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6年9月21日,普洛森帝国心脏,鹰巢。
希普林元帅刚出电梯,就看见一帮将军站在作战室门外的走廊上。
希普林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众人。
龙德施泰尔元帅率先开口:“别担心,陛下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所以让我们出来抽根烟。”
凯尔特元帅:“也可以理解,这一次陛下完全猜到了罗科索夫的行动,占据了先机,还从西线抽调了部队,我个人甚至在接到罗科索夫进攻的消息的时候,提前喝了一杯庆祝帝国的又一次胜利。
“现在打成这样,我都想静一静了。”
希普林看着凯尔特元帅:“你真的喝了一杯吗?”
“是啊,在统帅部参谋室,很多人都看到了。”短暂的沉默后,凯尔特元帅叹气道,“现在这个局面,非常的可怕,说明安特人可以堂堂正正的击败我们了,以前他们都要依靠泥将军冬将军和各种违背军事常识的战法,才能打败我们。”
希普林:“其实不用如此的悲观,安特人只是采用了适合可萨莉亚的战法,我们在目前这广阔的战线上,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应对这种战法。
“实际上去年中央集团军群面对同样的战法的时候,就有点手忙脚乱,最后能挡住是因为中央集团军群的防区有森林沼泽和密布的河网。
“但在可萨莉亚,这种战法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相比之下,罗科索夫那点精锐的、装备新式坦克的装甲力量,其实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装甲兵总监毛奇大将一脸意外的问:“没有吗?我以为你会把责任甩到这些新式坦克身上。”
“没有,罗科索夫确实用这些精锐装甲力量击溃了我们大部分的装甲反冲击,但这些精锐装甲旅自己也损耗严重,他们实际上没有对我们的普通部队造成太大的杀伤。
“还有就是,我们投入反击的西线装甲师,有一部分是被安特的装甲部队击败的,事实证明从西线过来的坦克手,比起安特摸爬滚打出来的老兵,在作战技能上已经没有什么优势了。”
短暂的停顿后,希普林又说:“还有就是,装备‘应急产物’四号坦克歼击车的504独立坦克歼击营表现良好,我认为应该马上扩大这种坦克歼击车的生产。”
凯尔特元帅:“我们已经在着手这件事了,到明年年初,四号坦克歼击车的产量会翻三倍!”
毛奇大将跟了句:“他们会全部加入新组建的装甲师!”
“什么?”希普林瞪大眼睛,“504营取得出色的战果是因为和步兵配合!这种歼击车配合步兵挖掘反坦克掩体,在未来的国土防御作战中会发挥非常巨大的作用!”
毛奇大将:“这种歼击车分类是畔杂加嘎(Panzerjger),自然应该算作装甲兵,归我节制,编入装甲师。”
其实早在歼击车这个分类提出之后,毛奇大将就把所有这个分类下的车辆算进了装甲兵,夺走了分配它们的权力。
希普林正要争辩,凯尔特元帅组织了他:“稍安勿躁,实际上我们和毛奇大将已经达成了协议,已经造出样车的装备敞篷炮塔的四号火炮运载车属于自行火炮,和野牛自行步兵炮一个分类,会配属给波次靠前的步兵部队。”
希普林哑然失笑:“有炮塔的火炮运载车,不算坦克,加入步兵部队,没有炮塔,明显更加适合防守的突击炮——我是说歼击车,编入装甲师?”
凯尔特元帅:“但问题解决了不是吗?装甲兵总监得到了更多的装甲车辆,步兵获得了珍贵的机动反坦克火力。”
希普林:“可是歼击车更加适合防御!在防守作战的时候,对射界的要求没有那么高,而靠谱的正面防御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火炮运载车——我可从来没有指望野牛自行步兵炮去反坦克!那东西用重机枪就能打穿!
“敌人大量装备的P47一个扫射就能把成员全打死!”
说到这里,希普林注意到毛奇脸上的笑容。
好么,这家伙就是故意把战斗室没有装甲的敞篷车扔给步兵!他知道这些车辆非常害怕机枪扫射!
