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焰宫, 一片寂静,寂静地如同没有人烟。长长的回廊上,数盏灯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知道灯火渐渐靠近, 守在女皇寝宫外的守卫才看清楚来人赫然便是皇贵夫。
“见过皇贵夫!”
“陛下今日可安好?”
“陛下一切如常, 主子放心!”
皇贵夫满意地点点头, 回身对外面的随从道:“都在外面守着, 本宫一人进去即可!”
“诺!”一旁的侍卫早已推开了门, 皇贵夫理了理衣襟,结果了随从递过的食盒,傲然进了寝宫。
偌大的龙榻上, 女皇陛下静静地躺在场上,若不是偶尔转动的眼睛, 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陛下, 奴儿来看您了!”
女皇轻轻地转动着眸子, 看着皇贵夫的眼中的充满了愤怒。可是,此刻她却动弹不得, 甚至说不出话来。
皇贵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打开食盒,从中取出了一碗药汁:“陛下,到时辰吃药了!”
女皇紧抿着唇瓣,不肯张嘴。
“难道陛下不想看到皇夫殿下了吗?”皇贵夫抿嘴一笑, 端得风韵犹存。
可惜, 此时女皇陛下却恨不得将这个曾经的枕边人生吞活剥了。当日, 三皇女君若蔷诛杀五皇女君若雅没进宫逼宫。女皇盛怒晕倒, 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无法动弹, 竟已瘫痪在床。
旋即,一直蛰伏暗处的二皇女君若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取得主动权, 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是,以二皇女之精明,顺利坐上摄政王之位的君若薇只怕此刻都不知道她安排在宫中监视女皇一举一动的侍卫事实上效忠的是皇贵夫吧!
觉察到了女皇眼中的恨意还有那无奈地情绪,皇贵夫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显出了一抹得意的神情:“陛下还是配合一点的好,若不然皇夫殿下少了一只手或者其他什么可就不好了!”
“你不敢!”女皇用眼神表达道。
皇贵夫心底一颤,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正如女皇所言,他不敢。皇贵夫经营多年,二皇女自以为得势,其实不过是皇贵夫一直示弱没有出手罢了!
因为,他还在等,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心头大患没有彻底解决,他始终不敢掀开所有的底牌。是的,在他眼中二皇女固然难缠,但是真正能够威胁到他的还是那个人。
之所以隐忍不发,不过是让二皇女留在那个位子上承受那个人的怒气,只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才是他的最好机会。
皇贵夫本就是善于忍耐的人。这么多年来,他默默地看着女皇独宠皇夫和嫡皇女,只是一味地做出大方贤德的模样。贤君、德君一个个的出手,可是皇贵夫却一直坐山观虎斗。
直到三年前,君若雅自秦关凯旋而归。各方人马轮番出动却始终没有成功。紧接着传来五皇女指挥不力的消息,皇贵夫终于失了分寸,出手了。
但是,君若雅比他预料的更加难以对付。当君若雅亲自拜见,不动声色地送上了自己企图谋害她的证据,皇贵夫这才意识到这个嫡皇女才是他们最大的危险。
从那时起,皇贵夫每时每刻不是生活在惶恐中。因为,他明白君若雅知道的事情女皇也会知道。在这样的恐惧中度日,皇贵夫却依旧忍住了。终于,让他等到了最佳的机会。
那个偏心的皇太夫一命呜呼了,君若雅也陷落在上京。女皇最信任的两员大将福郡王君甯葑和列安王君甯丝一个远离京城,另一个更是死的不明不白。
巨大的喜悦几乎一瞬间砸晕了皇贵夫,他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临。当五皇女的死讯传来,皇贵夫并不是没有伤心。不过想到这个绝妙的机会,想到他另一个女儿,早已膨胀到让心脏无法承受的野心终于战胜了这点悲伤。
知道女皇在淳安殿晕倒,皇贵夫终于决定出手。不过,他从来就是极谨慎的人,及时意识到这是反而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没有急着冒头。
皇贵夫利用潜伏在女皇身边多年的心腹在女皇地参茶下了药。那些药只会让女皇瘫痪在场,却并不致命。这个时候,皇贵夫却躲在一边看着他人出手。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但是面对利益的诱惑,许多人是很难抵挡的。
