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是做古玩生意的,跟盗墓贼也是有过接触的。如今瞧着尸骨未寒的惨状,心里本就有几分惺惺相惜。又听见女博士那冷冰冰的话,狐狸眼中闪过一抹厌烦,难得收起痞气,异常的正经的瞥了一眼女博士:“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是积点口德吧。”
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人,一正经起来,那气势更是震慑。
女博士哑口无言,气的直翻白眼。
乔晓琪没有多说,只是无奈的摇头。在这考古的圈子里,到底还是有些人改不了那臭脾气,总说“文人相轻”,不少搞学术的还是端着一副高傲的架子……不过这只是少部分。
这些人呐,是修够了知识文化,但修不够内涵素养。
顾铭之左手拿着一个有害气体分析仪,朝前走了两步。
很快,仪器上就出现了墓室内空气的成分显示,有氯气,还有强度颇高的汞蒸气。
“站在墓门之外,还能有这样高含量的汞,等到墓室打开,怕是更不得了。”顾铭之连连摆手,皱着眉头看着那大门,如画的眉眼之间浮现一丝遗憾:“怕这又是一个秦始皇陵。”
“顾教授,你是怀疑里面也有一条“银河”?”乔晓琪讶然,要知道秦始皇陵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打开,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那高浓度的水银含量。
在很早之前,专家们就测量了秦始皇陵周围土地的金属含量,分析结果显示,的确含有特别高的贡含量。按照目前的技术,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住那大量的水银……秦始皇陵的打开,怕是遥遥无期了。
反正乔晓琪早就断了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秦始皇陵打开的那一幕。不得不说,真是遗憾唏嘘啊。
可没想到,眼前又出现一个跟秦始皇陵情况十分类似的墓室……
“嗯,不能贸然进去。”顾铭之颔首,在照明灯的照射之下,他的脸庞更是轮廓分明:“返回到前室,再仔细看看。”
他已经下达了命令,众人也都乖乖的回到了之前那个石室。
“该画图的画图,该记录的记录,该测量的也抓紧测量。”顾铭之扫了一眼石室周围:“那口棺椁暂时不要靠近。”
“嗯,知道了。”乔晓琪和女博士点头,纷纷拿着小钢尺,记录仪,照相机四处记录研究了。
这倒是让楚狂这个“非专业人士”感到无聊,时不时的凑到顾铭之身边瞧瞧,又时不时的去逗逗乔晓琪。当然了,很不客气的收获了两个大白眼。
百般聊赖之下,楚狂只好自个儿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墓室里晃悠着。
他走到那大鼎前方不远处,目光落在了一大块赤黑色的石碑上。
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他楚狂虽然不是研究考古学术方面的那块料,可在古玩方面是天赋异禀。
盯着这石碑,楚狂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瞧着这字体,是繁体楷书。而且这风格嘛,巧整兼力,不离规矩。
“顾小哥,晓琪同学,你们赶紧来瞧瞧这玩意。”楚狂自动无视了那个女博士。
听到楚狂这声音,没一会儿,他们就走了过来。
“
顾小哥,你看着石碑,上面写的是什么?我瞧着晕晕乎乎的,开始还以为是墓志呢。”楚狂扶着脑袋,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顾铭之抬头,极其的认真的看着那文字,脸色也一点点的凝重了起来。
“这是什么?”
“算是墓志,又不算是墓志。”顾铭之摸了摸下巴,仿佛思索着什么。
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倒是让身边几人愣怔了片刻。
什么叫做算是?什么又叫做算不是?
“啊呀呀,顾小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解释解释呗。”
“乍一看像是文赋,其实这每一句中都暗自点明着主人的身份。”顾铭之说着,又一一的解释了一番。
把几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也算是搞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石碑上大致记录着这棺中女子的身份来历,女子名单字“昭”,十六岁嫁给了“蜀王”,二十五岁的时候,怀孕了……再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这……这不是跟那棺椁上的图画一样么。讲到了怀孕,就没有别的信息了。”乔晓琪凝眉,心里总感觉怪怪的,眼睛一直盯着石碑上的那四个字“身怀异像”。
异像,难道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位昭夫人才不明不白死掉的么?