毛奇大将开口了:“西线的盟军非常喜欢用敞篷歼击车,那些跑得飞快的歼击车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麻烦。我相信勇敢的普洛森士兵也能做到一样的事情。”
希普林气得脸都绿了,龙德施泰尔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杯酒:“来,喝点酒,别激动。”
希普林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把空杯子重重的拍在桌上,用虎狼般的目光注视着毛奇大将。
可惜他的配枪都放在迎宾室门前的柜台上了,不然说不定会发生不忍言之事。
比如“和这样的虫豸一起怎么能治理好普洛森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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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可萨莉亚第一方面军司令部所在的博格丹诺夫卡已经入夜了。
王忠打开联众国来的特使给他带来的信封,抽出一迭照片。
“这是什么?”
“在阿伯丁试车场测试的我军新式坦克,您的老朋友艾克将军托我给你带来的。”特使说。
王忠:“有人脉就是好啊,现在这个节点,联众国估计不太乐意让我看到这些照片——这是什么?”
他停下来,抽出一张照片问特使。
王忠质问特使的同时,瓦西里把剩下的照片都拿去看了。
特使:“我起飞之前才得知,这辆车被命名为狼灌,是马上要批量运送到优罗巴战区的歼击车。”
地球的狼灌是一种“大号地狱猫”,但现在照片上这辆“狼灌”,在王忠看起来就像是M4谢尔曼的底盘上插了个M56蝎式反坦克炮的上半截。
这长得也太凑合了。
不过王忠马上非常高情商的称赞道:“这一看就是用成熟技术构成的解决方案,可以方便的量产,大量加入部队。只是我不明白,只是装一门炮的话,用吉普车不成吗?”
特使:“测试过,会翻。军械局认为可能需要研究一种新式的底盘,时间来不及,不如直接拿谢尔曼的底盘改装。还有一种用M5斯图亚特底盘改装的,以及用M3半履带车改装的,都会尽快投入部队。”
好家伙,这就是第一工业国的打法吗,把能对付普洛森新式坦克的90炮插在任何找得到的底盘上,靠产能爆一堆把敌人淹死?
“嘿,”瓦西里忽然插进对话,“元帅你看这个!”
他把一张照片递给王忠。
王忠一看照片上的东西:一辆威利斯吉普上面扛了六根炮管。
这个东西造型有点眼熟啊!
王忠:“这是在威利斯吉普上装了六门无后坐力炮?”
“是啊,”特使答,“用无后坐力的滑膛炮发射尾翼稳定的炮弹,可以保证聚能装药战斗部在命中敌人的时候有比较好的击穿效果。至于装六门,大概是要追求火力密度,第一时间打完释放烟雾跑路。”
王忠扶额,联众国怎么被逼成这个样子了,但这些怪东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感觉有用!
将来这个时空也诞生《战争雷霆》了,不知道会有多少整活用的怪东西。
王忠放下照片:“我明白你们很快会获得对抗普洛森新式坦克的能力,你们在西线给普洛森的压力更大,我们这边推进的就越顺利。”
“当然,当然。”特使附和道,反正他也没有权力拍板发动渡海作战。
王忠:“好啦,照片我已经收到了,我的厨子给准备了接风宴,瓦西里,带特使先生去吧。”
瓦西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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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鹰巢。
希普林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希望这些火炮运载车能有足够的穿甲能力,对付安特坦克越来越厚的装甲。”
凯尔特元帅:“放心,这次运载车使用105毫米反坦克炮。”
毛奇大将:“我们还在测试加长的88毫米炮,虽然这样会让88炮炮管的生产时间大大增加,但将会获得令人满意的穿甲能力。
“我们还在研究一种新式的炮弹,它像一根钢针,能获得更好的穿甲能力,但是我们目前还没有能解决炮弹自旋带来的影响。”
希普林元帅:“你的新式炮弹我看了,坦克手普遍反应,采用新式炮弹攻击安特坦克之后,起火率大大下降了,还经常能看到安特坦克手弃车。”
毛奇大将:“弃车也达成了我们的目标。安特人没有多少维修能力,那些弃置的坦克他们不会修理的。”
希普林正要反驳,作战室的大门开了。
吉尔艾斯走出来,对在场的众人说:“陛下已经调整好心情,请进吧。”
军官们面面相觑。
龙德施泰尔元帅提醒道:“你们待会在陛下面前不要再争吵了,增加陛下的压力对所有人都不好。”
希普林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埃尔文·罗美尔元帅怎么不在?”
