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到了部落生死存亡的重要时刻,有些东西,我也不能藏着了,跟我走吧。”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一脸的沧桑,看起来高深莫测。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出去的路。
然而在后山东南面的一块岩壁后,别有洞天。
凌晨四点左右,火把快燃尽,她们被一块巨大的山脉堵住去路。
在她们跟前的,是一面光秃秃的岩壁,没有植被,也没有去路。
部落里的小雄性看着这面岩壁,都快崩溃了,“巫,我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是这里,没错。”巫咳了一声,摸了摸石壁,眼里闪过了一丝怀念。
巫指挥两个雄性跑去两米之外的一块大石头前,用力去推,推开之后,后面露出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洞口。
巫举着火把,站在洞口,“进来吧。”
这种情况下,人只能趴在地上,爬进去。
然而只要抬头趴在的头顶上的蜘蛛,它们色彩斑斓,吐出的蜘蛛网都是蓝绿色。
唐柠可不觉得这是友好无毒的动物。用兽皮罩住了全身,只留两个鼻孔出气,唐柠慢吞吞往里头挪。
越往里爬,洞口越宽,十米之后,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有一条溪流,尽头便是悬崖瀑布。
四周岩壁泛白,水是天然纯蓝,宛如神仙洞府,不似凡间。
脚下的土地松软潮湿,脚边是激荡的瀑布,白茫茫的一大片,激流溅起,岸边大小不一的岩石被拍打得圆润光滑。
在几丈宽的瀑布的对面,是无数根缠绕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粗壮藤蔓,甚至有不少藤蔓延伸入瀑布的河水里。
长年的浸泡让藤蔓宛如石块般硕大,像是吸了水的发胀海绵。
这些藤蔓都覆上了层素雪,一眼望去看不到一丝绿色。
队伍开始渡河,打头的雄性没有任何犹豫踏入水中,开始水还浅浅的只到脚踝的位置,越往前走,水位越来越高。
外面雪片纷飞,远近一片迷蒙,让人看不清道路。
脚刚踏进水里,刺骨的冰冷立即从脚心传递了上来,让她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好不容易才忍下回转的念头。
唐柠不敢做大动作,连走路都不敢太快,会牵拉到大腿的伤口。但即便他动作如此小心,伤处还是被崩裂淌下了血滴。
害怕引来水里的大家伙,唐柠用衣服,把伤口死死地绑住了。
之前出去打猎的时候,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一口,伤口好的很慢,动不动就流血,每天睡觉醒来,草堆上都会有星星点点的凝固了的血斑。
“我,我害怕。”雌性堆里的一些人害怕不愿下水,被呵斥了一顿之后,压低着哭泣声踏入水中。
不出半分钟,渡河的雌性堆里传来尖叫声,“有东西,有东西在咬我。”
“救命,我不想死——水里,水里有东西咬我!”
“啊!”
尖叫的雌性一屁股跌坐到了水里,她疯狂地在水里扑腾,一条灰绿色的鱼紧紧咬住她小腿肚腩上的肉,不松口,有血迹从咬合的地方流出滴落到了水里。
唐柠皱起了眉,这是食人鱼吗?
“水里常有的鱼,吃肉,没毒,个头这么小,死不了的。”巫不耐地摆了摆手,淌着水过河了。
把鱼敲得晕晕乎乎,直接就扔到了对岸,这鱼落在雪地上,跳了几跳就不动弹了。
河对面林子里传来响动。唐柠抬头看去,发现是几只体型巨大披着长毛的黑狼。
身体壮硕结实,黑色的毛发极长,顺着肌肉的纹理从脊背垂下来,包裹着有力的四肢,甚至擦到了地。
奇怪的是,它们一直没再动作,而是对峙一般地站在那里,微垂着脖颈,粗粗地喘着气,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唐柠手里的武器,黑色的瞳孔明显收缩,像是愤怒,更像是……忌惮!
