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盛京最繁华热闹的街头,以傅四爷为首的一行六人,穿着一袭蓝衫广袖的衣袍,蹬着漆成紫黑色的自行车,排成一列长队,从人群中呼啸而过。
或三五结伴,或独自前行的路人,只听“唰”的一声,就有一道身影从自己眼前飞速窜过,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脏骤跳,任由被气流掀起的衣袍在空中翻舞,露出里面的亵裤。
搁以前,那是毫不犹豫地跳起来,挥舞着拳头,冲到对方面前,誓要为自己讨个说法,而,眼下嘛?
一众人都被眼前这幕千古难得一见的奇闻给震住了,下意识地瞪圆了眼,嘴巴更张大到能塞入一整颗鸭蛋的程度。
“我的老天,那是什么?!”
“那东西,瞧着……像马车?不对,马车可没两个轮子的!”
“马车哪有这东西方便!嘶……我没看错吧?他们竟然骑着那东西,在大街上绕来绕去,速度那样快都没撞到一个人?”
“这算什么?方才,他们可是从我们中间穿过去的!”
“我们中间?这距离……你不是开玩笑吧?”说话的人比划了下,两人之间相隔一臂之长,堪堪能塞进去一匹马,傅四爷六人能安稳地从这中间穿过?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此之前和之后,六人都没甚么感觉!完全不像那些骑马之人,远远地就要挥舞着空鞭,示意前方行人尽快避开!
被问话的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旁边同样见识到这一幕的人,下意识地开口道:“没错,我瞧见了,他们确实是从你们中间穿过的!”
一个人这样说,也就罢了,但,若两个人,三个人纷纷如此说呢?
“这……这……”平日里略有些迟钝的这人,苦恼地抓了抓脑袋,“方才,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最开始出声的人悄悄地往旁边移动了下,以行动表明自己和对方关系很一般,所以,不能因为他们中间出了一个“憨蠢”的家伙,就以“臭味相投”等理由来将同样的标签也强加在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这人为了避免被一众友人察觉到,从而事后与自己清算总账,遂摇头摆脑地感叹道:“这轻灵的身姿,翩然一体的动作,就像那飞翔在天空中的鸟儿一般!”
“能打造这样一件奇巧之物的,必然是天下技艺最为精湛的工匠!只怕鲁班再世,也必需甘拜下风!”
“万万没料到,有朝一日,我竟能亲眼目睹这样一件奇物!生为大唐人,真真是死而无憾!”
……
以上是一些十五六岁,连“初出茅庐”都称不上的世家勋贵子弟们发出来的感叹。和生平头一遭见到“自行车”,而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一众普通平民百姓相比,实在好太多了,就更不用说那些仗着祖萌而每日里逍遥自在的“纨绔子弟”们了!
而,纨绔子弟们是怎么议论的呢?
“卧槽!真真是拉轰!简直羡慕死个人了!!”
“这样的‘装逼’神器,给我来一打!不!不!!不必一打,来上那么一辆,哪怕让我下跪叫对方‘祖宗’,也是使的!”
“汗血宝马算什么?来一辆这样的车,我立马就能将那一屋子的俏丫环给卖了!”
“哟?老兄,你舍得呢?”
“怎么不舍得?不就几个粗鄙的丫头,哪能和这样的车相提并论!”这人说到这儿时,还露出一抹邪笑,“香车宝马……有这样拉轰的车,只怕,那楼里一惯拿下巴看人的俏花魁,也得拉下脸来求上我一求。”
“对!对!!是这个理!!!”纨绔子弟通常也是扎堆的,彼此的“兴趣爱好”也很是贴近,故,在这一刻,这位就拼命地点着头,一幅“我懂的”模样,拍掌感慨道:“搂着个姑娘骑马,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姑娘搂着,一同乘这样一辆神器!”
……
而,那些被家族寄予厚望,却大部份只达成了个“初入江湖毛头小子”称号的年轻人呢?此刻,就有那么几位“忙里偷闲”地跑到迎客来大酒楼里来聚会。
如此这般,也就以一种“站得高,望得远”的视角,将“傅四爷一行六人骑着自行车绕城”这一幕瞧了个清清楚楚!
“那车瞧着很是轻便,却能载人,速度还那样快,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用脚蹬的车!”
“前面那位不认识,后面那几位,我瞧着,依稀像安国公府家的公子。”
“不是像,本来就是!这偌大的京城,除了安国公府,哪家还能找出这般相像的三胞胎和双胞胎来?”
“可惜,他们长年游历在外,一年到头,出现在盛京大型宴会郊游活动上的次数实在太少。不然,说不定,我们早就成为好友了。”
一旦成为好友,彼此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会像个二愣子般,傻傻地看着这一幕,羡慕得眼睛都泛绿光了,却还只能狂咽口水?!
“我仿佛记得,我大姨表姐的儿子,就与傅家三少是好友?不知道,我现在上门,能不能逮着他人?”
话落,下一刻,这人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无它,旁边一众人纷纷看向他,那犹如饿了不知多久,突然见到肉食般的猛兽一般虎视眈眈的眼神,哪怕炎炎盛夏里,竟也让他犹如被冰水给泼中般,激淋淋地打了个寒战。
“你们……干嘛?!”
离他最近的几人,仿佛约好了一般,齐刷刷伸手,拽住他的胳膊,轻描淡写地将他那欲逃离的举动给化去。
“咱们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吧?”
“好兄弟,一辈子。”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苟富贵,莫相忘’‘同甘共苦’……这,是我们的誓言吧?”
……
甭说两只胳膊了,就连腿都快要被人抱住了,可谓是“寸步难移”,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说什么?
此情,此景,唯有忍着满腹升腾的不祥预感,慢慢地,慢慢地应道:“是。”
“如此,走罢!”
“走……”走去哪?
问出这句话的下一刻,这人就立刻明白了众人的意思,不由得苦笑一声,道:“我跟大姨表姐家的儿子,真心不熟。”
“没关系,认识了,聊聊,就熟了。”
“不熟你还能知道他与傅家三少是好友?别是蒙我们罢!指望一个人寻上你那表兄弟,悄悄地买一辆那样的车?你就这样想做一个见利忘义的‘白眼狼’?也不是不行!但,也得等我们买了车之后!”
“对!是这个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不由分说地抬着这人,就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迎客来大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