“他在视察西墙工事,每天给我们打电话要地雷。”凯尔特元帅苦笑道,“好像我们都是魔法师,只要吹口气就能变出几百上千万的地雷。”
毛奇大将:“海滩肯定会遭到舰炮火力准备,埋设大量地雷真的有用吗?”
“听说罗美尔是打算在西墙通往内陆的道路上布雷。”龙德施泰尔元帅说,“好啦别说了,进去吧。”
一行人就从吉尔艾斯身旁进入了作战室。
陛下的脸色稍微有些红润,看起来喝了一点酒。这不正常,普洛森的皇帝从不在白天喝酒,他像“一个标准的普洛森人”那样,在工作时间严格要求自己。 看到希普林,皇帝开口道:“你从前线回来了,我有个非常迫切的问题需要你回答,我们还有希望打败罗科索夫吗?”
希普林立刻开口:“当然有,现在罗科索夫能取得突破,和可萨莉亚的地形脱不了干系,当战线移动到梅拉尼娅和可萨莉亚的边界线——”
“地形还是草原。”皇帝抢白道。
希普林:“但是战线的宽度大大降低了,城镇也更加密集,而且都是钢筋混凝土的城镇,吉尔艾斯阁下研究过罗科索夫在绍斯特卡的防御,我们可以把这些经验都用来对付他。”
吉尔艾斯点头:“是的,实际上我们在中央集团军群就采用了罗科索夫的防御思想,我们建立的城镇防御工事给安特的西方面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皇帝:“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梅拉尼娅能挡住?”
“是的,我们能挡住。到时候罗科索夫——不对,是安特的高尔基大将(希普林还不知道高尔基已经升元帅)的战法,就不奏效了。”希普林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语气非常的自信。
其实还是能奏效的,不过那需要世界上最强的轻步兵部队才能执行,现在不管是普洛森还是安特都打不来。
凯尔特元帅接过话茬:“我们去年就在梅拉尼娅和安特的边境上修筑防线,目前已经完工百分之三十。”
“才百分之三十?”皇帝惊呼,“九个月了!”
凯尔特元帅不慌不忙的答道:“进度这么慢是因为大量原本应该参加国家劳役营的青年直接征召进入新兵营了,我们出现了劳动力短缺。”
皇帝沉默了几秒:“让战俘去修。”
凯尔特元帅:“这违反日内瓦公约。”
“有什么关系?安特人还让战俘到工厂工作呢!他们说什么‘解放战俘’,‘认识到自己和普洛森帝国的错误迷途知返’,哼,我不信!”
凯尔特元帅:“明白,我这就安排调动战俘参与劳役。”
皇帝:“记住,给他们的食物要少,让他们干的活要重,这样他们就没有力气越狱了,能减少管理的压力!
“至于在劳作中死掉,我们现在粮食已经如此紧张,还要养着吃饭的战俘,不,就让他们死吧,节省下来的口粮就交给我们的人民。
“当年我为什么要抓那么多战俘,就为了夸耀我们的战功!当时就应该找个坑把战俘们全部枪毙!”
皇帝念念有词,用力捶桌。
众人很默契的等待皇帝平静下来。
他们没等太长时间。
平复下来的皇帝问希普林:“你能不能坚持到泥泞季节到来?”
希普林:“可以,实际上我个人估计,罗科索夫的后勤差不多到极限了,他顶多拿下罗涅日就得停下来休整。
“他们已经推进了足够长的距离,部队的装甲力量和车辆都需要停下来维修,还有弹药和油料也要补充。”
皇帝:“我们竟然要等敌人后勤能力跟不上自然停止进攻!”
“罗科索夫在第一年也是这样的,第一年根本不是他的战法有多么强,他唯一的作用就是维持住了安特抵抗的决心,拖到我们补给跟不上。”希普林说,“这本来就是战争艺术的一环。”
他这话概括起来就是:罗科索夫也干了,所以不用害羞。
皇帝:“既然是等待罗科索夫耗尽他的补给,那如果我现在撤换您,希普林元帅,会影响我军的行动吗?”
