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碗汤(四)
高氏虽然对摄政王有非分之想,骨子里却还是个闺阁女子,这种事叫他人撞见,羞也羞死她了。当下面色惨白羞愤欲死,倒是两个小孩护母心切,挡在高氏面前对着清欢一脸凶巴巴:“你这个坏女人!快走开!”
玲儿则扯住摄政王衣角:“爹爹爹爹,这个坏女人欺负娘,爹爹——”
“嘘。”清欢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嫣红的唇瓣上,眼神冷漠诡谲,让玲儿吓了一大跳。“乖孩子可不能乱叫爹爹,否则会被大野狼抓走吃掉的。”
两个小孩都被她这表情语气吓坏了,高氏连忙蹲下去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可怜兮兮地望着摄政王,这若是旁人,早怜惜的要命拥抱爱抚了,摄政王却仍是一脸的淡漠,扭头看了一眼巴在自己肩膀上认真威胁小孩的清欢。
她竟修了眉毛。
往日英气十足的剑眉如今变成了弯弯细细的蛾眉,眉尾部分微微扬起,显得得意而热烈,鲜艳而张扬。同时也多了女子气息,因为身居高位,她的气质较之寻常女子而言截然不同,令人心惊。这么一看,摄政王竟觉得自己认不出她了,就好像眼前所站的这个人,跟过去伤透他心的不是同一个。
清欢没注意摄政王在看自己,威胁完小孩连人家的母亲也不放过:“真为孩子好,就不要总是灌输他们王爷等于爹爹这样的信息,否则再叫我听到,非要你好看。”
高氏唇瓣咬的泛白,她脆弱的看了摄政王一眼,泪水沿着眼角花落,角度美的恰到好处,美人的泪水也的确会令英雄动容。和不肯被人看见眼泪的清欢比起来,高氏很明显更符合男子的审美,他们也更偏爱这种娇弱的美人。
“行了,带着孩子退下吧。”摄政王及时给了高氏台阶下,高氏惊喜地抬起泪眼,却见他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内,而房门也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没关系的,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坚持,王爷一定会回应自己的心意。
房内,摄政王将清欢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陛下究竟意欲如何?”
清欢定央央地看着他:“要皇叔重新喜欢上我。”
摄政王几乎要笑了,喜欢不喜欢,从她口中说出来,不是似儿戏,就似别有所图。事到如今他也不欲再与她多说,横竖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轻易改变心意,既然如此,她爱怎样就怎样,他不去理会也就是了。“陛下,若臣记得不错,此时正是早朝的时候,您——”
“皇叔都不来上早朝了,我心情不好,身子自然不适。”这人一点谋反之心都没有,对清欢来说那才好办呢,身为皇帝,不以势压人还叫皇帝?她跟刚才那个泪美人最大的不同点就在这里。她是皇帝,没有人能忤逆她,也没有人能拒绝她。哪怕摄政王不喜欢女帝了,他也仍旧是她的臣子。
“你……”不曾见她这样油嘴滑舌过,明明是个阴郁的人,怎的……
“皇叔,明儿个,你会来早朝的吧?”清欢坐在摄政王床上对他笑,“你若是不来,我就来找你。”
摄政王淡淡地说:“臣会去的。”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无论皇帝想怎样,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无非是将这条命再让她算计一次,难道还会有别的可能性吗。
清欢笑着下了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摄政王的手腕。论功夫女帝自然不如他,可谁说她一定要用武力叫他屈服呢?