看到二皇女站出来的时候,皇贵夫简直想要大声的欢呼。虽然太医们无法诊断出病因,根据女皇的表面症状断言女皇是中风。但是,皇贵夫依旧不愿意冒险。既然现在站出来的是二皇女,那么一旦有人查出女皇是中毒,大家也只会怀疑软禁女皇的二皇女。
最重要的是,皇贵夫始终觉得君若雅不会那么容易被困在上京。就算君若雅不能离开上京,君若雅留下的那股势力,他只需要稍微煽动一下,二皇女就会头痛不已。
若是,确定君若雅不足为虑,那么他只需要稍稍泄露出女皇是中毒而非中风的真相。那个站在了明面上的二皇女自然就会成为弑母的千古罪人。
没有嫡皇女的危险,少了二皇女的比较,大臣们一定会推荐七皇女登基。这其中的每一步,皇贵夫都仔仔细细盘算过无数次,他相信这据对是最谨慎的计划。
“扣扣”寝宫外响起了低沉的敲门声,“主子,鸽子传来了信息。”
鸽子是皇贵夫隐藏在那人身边的桩子,鸽子自然是代号。信鸽本是传递消息最好的工具,以鸽子作为密探的代号却是在贴切不过了。只要是鸽子传回来的消息,随时上报是皇贵夫亲自吩咐下的。
皇贵夫听到属下的汇报,脸上充满了激动和紧张。他放下手中的药碗,三两步走到门口,将门推开一道细缝,接过了密信——一个小指粗细的竹筒。
飞鸽传书,传递的消息都是极为简短的。皇贵夫有些紧张打开小竹筒,倒出了一枚蜡丸。揉开蜡丸,取出了里面的密信。
看过密信,皇贵夫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坐回到了榻前,望着女皇微微一笑道:“对于陛下来说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不过对于我来说却是糟糕极了!”
女皇听了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旋即全神贯注地看着皇贵夫,希望他能够如往常一样“炫耀”一下他的“功绩”。
瞧见女皇满是哀求的神情,皇贵夫微微一笑道:“陛下的爱女果然非同凡响,值得本宫为她如此谨慎。”
摊开掌心上的小纸条,那小小的纸条上写着四个整整齐齐的蝇头小楷:睿王回归!
睿王回归!简简单单地四个字,却燃起了女皇的所有希望。她的雅雅竟然从上京逃了回来,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加值得开心的。
她相信以君若雅在军中的声望,加上福郡王在旁协助。不论是心如蛇蝎的皇贵夫还是那个胆大包天的二皇女都不会是其对手。若是瘫痪在床,女皇简直高兴地想要高呼。
“看看陛下多么偏心啊,梅儿死的时候,本宫可不见陛下有多么伤心。哼~这才听到嫡皇女的消息,陛下竟然连掩饰都忘了。”皇贵夫冷哼了一声,觉得女皇脸上的笑容实在是碍眼的很,“不过,陛下难道都不好奇一下,为什么我能够对嫡皇女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吗?”
女皇顿时沉默了下来。若是君若雅已经逃出上京回到南离国的国境,她不可能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在这个时候,君若雅一定会掩藏行踪,在对方做出防备之前回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是。
而看方才皇贵夫打开的密信,显然也从侧面显示出君若雅并不是大张旗鼓返京。而是秘密返京却被对方侦查到行踪。
“自然是因为我在嫡皇女身边安插了心腹,就像陛下身边的梅凌一样!”
女官梅凌与女官梅落在女皇面前伺候都超过了二十年,其中梅凌比梅落还要更早在女皇面前伺候。可是,没想到梅凌竟然早已经被皇贵夫收买。
皇贵夫指使梅凌在女皇的参茶中下毒,却被梅落发现。行踪败露的梅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梅落灭口。这些都是皇贵夫诡计得逞后,得意忘形之下所言。
虽说,梅凌的背叛出乎女皇的预料,但是女皇却仍旧不相信皇贵夫在君若雅身边安插了人。与君若雅同行的只有福郡王和君若雅的心腹——若雅十二骑的成员,福郡王自不必说,君若雅的那些心腹手下却是自幼挑选跟随君若雅的。女皇相信这些人的忠诚绝对不是梅凌那样的奴才所能比的。
可是,想到皇贵夫充满信心的神情,女皇心中终究开始不安。若是,君若雅身边的真的安插了皇贵夫的人,那对君若雅绝对是非常不利。
因为君若雅回到京城首先要面对的不是狡诈的皇贵夫一党,而是那个隐隐已经坐稳摄政王位置的二皇女君若蔷。
福郡王远离京师,列安王府中暴毙。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为摄政王的君若蔷想要在左卫营和飞羽营中安插自己的心腹绝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