希普林元帅:“不会,实际上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安特人进攻疲软,特别是安特的骑兵部队,他们在连续战斗中伤亡很大,甚至有骑兵营损失掉了绝大多数的战马,只能步行作战了。
“我们的整个撤退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只要不对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做大规模的变动,只是撤换我这个司令,不会影响整个集团军群作战。”
皇帝听完,对凯尔特元帅点头。
凯尔特元帅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命令:“希普林元帅,这是给您的命令,南方集团军群司令的职位,将由在中央集团军群表现出色的孟德尔大将接替。”
希普林元帅:“很好,孟德尔非常擅长组织防御,尤其是擅长整合已经被打散的部队,他来正合适。”
皇帝:“事到如今你不用再来给我拍马屁了。”
“我这是发自内心。”希普林元帅答。
皇帝:“你也不要高兴太早,我不会让你像前陆军总司令那样赋闲在家的。”
希普林元帅点点头,戴上军帽,对皇帝敬礼,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刚来到迎宾室,就看见自己的副官在和一位陌生的上校相谈甚欢。
“这位是谁?”希普林元帅来到副官身边,问道。
副官:“这位是预备役军人管理局的贝尔格上校,他是……”
“瓦尔基里俱乐部。”希普林元帅打断副官的话,“听说维尔纳元帅是你们俱乐部的头头。”
贝尔格上校:“很多元帅都进出过我们的俱乐部,甚至包括罗美尔元帅。”
希普林元帅:“是嘛,那祝贺你们啊,看起来你们的事业蒸蒸日上啊,我就不去打搅了。”
贝尔格上校:“您不担心普洛森的未来吗?”
希普林看了眼迎宾室——这里主要是副官们等待和社交的地方,理论上讲,只要皇帝在开会,就会有很多位元帅的副官在房间里。
但是现在房间空荡荡的。
希普林对自己的副官说:“以后我再有机会进鹰巢,你不要在这里等着,随便去什么地方转悠一下也好,外面秘书部门有很多漂亮的打字员小姐,你可以去给她们送朵花。”
副官心领神会的点头。
贝尔格上校:“元帅阁下——”
“我还有很多交接事项要处理,现在要返回前线了。”希普林对上校微微一笑,带着副官健步如飞的离开了房间。
贝尔格上校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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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3日,普洛森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
希普林元帅故意迟了一天才坐飞机返回,进入司令部的时候看见孟德尔大将正在地图前跟参谋们聊天。
“孟德尔大将,久闻大名了!”希普林迎上前,伸出手。
孟德尔敬礼:“我才是久闻大名,您可是被誉为战场奇迹的制造者。”
“哼,以前有什么名号,现在都完蛋啦。”希普林元帅苦笑道,“偌大的东线战场,真正的传奇只有那位罗科索夫。未来不管是站在哪一边的战史学家,都无法避开他。”
孟德尔:“我倒是从来没有和他过招,在中央集团军群,我的老对手是那位高尔基大将,他除了会不断的消耗自己的兵力之外,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希普林元帅:“不,他的战法让罗科索夫取得了现在这样巨大的成就。他只是没有把战法用在合适的地方。”
孟德尔:“等战线收缩到梅拉尼娅边境,情况会好起来,我们可以在柯尼堡到巴拉奇亚这条线上设防,这里有河流,有山脉,全是适合防守的地形,还有大量的钢筋混凝土建筑。”
这时候希普林的副官插嘴:“这不就等于放弃了巴巴罗萨以来全部的成果吗?”
元帅和大将一起扭头看着副官。
副官:“那我们发动巴巴罗萨的意义何在?”
“没有意义——我是说,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希普林元帅看向孟德尔大将,“但是,我估计没有那么容易让陛下同意撤退到国境线,我跟陛下说的也是能保有西可萨莉亚的部分土地。”
孟德尔元帅:“别胡闹了,都是平原,连条宽一点的河都没有,怎么防守?凯尔特元帅修的‘东墙’也是在国境线,利用了当年安特人对付我们的工事。你现在告诉我要防守国境以东的土地?
“你是被免职了一身轻松,我可是负责防守的人!”
希普林元帅:“你可以抗议原地固守,说不定就能跳过那些复杂的阶段,成功被免职。”
孟德尔沉默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说:“不,我会努力防守的。我不会故意让自己被免职。”
希普林元帅:“那你作为军人比我称职。不过,听我一句劝,所有人都将会迎来命定的结局,帝国也一样。”
孟德尔盯着希普林:“是啊,我认为在那之前竭尽全力挣扎,正是所谓的人生。”
希普林盯着孟德尔看了几秒,说:“向你致敬。不过……说不定结局会比我们想象得更快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