摄政王本来以为皇帝这就走了,谁知道她却突然出手抓他。还没来得及避开,鼻息间就闻到奇怪的香味,接着浑身软弱无力,就这么直直地往前倒去。
清欢恰好将他接了个满怀。
摄政王不敢置信她竟然如此大胆,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在清欢将他放到床上躺着的时候露出谴责与不悦的目光。清欢叹了一声,她怎能不知道摄政王在想什么。真要给这人时间让他想清楚要不要原谅她重新跟她在一起,那不过是给他时间将仅存的一丁点情分磨灭。
摄政王不是少年人,泪美人也好睡美人也好,她们的骨子里都是含蓄温婉的,他的生命里经历过许许多多的战争分离伤心难过,就好像是流星一样绚烂过后归于平淡。只有一场大火能重新烧起他内心深处的火苗,清欢要做火,宁可将彼此烧死,也不放手。
先前那个泪美人,清欢瞧了一眼就知道摄政王绝不会喜欢。
“小叔叔,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哭的。”她用手遮住摄政王的眼睛,另一只手则解开他的衣袍,顺进去抚摸结实强壮的胸膛。
摄政王闷哼了一声,因为她的小手并不老实。
清欢俯身在他耳边说道:“我什么过分的事情都不会做,我只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摄政王却知道她要做什么,因为她的手已经覆在他胸口处了。那里,是被她用利刃贯穿的地方。他不曾让任何人再碰过,清欢的手有些冰凉,一碰上摄政王便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然后她将衣袍扒开,过了很久,眼前一片漆黑的男人感到有什么柔软而温存的东西触碰到了他的伤口,一点点的蔓延开去,让他心跳如雷。
“把我当成一个崭新的人来喜欢,我也会这样做的。”清欢吻着伤口如是说道,语气温柔婉转,充满真诚,却也像是来自地狱的蛊惑。“不再是视皇位如命连爱人都可以抛弃的女帝,只是一个做错事想要挽回的女人。”
然后她用两只手捂住摄政王的眼睛,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你的女人。”
身下坚硬的身躯突然颤抖起来,清欢内心软了一片,她随手将自己红裙子的腰带扯了下来,层层叠叠将摄政王的眼睛蒙住,告诉他:“药效只有半刻钟,我要走了,明日记得要来看我。”
身上骤然一轻,动人的桂花香也在瞬间淡去,摄政王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拉住她、呼唤她,可是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只有蒙在眼睛上的红色布料,仍旧带着余香。
她说,把她当成一个崭新的人来喜欢。他能么?她又能做到么?
只要想到过去她的所为,摄政王便觉得浑身发冷。可是今日所见到的皇帝,却又让他在心如死灰的同时感到快活。难道他对她仍旧是余情未了?
这可如何是好。
明日……她没有要他去上朝,只说要他记得去看她。那么他不去上朝,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过了会儿,摄政王才伸手将眼上的红绸子拿下来,放在手心细细摩挲。上头还有着桂花香,他的胸口似乎也遗留着那些琐碎的吻。刚才那个真的是城府深沉的女帝么?为何他感觉像是个陌生人,就连这份陌生的悸动都不像是来自自己。
摄政王在床上躺着,半晌,才叹了一声。
忘记问她了,这戒备森严的摄政王府,她是如何进来的?便是他教过她功夫,和王府的守卫比起来也不够看。更何况她是皇帝,每日政事繁忙,竟然还偷跑出宫,若是过去的皇帝绝不会这样做,她究竟是怎么了……
思考了好一会儿,摄政王理智的得出一个结论:怕是吃错药了吧……
第二日上朝,清欢果然没有在朝臣中见到摄政王。小芜一脸忐忑,迎她回宫的时候面色不安,生怕她发火。清欢却挥挥手叫她退下,顺便吩咐了一句:“王爷若是来了,直接让他进来便是。”
小芜嘴巴动了动没说话,其实她想说,王爷真的会来么?陛下您为何如此的有自信??
昨日情形如何,她关心又不敢问,陛下这人,最是嘴硬最是固执,就是心中喜欢也不会承认,她真怕昨日陛下是去跟王爷吵架了,再不然……也许陛下连王府的门都没进去?
穿着女装不带侍卫来路不明,肯定进不去的吧……
可是陛下现在心情似乎颇好,她还是不要泼陛下冷水了。陛下难得不皱眉,难得心情这样好呐。
虽然这样想,但小芜还是认为王爷不会来。那场架吵的似乎很是厉害,王爷真的能与陛下前嫌尽释吗?
清欢回到寝宫,第一件事是换衣服,她不喜欢穿龙袍戴玉冠,繁复琐碎行动都不方便,裙子就不一样,又轻快又漂亮——最主要的是她在裙子下面是光腿,反正别人看不见,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这个天气穿太多可难受,要是有空调就好啦。
换好衣服她盘腿坐床上把玩一块玉佩,这是她昨日从摄政王身上顺来的,所以即使他本来不打算来,为了这块玉佩也会来找她。
清欢露出狡黠的笑容,她可没有自信到认为自己魅力大到几句话就能说动一个成熟而心死的男人。
所以用点小手段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