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吗?
众人放眼朝四周望去,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破碎的肉体,以及尚未冷却的血迹。
难道这样,还不算赢了吗?
那颗心脏上的鬼面,似是看出了众人的想法,猛地哈哈大笑起来。
它的笑声干涩,像是木锯划拉在干涩树皮上的声音,又好似深夜丛林中的夜枭。
刺耳到众人忍不住轻蹙眉头。
然而下一瞬,那心脏上的异变,就把众人都惊到了。
只见原本破败不堪的横尸,此时竟然缓缓漂浮在半空中,或是分割出一条完整的右腿,或是贡献出岩石一般肌肉虬结的胳膊,以心脏为中心,组装在一起,形成一个四不像的怪物。
怪物好似高楼一般耸立,单是站在原地,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混乱魔性。
满身的血色更是为其增添了一种妖邪感。
心脏上的鬼面,发出“嗬嗬”声,“宋澜衣,接下来,你们北凉军还能力挽狂澜吗?”
恐怕是不能了。
上方的圣人之战,已经陷入了最危险的生死一线的局面。
祁王恐怕还在突破妖族和金陵那边重重防线。
他们谁也不能够依靠。
只能依靠自己。
可是在碧血丹心凝成剑的情况下,妖蛮却好似打不死的小强,依旧有一战之力。
他们不免升起一种消极的念头。
他们……真的能赢吗?
鬼面看着他们缄默不语,愈发猖狂的哈哈大笑起来。
唯有宋澜衣,在此刻抬起头来,笑容浅淡。
她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露出白净的肌肤。
就见她腼腆一笑,两颊露出一丝羞赧的笑容,“你说完了?那该我了。”
鬼面直觉就不对,然而它是众妖蛮残魄凝聚而成的产物。
说好听点是生灵。
说难听点,不过是一恶念罢了。
暴虐、贪欲、混乱充斥在他的思绪中,当看到宋澜衣那抹不同寻常的笑容后,它的反应一下子慢了半拍。
就这短短的半拍时间内,宋澜衣手上就兀的多了一本大书。
大书饱受才气浸润,又受血气熏陶,在这轮回之地待到现今,又多了一种灵性。
宋澜衣心念合一,大书无风翻动,最终停留在一个纲目上——“帝本纪”。
这一纲目的书页,似乎重若千钧。
宋澜衣额头有黄豆大小的汗珠,大颗大颗地下落,背后衣衫悉数湿透,这才勉强翻动书页,直至停留在一个男子身上。
男子不怒自威,肌肤是略黑的小麦色,身上带着常年军伍之人的硬朗风格,剑眉星目,阔鼻方口,一身盔甲莹莹灿灿,有一种难以直视,却又忍不住心生仰慕的追随感。
宋澜衣看着书页上的男子,忍不住用手抚摸他在书页上的轮廓。
她闭上眼。
沙场上的风,冰冷刺骨。
但在这一刻却吹不冷,她滚烫的心。
吹不灭,她心中不灭的火苗!
“发靖难,设内阁,办东厂,戎马半生茫茫四十余载。”
“迁国都,下西洋,平漠北,铁衣衾冷但求问心无愧!”
“饮马瀚海,封狼居胥。五百余年,唯此一人!”
“煌煌盛世,拜见——永乐大帝!”
锃!
天地间,一道金黄的冕旒身影,倏地浮现在宋澜衣身前。
他的左侧,是铁骑森严,是无数红缨长枪,黑金弯刀。
他的右侧,是宝船辉煌,是无数珍材仙料,宝物灵器。
永乐大帝环视四周,原本空洞的眼神,突然迸发出一抹神智。
他威严的目光扫视着整个世界,眼前的鬼面妖魔,在他眼中,似乎也不过尔尔。
另一边。
鬼面看着眼前这个酷似人间帝皇的男子,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怯懦之感。
但他很快就自顾自地,被自己的这种想法激怒。
怯懦?
它是谁?
它可是血牛妖祖留下的终极后手,无数妖蛮死后集结成的魔念,怎能会有这种怯懦的感觉呢?
鬼面大吼一声,似是为了掩盖什么,桀桀怪笑,“不过一小小召唤物,也敢在我面前嚣张,不避锋芒,简直找死!”
永乐大帝微微眯眼,看向眼前的鬼面,神色极淡,嗤声,“我须避你锋芒?取刀。”
话落,一柄平平无奇的马刀出现在他手上。
横刀,一抹。
一道轻飘飘的刀芒斩出。
霎时间,天地黯然失色。
北凉城外。
一只急行军,披挂鲜血痕迹,宛若一道疾风,席卷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整片天地都暗了下来。
打马杀在最前方的祁王面色紧绷,本就风雨欲来的脸上,黑沉的似乎能够滴下水来。
然而就在此时,明明还相隔一段路程的北凉城内,突然传来清晰的少女声:
“……”
“……”
“饮马瀚海,封狼居胥。五百余年,唯此一人!”
“煌煌盛世,拜见——永乐大帝!”
听到“永乐”二字,祁王靖难以来,在大变危急前,都能保持冷静的心湖,突然波动了一下。
永乐……煌煌盛世,子民永乐……
这正是他为自己不确定的将来,所定下的……确定的年号。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能够登上那个位置。
那么祁王,希望自己能够定下这个饱含他期待的年号。
这声音分明就是宋澜衣的。
宋澜衣所说的永乐大帝,究竟是谁?
这是命运的照应,还是宿命的轮回?
他下意识地仰头看去,却看见一位身着帝袍的男子。
而男子的面容……竟然与他有几分神似。
北凉城的异象太过惊人,莫说整个北域,就连南方都有大能可以凭借异瞳窥见。
一时之间,众口铄金,谣言纷纷四起。
不止是百姓,就连一些修士、读书人甚至是官员,心中都泛起了嘀咕。
“建康帝不是说祁王乃是悖逆乱贼,怎地如今却有祁王异象呢?”
“是啊,瞧那身形,瞧那神态,仿佛真像是古之大帝复苏了一般。莫非……莫非祁王就是古之大帝的转世?”
人群听到这话,一阵哗然。
若祁王是古之大帝,那岂不是说,他这次靖难,乃是携带着天地人心大势的,根本就不是建康帝口中的反贼。
那既然如此,建康帝……又算什么?
ps:昏昏沉沉,到了晚上稍微好点,一更写完了,我看看还能写多少,在十二点之前都发出来。爱你们,么么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