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殿下!”“梅歌”见苏子辰信步走来, 连忙上前请安。
“她怎么样了?”苏子辰在窗前坐下,望着那张苍白的笑脸问道。
看着眼前憔悴的君若雅,苏子辰的思绪有些失控。脑海中不经意地忆起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在南离国皇宫的御花园中, 苏子辰第一次遇到君若雅。那日, 他听从父皇的吩咐, 希望趁着南离国的金圣节盛会, 摸清南离国几位皇女的底细。
他早早地进了皇宫, 目标不是狠戾果决的二皇女君若薇也不是老沉持重的五皇女君若梅。凤闼国的探子早已经将南离国极为皇女的底细摸得差不多。而他则是通过这次机会检验探子们呈报消息的可靠性。
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个传说中贪于逸乐,恣意妄为的嫡皇女,他的心中便充满了惊讶。那美丽地少女坐在凉亭中就仿佛恣意盛开的幽兰。身为嫡皇女本该站在权力之争的巅峰, 可她却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一般。那样的散漫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有机会争夺皇位的皇女身上。可是,君若雅偏偏全身地弥漫着这样的气息。
可是这样一个看似慵懒纨绔的皇女却有着一双不同一般人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他一般, 让他莫名的心惊。
随后, 在金圣节盛会上, 君若雅的一鸣惊人,终于让他意识到父皇安插在南离众多的探子们, 竟然没有一个人真正地查到君若雅。试问,又有几个人会将太多的资源放在一个以纨绔不成材闻名的皇女身上。
从那个时候起,苏子辰终于开始注意南离国这位嫡皇女的存在。可是,在他陷入国舅案疑云无法脱身的时候,君若雅竟然再次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了秦关战场上。
一战成名莫若如此, 凤闼国五万先锋营的全军覆没, 顿时震惊了整个凤闼国。苏子辰以为自己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凡, 却没有料到她竟然可以如此迅速的成长到这般耀眼的一个高度。
“一个时辰之前醒过一次, 可是似乎很害怕, 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奴婢遵照殿下的吩咐已经给她喂了安神汤。”
“嗯~”苏子辰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道, “先出去吧,有需要本宫自会传唤。”
“诺,奴婢告退!”
苏子辰望着那个在睡梦中犹自恐惧地缩成一团的人,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若不是你太过自信,徒手来捉我。只怕也不可能中了那‘黑’之毒落入本宫手中。”似是怜惜又似是惋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苏子辰伸出手,隔着被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身体,想要拂去她心底那难言的恐惧。可是,自己却是让她陷入如此境地的元凶。
人有时候总是这般矛盾,有时候你恨不得一个人死,可是若是那个人真的死在你面前,你有可能会惋惜。但是,心中却明白如果可以重新做一次选择,还会选择如此结果。
“啊!”睡梦中,君若雅痛苦地叫了一声,骤然睁开眼睛,坐起身,靠在床上大口地喘息。噩梦,无尽的噩梦仿佛永远不会结束一般。
“雅儿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苏子辰拉过被褥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肉身安慰道。
“你是谁?”君若雅迷茫地问道。眼前之人隐隐似从相识,却没有熟稔的感觉。一如那个自称从小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梅歌,君若雅竟然没有丝毫的印象。但是,奇异的心底似乎有种难言的感觉支配着她想要亲近眼前之人。
“雅儿病了这么久,连我也不认识了吗?”苏子辰扬手拨开她脸上汗湿的发丝,怜惜道,“不用怕,慢慢地你会记起来的。”
移情术并非一蹴而就,在让被施术人失去之前的记忆之后,还需要让她“恢复”记忆。当然,这“恢复”的记忆已经不是被施术者原本的记忆,而是施术者想要被施术者拥有的记忆。
“我病了?”君若雅一次次地在脑海中重复这对方的话,仿佛没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我好像真的病了很久!”
“那个梅歌说我的母亲是横颜陛下,横颜陛下是谁,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君若雅仰头望着苏子辰问道。
对着眼前的苏子辰,她自然而然就信任这对方。因为移情术的关系,她对南清风的感情被悉数转移到了苏子辰身上。或者也可以说,她将苏子辰当成了南清风。
“横颜陛下是南离国的女皇陛下,你的母亲,而我却是凤闼国的二皇子。”苏子辰微笑道。
既然,他需要利用君若雅的身份地位,逐步控制南离国,自然不能对君若雅隐瞒她的身份。他自信在移情术的作用下,即使君若雅知道两国的真相,在感情作祟下也会完全偏向自己。
“可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君若雅伸手揉着太阳穴,心仿佛缺失了一部分。
那种未知的感觉让人一直处于惶恐中,只要她无法走出这种惶恐,就无法结束那无尽的噩梦。拥有部分模糊的记忆只能让她比失去所有的记忆更加不安。因为那残缺的记忆会让她情不禁地区探究缺失的部分。而移情术作为黑巫术中的禁忌之术很容易让人走入负面的情绪。
