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鹰身女妖王国内在研究欧克的学者很多,但没有谁比她更加深入,也更加痴迷于这个神奇的种族,严格说她并非生物方面的学者,她的方向更多是在人文和历史上,但这是一个足以颠覆大多数理论学科的种族。
另一方面,她们的女王有意去交好更多的军阀,因为欧克的权力结构更接近于封建状态下的上下从属关系,军阀们效忠霸主,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班子,每一个军阀内部都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了解并讨好他们,是女王认为维持盟约的好办法。
并不是所有人都赞成,但更多的人都表示同意。
但奎尔萨娜是自己主动邀请前来这个最危险的军阀身边,她想要了解最“原生态”下的欧克社会,没有那个军阀比这位红色屠夫更有欧克味了。
同僚都说她是一个怪物,她有时也觉得自己脑袋是不是坏掉了,也许她错误的把某种癖好当成了追求?
无论如何,她现在都到了这里,站在这个世界最危险的欧克面前。
尽管有些发抖,但她也前所未有的激动,对于向来孤高冷漠的她来说,这可是罕见的情绪。
“你觉得?”
“我无法确定,我、我保存了一份记录,里面有确切数目和发送日期,随身物品我已经拿回来了,但所有记事本都没了。”
前来的路上并非一帆风顺,实际上就在王国的腹地,她还是遭到了袭击,是格拉克的卫队及时出现把那些荒野上游荡的战帮驱散,拯救了她,不过同行的女妖都死了,许多物品也散失了。
“记事本?”
格拉克歪着脑袋。
“啥玩意,俺没听说过。”
“就是能用笔记录下事情的东西,上面是纸,能写很多,嗯……有点厚,上面——”
“那些麻烦的东西俺们从来不需要。”
“不需要?任何记录都不?”
“不。”
“所以说我的笔记和草稿,我的所有工作成果,都被你们给毁了?”
“应该是的,不过既然你能傻到把它们随身带着,肯定就还留着别的,就像技工永远会留着第二把扳手一样。”
奎尔萨娜点点头,她确实有备份,就在自己贴身的小包里。
“你们不记录任何事情吗?战争?胜利?缴获?”
“脑子就是干这个的。”
“万一忘了呢?”
“忘就忘了吧,记忆本身就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奎尔萨娜被他语言中表现出的怠惰所震惊,她原本以为这些生物总是忙忙碌碌,完全停不下来那种,可实际上——
“也就是说你请求了很多遍,然后呢?”
格拉克的问题没有停下。
“我获得了许可,进入许可,我从天空之女丽雅那里拿到了一个通行证,但在来这里的过程中,遇到了些麻烦。”
“那不是麻烦。”
格拉克笑了,他又喝了一口那漆黑的饮料。
“是一场饭后娱乐,是吧,沙包?”
在军阀高台脚下的一坨幽暗皮毛动了动。
“是你的小子,是吧?”
一阵咕哝声传来了回应,格拉克咧嘴一笑。
“既然你们很清楚这些,何必要问我?”
奎尔萨娜有些气恼的问道,虽然早已做足了准备,但被如此无礼的对待,她还是感觉很难过,她明明什么也没做,这位军阀就不能有一点点礼貌吗?
他可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欧克的头领啊!
“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还记得。”
格拉克皱起眉头。
“不过你这故事讲得可真不怎么样,作为一个宠物,你可是差点意思。”
“作为一个宠物?”
格拉克俯身向前,将树干一样粗壮的手臂架在膝盖上,他的皮肤像极地冰川一样幽幽发亮。
“没错,宠物,那么俺来讲好啦,这个故事由俺来讲……老大,他看到你的请求了,他和俺谈了谈,他说有个宠物也不坏,应该会挺有意思,能打发时间,一个会飞的宠物可以带来一些新的故事,也能来学习俺们的故事,或者说可以学会俺们的故事,再讲给俺们听。”
“你们认为我是来干这个的?”
奎尔萨娜仍旧不敢相信。
“你认为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军阀反问。
“你想要了解俺们,不是吗?俺们可不会随随便便地把故事讲出来,不是所有小子都有资格听,你看起来挺有前途,态度也很积极。”
“还有名字。”
鹰身女妖学者身后的一名老大卫队成员开口道。
格拉克点点头,那个老兵便迈步上前,他身材偏高,扭曲的蓝色刺青图案沿着脸部边缘攀爬到他深陷的眼窝上方,结成辫子的灰色长须从头盔之下延伸出来。
“你说什么,艾斯特卡?”
“那个名字,”
艾斯特卡回答。
“她说自己叫奎尔萨娜。”
“喔,对。”
格拉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陈旧的记忆和气息是能够制造些多余的想法,你打的就是这副主意,对不对?”
他盯着鹰身女妖。
“是的。”
奎尔萨娜点点头。
“实话讲,在写了一百多封信件之后,我愿意尝试任何手段,我也不确定你们会不会看出来其中的寓意。”
“因为俺们都是没脑子的跳跳?”
格拉克依旧微笑着问道,如果那个笑容奎尔萨娜没理解错的话。
奎尔萨娜并非她的本名,这个词句在鹰身女妖的语言中是没有意义的,这是她用欧克语为自己起的名字,意思是记录者。
一阵沉默。
“那么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我被带来这里是为了让你决定如何处置我。”
许久之后,奎尔萨娜打破了沉闷,她表情十分平静。
“对,是这么回事,毕竟这里俺说了算。”
“而不是你们的……霸主说了算?”
“老大?他可懒得管这种事,”
格拉克耸了耸肩膀回答道。
“在你到黑石的时候,老大就让小子告知俺了,你真的想要了解俺们?”
“是的。”
“这意味着了解生存,还有杀戮。”
“你是指战争?我一辈子都生活在烈焰高原,那是一个在休养生息中依然冲突不断的世界,我经历过不少战争,各种意义上的。”
“倒不是指战争。”
格拉克摇头说道。
“战争只是一种老大的说法,它的本质是活着,有时候,在不需要思考的层面上,你如果想活命,就要阻止其他一些家伙活命,俺们就是干这个的,俺们极为擅长这件事。”
“我对此毫不怀疑,头领。”
“那么你就待着吧。”
格拉克说完,双手端起酒碗捧在嘴边,准备喝一口。
但他又放下了。
“鸟,如果你想要与俺们共处,你就必然会去了解战斗与死亡,你会近距离接触它们,告诉俺,你是否真正接近过其中任何一个?”
“两者皆无。”
“那么很快,你就有机会了。”
说着,他将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