联想到她那被掏空的腹部,还有大鼎里的那个诡异男尸……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虽然搞不明白这是咋回事,但我看着墓室啊,十有八九是座隋墓。”
“隋墓?你这家伙,在顾教授面前还敢信口开河,也不怕扭着舌头。”女博士毫不客气的嘲讽着,她算是看出来了,楚狂就是一个不知道怎么混进考古队、不学无术的家伙。
“哟呵?小爷我这暴脾气,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你还敢小瞧了?”楚狂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人家越是争锋相对,他就越来劲。
顾铭之的脸色淡淡的,看着楚狂,轻声说:“你说说看,为什么觉得是隋墓。”
“晓琪同学,你先告诉我,你们考古的,是咋判断一个墓室的年代的?”
面对楚狂冷不丁抛出的这个问题,乔晓琪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好在专业基础知识过硬,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们判断墓室年代主要有四点,第一是看土质土色的变化,然后呢,就是墓葬里器物的组合摆放……还有墓葬的葬式,最后比较靠谱的还是碳十四检测。”
“呐,像是我们这行的人,最主要的是一双眼睛。这一瞧货,不但要判断是不是真的,还得知道是哪朝哪代……”楚狂扬了扬下巴:“这石碑上刻着什么,我倒是不感兴趣。单单看这字体,隋唐时期流行繁体楷书,草书为辅。而隋朝的书法,上沿袭南北朝的疏放妍妙、方正遒劲。下启初唐时期的风流大气,方润整齐。你们仔细瞧瞧,这石碑上的字体可不就那样么。”
听着他这样说着,几人再次将目光放在石碑上。
似乎真有几分哪种意味。不过乔晓琪毕竟对书法这方面不了解,也不敢立即下判断。
见他们始终保持着沉默,楚狂继续说道:“而且,这座墓室的结构已
经很明显了,甲字长形洞室墓,是跟隋唐时期的墓葬葬式相吻合的么。至于石碑上的蜀王称号……这……我对这些倒真不了解。”
不得不说,楚狂这样分析,还是有些靠谱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铭之这时,点了点头,对楚狂说:“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对于书法,我也略微了解一些……到底没有你地道。”
“嗨,顾小哥,过奖过奖了哈。”楚狂见顾铭之肯定了自己,那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还故作姿态的拱了拱手:“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难得我在你面前露了一手……”
基本确定这是一座隋朝墓室之后,顾铭之也给这墓室初步定了一个名字“骆驼山隋昭夫人墓。”
虽然说这个称呼并不准确,因为后室里埋着的,可能才是真正的墓主人。
可目前,后室还并不能打开,只能这样将就着称呼了。
几个人又在墓室里仔细研究了一番之后,眼见着时间不早,这才离开。
走下山时,已经是日薄西山,晚霞满天。
刚走到赵镇长家的院子里面,就听到一阵阵激励的议论声。
“真的是太壮观了!太壮观了!那些石窟的开凿,以及洞内的石刻精美程度,与龙门石窟相比,毫不逊色。”
“是啊,当我看到那些悬葬洞的时候,都说不出话来了。没想到这深山里面,藏着这么一个奇观。”
“古人的智慧还是无穷的啊……对了,你们今天在梯田那块勘察的,有什么突破进展么?”
“还成吧……”
听着这些对话,乔晓琪不由得笑了笑,她就说嘛,不管是谁看到骆驼山那数以千计的悬葬洞景观时,都会为之赞叹的。
毕竟,那一幕实在是太刺激视网膜了。
夏天天热,就算是现在是傍晚,大家伙也都喜欢聚在这院子里,摆着长条的木凳子,三三两两的坐在葡萄架下聊着。
微风阵阵,送来凉爽,也着实惬意。
现在满院子的考古人,一个个都兴奋不已的讨论着,那浓浓的学术范围,真的蛮有趣的。
闫老先生端着茶杯,正坐在上座,眯着眼睛笑着看这些小辈们讨论不休。
见到顾铭之他们这一队人回来了,闫老先生朝着顾铭之招了招手:“铭之啊,你们今天有什么新的进展么?”
顾铭之走了过去,坐在了闫老先生的旁边。
“初步断定是一座隋墓,墓室里埋着的是蜀王和他的妻妾。”
“蜀王?隋朝时期,在这巴渝川蜀之地,难不成是隋文帝杨坚的第四子杨秀?可这并无道理啊……宇文化及弑杀隋炀帝之后,为了杜绝后患,把杨秀和他的子孙后代都给杀了,史书上记载,杨秀被葬于八合坞。怎么会在这地方出现?”闫老先生摇了摇头,一脸古怪的神色:“看来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得开馆看看,让法医鉴定一下。”
“恐怕不能开棺。”顾铭之沉声道,将墓室内的情况跟闫老先生说了一下。
听到这话,闫老先生一脸惋惜的神色:“这……铭之你都这样说了,看来是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