“我们在金圣节上一见钟情,努力多年。你的母亲横颜女皇终于同意将你嫁给我。没想到送嫁队伍在路上出了点意外,你受了伤。”苏子辰柔声解释道,“不过,不必太担心了。御医说,你的记忆会慢慢恢复,很快依旧可以想起一切。”
而那个时候,君若雅想起的就不再是原本属于她的真正记忆。
南离国皇宫此刻一片灰暗,皇太夫病重。女皇数道圣旨传下等到的却是君若雅失踪的消息。
堂堂皇朝嫡皇女,竟然在自己的国土上被人劫持不知去向。女皇陛下派出几路人马追查月余,却始终没有结果。太皇夫终究没有等到他最疼爱的孙女回来。
“陛下,塞州岭方城传来消息,南婧妍已经追查到了睿王殿下的踪迹。”女皇的贴身女官梅洛面带喜色走进了书房。
自从睿王失踪,皇太夫薨。整个皇城就一直笼罩在黑暗中。尤其是在女皇陛下身边伺候的宫人,更是如同置身乌云之下。两月来首次得到睿亲王的消息,就像是黑暗中的火花,梅洛相信女皇听到这个好消息,心情一定会有所改善的。
“岭方城?雅儿竟然到了岭方城?”女皇的脸上既喜又忧,喜得是终于有了君若雅的下落,忧的是岭方城只靠近凤闼国的边塞重镇。君若雅出现在那里,很有可能已经被歹徒挟持出了南离国。
女皇接过塘报打开,迅速浏览了上面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异常苍白。
“陛下,陛下出了什么事?”南婧妍为岭方城守将,以她的官阶,她所送的塘报并不会直接呈送女皇。
这份塘报是兵部尚书阅览之后,送到女皇面前的。梅洛作为女官虽然知道塘报与睿亲王下落有关,却没有权利看塘报的内容。
“雅儿被天魔老者挟持到了天孤山,南婧妍和雅儿的属下营救失败。如今,雅儿甚重巫毒‘黑血’,生死不知。”女皇喃喃自语道。
梅洛闻言,脸上也有些担忧。太皇夫初丧,陛下本就伤心不已。这个时候,睿亲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陛下所受的打击只怕更大。
瞳孔骤然收缩,女皇的脸上多了几分凄厉之色,厉声道,“苏醒,敢动我女儿,定要让你苏氏王朝陪葬!”
这一刻,女皇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决心和杀伐之气。南离地处南方,因为气候适宜,南离的百姓生活富足。在这种生活安定的滋养下,南离人也养成了一种偏安一隅的性格。就连南离国的历代君主都比凤闼国和封疆国的帝王少了些野心。
此时的女皇陛下却是愤怒到了极点。若不是在太皇夫的丧期,女皇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命令大军挥师北上。自从三年前,那场大战,凤闼国元气大伤,最重要的是士气跌倒了谷底。当两支军队气势时,才是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条件。
秦关之战,虽然南离国的北地百姓死伤无数,但是作为一国主力的军队,凤闼军损失却超过了南离国。要知道攻城的一方往往需要数倍于守城一方才能成功。在这样的情况,攻克南离数州的凤闼国军队有生力量的损失反而超过了南离国。
若是,横颜女帝下定了决心要与凤闼国血战到底。虽然南离国会遭受巨大的损失,但是凤闼国只怕也不会好过。
在这样的顾虑下,双方虽然已经结下了深仇大恨却始终努力隐忍不发。
“去传福郡王和定远侯进宫。”
“诺!”女皇做回椅子上,望着桌子上的塘报静静地发呆。
雅儿,你务必要平安回来才好啊!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女皇的眼角落下,女皇身上的忧伤气息蔓延在这个大殿中。
谁说帝王无情,就像是尊贵如一国之主,也会有自己珍爱的人。也会有让自己伤心的事情。
“微臣君甯葑(寒倩)见过陛下!”福郡王君甯葑和定远侯君寒倩一接到圣旨,便急急忙忙地赶到了皇宫。
“平身!”女皇淡漠地说道,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之色。只是,她的心情是否也恢复了平静却是不得而知。若说,太皇夫薨是预料之内,君若雅被挟持却是沉重地打击了女皇。
若说,之前女皇是因为皇夫爱屋及乌,宠爱小女儿。这几年来君若雅做的事情足以让女皇骄傲。
君甯葑和君寒倩对视了一眼,母女二人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讶。
“岭方城守将南婧妍送来消息,雅儿果真被挟持到了凤闼国。只是,当时雅儿身重剧毒,他们无法营救,只能让凤闼人暂时挟持了雅儿。”
“不知凤闼国那方,出面之人是谁?是大皇子苏子仕亦或是楢郡王?”君寒倩倾身问道。
君寒倩并不知道君若雅认识二皇子,在凤闼国反而是大皇子苏子仕和楢郡王苏冷筠与君若雅存在一些矛盾。
“是二皇子苏子辰!”女皇咬牙道,“那个小子竟然成长的如此之快,能够暗算到雅儿。”
也怪不得女皇愤怒了,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本身就是一个狐狸般狡猾的存在。没想到君若雅竟然在挟持苏子辰返回南离国的过程中着了苏子辰的道,形势逆转。
“如今,雅儿身边的洛璃泱和南清风已经潜入凤闼国探明下一步消息。虽然塞州州府秦踏云也算稳妥,且她是雅儿的姻亲,倒不怕在营救雅儿的事情上不够尽力。但是——”
“睿亲王对皇朝意义重大,秦踏云虽然稳妥,却差了几分精明。”君甯葑微笑道,“陛下是想要让微臣母子走一遭凤闼国?”
女皇点了点头:“寒倩与雅儿手下另外几人也熟悉,容易调动他们。你做事情,朕自是放心的。只是,这次前往凤闼国只怕颇为危险。谁知道那个苏醒会不会撕破脸直接动手。”
“陛下不必担心,营救睿亲王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陛下的嫡女。最重要的是,只要有睿亲王在一天,才能够继续震慑两国皇帝,保我皇朝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