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王安的指控让方从哲大喜过望,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得意忘形的畜生,终于露出了致命的漏洞。
现在是时候捅出致命的一刀了!
李汝华颓然叹气,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万历疯狂地笑道:“好一个造反有理啊!
顾家世代忠烈,末了却养出你这么个无君无父的东西!
朕的脑子里装着一些可能成为逆贼的名字,本没有你们顾家的半分位置,不曾想今儿却是你顾小侯爷公然宣称要造反。
朕对你……
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啊!
既是如此,顾子轩,休要怪朕无情……”
顾子轩见势不妙,立即涕泪横流,跪下叩头道:“陛下,臣对大明的忠心天日可表啊,此事已然发生,臣在右上所悬挂的横幅,的确书有‘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八个大字。
不过这其中别有隐情,请陛下容臣细细道来……”
万历冷笑道:“很好,既然你已亲口承认‘造反有理’,王安并未冤曲了你,朕也就放心了。
锦衣卫乃天子亲卫之上三卫,本是拱卫京畿周全天子之皇家天使!
可是现在,朕的天子亲军竟然出了天字第一号逆贼,朕的脸……疼啊!
天下万民看着朕,满朝臣工看着朕,朕若不严加处置,朝廷法纪何在,天家威信何存!
骆思恭,此事由你锦衣亲军而起,你们的南镇抚司如今可堪一用?”
顾子轩疯狂地嚎啕大哭道:“陛下,此事真有内情啊,您不能偏听偏信呐……”
这个不争气的畜生,万历闻言面上最后一丝犹豫之色尽去,历喝道:“骆督公!你耳朵聋了不成,看来朕有必要换一个耳聪目明的锦衣指挥了!”
骆思恭打了个哆嗦,叩头道:“臣必定不负圣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给天下万民和满朝臣工一个交代!”
稳了!
方从哲这个万年铁王八,至此终于确认了战机的存在,
他之所以隐忍不发,便是要弄清楚顾子轩和骆思恭坚称的隐情,别最后羊肉没吃着自个儿让人装了口袋。
现在好了,顾子轩这个蠢货竟然亲口承认反动标语的存在,事已至此,即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无论任何内情,无论任何理由,只这一条,他就能让顾家满门鸡犬不留,给那群蠢蠢欲动的勋贵们一个最严厉的警告和打击。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事便是把顾子轩谋逆的办案权,从厂卫手中夺过来。
锦衣卫本是勋贵的盘面,如果顾子轩一案交给骆思恭来办,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干掉顾家父子,这离方首辅的期望差得太远……
“陛下,顾子轩谋逆一案京师震怖朝野关注,如果由锦衣亲军内部审理,天下万民难免腹诽揣测有失陛下清明!”方从哲终于出手了。
顾子轩和王安、骆思恭悄然对视一眼,两个老货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焦虑”的目光。
万历面无表情道:“方阁老有何高见?”
方从哲不疾不徐道:“陛下,此事若要朝野上下无话可说,当由刑部严加审理,审理进程以邸报传闻天下晓谕万民,如此必能令百姓感怀朝廷恩威!”
嘶!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方从哲这条老狗咬人不叫唤啊,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不但要拿过顾子轩的审判大权,还要将此事放在阳光下暴晒,杜绝勋贵和皇帝的任何幻想。
顺便在审理过程中撬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然后通过邸报传闻天下百倍放大。
天下的舆论本就掌握在文官集团手中,靠着舆论这把无形无影的利刃,文官能够挟制皇权,能够肆意打击政敌。
老朱家的子孙们虽然混账的居多,可也清醒地认识到了文官掌控舆论的可怕后果。
在历代皇帝的坚持下,邸报这个朝廷官方的消息通道总算没有沦陷,迄今为止邸报刊发的消息仍是朝廷允许公布的事项。
说白了就是只能发表毫无营养的记叙文,严厉禁止刊发任何议论文,尤其是涉及政治斗争的事项。
现在方从哲要通过邸报刊发顾子轩的审判进程,这么做对顾子轩造成的后果不难想象。
此事并无先例可循,可笑方从哲为了对付一个区区锦衣千户,竟然不惜突破底线和传统,顾子轩在他的心中分量之重可见一斑。
如果他的计划成功,顾家父子死定了,勋贵也会迎来土木堡以后又一次空前惨烈的打击,再无任何翻身的机会,甚至保住目前的地位也是痴人说梦。
毒啊,真他娘的毒!
骆思恭、王安目光一寒,凝重地瞥了眼顾子轩。
顾子轩被方从哲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个老乌龟不按套路出牌啊,不愧是首辅,一出手便将自己推到进退维谷的境地。
这是要玩儿脱的节奏呢,顾子轩略微慌乱过后迅速做出了判断,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立即跟万历合盘托出计划,然后被万历斥责一顿,如此一来失去痛击四党的机会是必然的,不过却能让顾家全身而退。
另一个选择就不那么美妙了,要想继续搞死四党,就得硬着头皮以乱打乱,及时调整计划继续硬杠四党。
这是一个要命的选择题,顾子轩又一次站在了命运攸关的十字路口。
他没有提着脑袋冒险的爱好,却有着不能割舍的坚持。
这个见鬼的年代,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萨尔浒大战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就要爆发,这场大战决定了华夏未来几百年历史走向。
如果仍由事态按照原定轨迹发展,顾子轩哪里还有脸面以穿越犯自称。
平南洋,战辽东,每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不抓住每一个机会削弱文官,就凭文官集团那群嘴炮的德行,大明该完蛋还得完蛋。
一念及此,顾子轩的眼神蓦然间疯狂无比,要搬掉文官集团这块绊脚石,玩儿心眼搞博弈是来不及了,如果从容布局缓慢种田,等到搞定朝局的那天,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既然不能好好沟通,那就杀一些人见一些血吧,哪怕遗臭万年,只要我心能安,便能换得大明岁月静好。
他微不可察却是坚定无比地朝骆思恭、王安摇摇头,然后越发惶恐地哭求道:“陛下,方阁老这是存心打皇家地脸啊,臣虽脑子糊涂一时犯浑,但终归是锦衣卫千户。
臣即便无意触犯天条,也当由锦衣卫南镇抚司审理,岂能任由方阁老红口白牙便背弃祖制,将臣交到刑部手中?
更何况方阁老提议将臣之一事审理进程借邸报传闻天下,这是要告诉天下人陛下识人不明么?
还是要让天下人明白一个道理,皇家昏聩、勋贵不轨、厂卫无能,唯有文官才是大明唯一而睿智的主人,这才是方阁老的真实目的不成?”
万历顿时面色古怪冷冷地看着方从哲,方首辅也是勃然变色,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呐。
将死之人垂死挣扎又有何益,方从哲也被顾子轩激起了战意。
他从来没有把顾子轩当做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方首辅睿智的眼中,这个小畜生就是一根勋贵的搅屎棍子。
现在勋贵那群蠢货竟然想挥起这根搅屎棍子砸破文官集团的锅,方首辅作为文官的代言人,果断不能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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