“全体戒备。”
先前还散乱的队伍,现在一下子变得齐整起来,大家背抵背围成一圈。
这群黑狼,评估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摇了要尾巴走了。
队伍继续前进。
最后,水位线堪堪漫过了胸前,队伍中的人陆续拉住水中粗壮的藤蔓,湿哒哒的上了岸。
唐柠抱紧了自己,仍觉得冷得发抖,包裹在身上的兽皮又湿又冷。
唐柠看到巫躬身在水里掏了几下,拉出一些还带着细沙和泥土的茎绿叶黑的水草,叶子呈锯齿状,小片片的依附在根茎处。
巫把水草胡乱地撕成了几段,放在两只大手掌里面揉了揉,直到水草揉出墨绿色的汁液,他转回身来,拿着水草在小腿上抹了抹。
擦拭完后,把水草扔到水里,水草打了个小小的旋涡,隐没在白浪中。
唐柠揪了一根水草,照样画葫芦,汁液和伤口接触的时候,有一丝刺痛的感觉,她下意识身子动了一下,随后是火辣辣的感觉,有点像辣椒油,但远没有那么刺激,过了一会儿觉得伤口没那么痛也没那么痒了。
脚下的路非常难走,一脚一个坑,队伍只能慢吞吞地前进,走到后面,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完全麻木了。
树枝颤动,一只猴子抓住树干上的藤蔓,等着脚,借着藤蔓,一下窜到了地面,又一下子跑了。
巫找到了很久以前废弃的洞穴,里面已经被毒蛇占领了。
巫年纪大了,没两天就倒下了,部落的人只得想法子给巫建了一个草屋,说是草屋唐柠都觉得脸红,实际上就是几把树枝搭成的三角尖,外面刮大风里面刮小风,外面下大雪里面下小雪。
被狂风暴雪折断的树枝泡了几天雪水,已经被泡得破烂不堪,一阵狂风扫过,草屋报废了,不过好在山洞找到了。
唐柠嚼着黑薯,尝到了一股涩味,但为了填饱肚子不饿死,难吃点也没有关系。
部落的雄性,多数被策反了,雌性因为躲起来了,所以都还在,这么一来,竟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局面,雌性的数量比雄性还多。
但多也没什么用,遇事只会哭唧唧,火不会生,衣服不会做,猎物不会打,饭做得还很难吃,偏偏胃口又很大。
在这样的天气,食物只会越来越缺乏,最先紧着的应该是能够出去打猎且保护部落不受饿极野兽攻击的雄性,现在雌性能分得的食物已经是极少量的,不敢想象到了最冷的时候,会是怎样一个光景。
这是一个生存法则极为残酷的地方,当捕捉不到任何一只猎物的时候,唐柠叹了口气。
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部落被打败了,三分之一的雄性战死了,三分之一的雄性被策反了,剩下的伤的伤残的残,最可怕的是没有食物。
简直就是玩人啊。
唐柠给阿朵送了点吃的,她和儿子走散了,但她本就是天性乐观的妇人,所以精神状态倒也还好。
只是在寒冷的冬天,部落食物严重缺乏,像她这种“无用”之人,是分不到任何食物的。
唐柠去的时候,那边水已经烧开,唐柠叹口气,将锅端下来,等稍冷后,就这样就着锅沿喝了两口热的,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一点,心中却异常沉重。
“我们以后还是住在一起吧,有个照应。”她初来乍到的时候,阿朵对她释放了善意,这份情唐柠记得。
看阿朵还想推拒,“猎是个孝顺孩子,你舍得他找不到你吗?”
