问:“那边的草棚便是饲养军马的所在?”
赖育林答:“正是。”
“原来泉水改道是为了马棚所需。”万临山道。
赖育林道:“这事儿马倌曾说过多次,但上面一直不允。许是私自改道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