天太冷了,风从洞口倒灌进来,火一烧起来,马上就被吹没了,没办法,只能想办法不让风进来。
两人合力缝制了兽皮,这费了唐柠天不少精力,先用骨刺戳出小洞,再用特意裁出的兽皮条串绑在一起。
洞孔间隙有十厘米,但由于兽皮毛发长且蓬松,撇去颜色差异不说,光从也从毛发面到看不出来缝制的痕迹,整块毛面浑然天成。咳!也只是毛面。皮毛的两面可谓是天差地别。另一面七拼八凑的,衔接处看起来狰狞又可怕,活像凶杀案现场。
唐柠出了洞穴,就被外面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好不容易把所有雌性叫到了一起,因为挨了饿,大家都瘦了一圈,看起来营养不良。
“再冷一点就打不到猎物了,到时候我们要怎么办?”唐柠在大家不安的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又张了口,“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必须要行动起来。”
“我们是雌性,要怎么打猎!你自己厉害,打狼打兔子打鸡不在话下,可我们呢!”布谷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气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面孔也因此气得通红。
她对唐柠救了自己都不感激,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唐柠要是敢反驳,她就要挥拳头揍人了。
“不不不,我们不行的,这打猎,我们从来没打过,而且过去,过去也没听说过,一个部落要靠雌性养活的。”雌性们对视一眼,然后不知道是谁起了头,最后一个个的全跑了。
留下唐柠和阿朵面面相觑。
唐柠看着岩洞里自己划的痕迹,到这里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上面已经有二十五道划痕。
雪越来越厚了,雄性猎到的动物越来越少了,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狩猎队伍看起来越来越沉默了。
这一切都在预兆,接下里的日子将会更加恶劣。
这个情况,不是她一个人能改变的。改变固有的模式太难了。
巫从头到尾没有插话,他望着外面天空,发呆。
浑浊的眼睛里,积压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吃饭的时候,巫开了口,“在我小的时候,雌性也是能顶半边天的。”
所有人都等着巫的下文,结果巫吃完饭就回去休息了。
终于到了最严峻的时刻,雄性因为食物严重匮乏,不得不全体出去捕猎。
唐柠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不出意外,还有半个时辰,雄性就要回来。
本来以为这一天会平安度过,却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
唐柠现在的听力非常敏锐,可以轻易的分辨出声音的来源。
也正因如此,她也非常确定,那声音的确是来自某个雌性。
走了几步,声音越来越大。
唐柠听到了雌性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听起来刺耳极了,仿佛要叫破喉咙一般。
“救命——救命——”噼里啪啦东西破碎的声音,让唐柠的神经一下子绷了起来,“救救我,来人啊——”
“呜呜呜,呜呜呜。”伴随着女人惨叫的,还有小孩的哭泣声,这声音唐柠听过很多次了,是属于这个女人孩子的。
不过片刻之间,女人的惨叫声就变得虚弱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利齿咬在骨骼上的刺啦声,一下又一下。
今天没有下雪,但天气阴沉沉的,风挂在脸上刺的皮肤生疼。
唐柠爬上了树。
爬上树的主要目的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攻了进来,其次这台子的高度很高,几乎可以将四周的景色一览无余,上去之后应该能大致看一下周围的情况。
唐柠低头看去,发现是几只体型巨大披着长毛的黑狼。就是那天出现的河对岸的黑狼。
它们身体壮硕结实,黑色的毛发极长,顺着肌肉的纹理从脊背垂下来,包裹着有力的四肢,甚至擦到了地。
它们微垂着脖颈,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雌性,黑色的瞳孔明显收缩,身体前曲,一副进攻的样子。
唐柠从树上跳了下去,冲到了狼的对面,举起了骨刺。
趁着雄性去打猎了,群狼将她们包围住了。
唐柠的心里发沉,但是面上非常镇定和这些狼对峙着。
队伍中的不少雌性被这样恐怖的场景都吓哭了,甚至都没有勇气拿着木棍跟这些黑狼战斗。
一只狼一跃而起,冲着小雌性而去。
唐柠手中拿着骨刺,捅死朝她扑来的狼,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地上,将白雪染成了红色。
“不想死,就举起武器,我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一群,也别想着逃跑,这么多头狼,不会咬死了一个人,就满足的。”唐柠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布谷就在旁边沉默地站着,然后突然冲了出去,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和刚初见相比,这会儿她的眼神有点儿呆滞,还有些有些阴沉,“我要杀了这些狼,我死都不怕,怕什么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