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拾煤

冬天的天气很冷,村里面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谁也不会起得那么早。

尽管是麻麻亮的天色了,尽管已经听了公鸡的鸣叫,朱友康的母亲依然劝友康躺下来多睡一会儿,她知道这孩子毕竟一个囫囵晚上没有睡觉了。

但是,对于友康来说,一个晚上的惊险,一个晚上的刺激,一个晚上的忙碌,他已经无限兴奋,他已经难以入眠。

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明亮,他爽性坐起来穿衣下了土炕,脸也不洗,到院子里拿起一把扫帚,从院子开始扫起,一直扫到大门外的大街上。

外面冷风嗖嗖,已经习惯不戴帽子不戴手套的朱友康,确实感到了天气的寒冷,不时地用双手搓起了左右耳朵。

他一边扫着,迈克儿一边在他周围嬉戏,时不时地扑倒扫帚上和他亲近。

当他扫到兔窝跟前时,明知道入冬不久,自己喂养的一对灰白色兔子就被黄鼠狼叼走了,他仍然不忘掀开盖顶,往里面看一看,找一找过去的那种感觉。

当他扫到大街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从远处挑水回来了。

南丘村有一个传统习惯,每年过了腊月二十就开始做豆腐、蒸年糕等置办年货。

这做豆腐的活计和碾糕米蒸年糕不同,在哪一家碾子上都可以排队碾糕米,哪一家水井里的水都可以蒸年糕。而做豆腐,泡豆子所用的水,必须是西台南街那口水井里的水。

那种水质泡出来的豆子质地细嫩,磨出来的豆浆甘甜醇香,只要一点上卤水,除了做出来的豆腐松软鲜嫩之外,豆浆的利用率也很高,用这家水井里的水做出来的豆腐,同样的豆子,要比其它水井的水做出来的豆腐还会多出来许多。

为了不和别人在井台拥挤,有的人家就提前挑起了水,做起了豆腐。

朱友康打扫完卫生,又把南屋和北屋的水缸挑满水,挑水的时候听到了猪圈里老海猪在哼哼,然后又给老海猪喂了泔水和土糠。

他不想让老人为自己屋子里生火,就自己开始收拾起小西屋子,然后劈柴生火。

当拿起斧头就要劈柴的时候,他发现院子里梯子下面靠近南墙根的地方,只有一小堆散煤。并且煤堆尖尖的,他猜测这堆煤是最近才买的,是给自己准备的,上面还没有用过的痕迹。

所以,他干脆扔下手中的斧头,拿起一把铁勾,背起荆篓,又找了一个补满了补丁的破旧布袋,径直向东丘村煤矿走去,他以前在礼拜天和小伙伴们已经去过多次了,步行只有不到半小时的路程。

他知道南边奶奶的屋子里和北边父母的屋子里没有生火,一直烧着炕洞,这一点点煤是父母为他小西屋准备的。他要利用年前的几天时间,到矿上煤矸石堆里寻找遗漏的煤块,让南边奶奶屋子里和北边父母的屋子里都有足够的煤烧。

他这样一走就是大半天,他顾不上吃早饭,但是,他出门前已经把书包里的白面馍和肉菜掏出来,放在了北屋的方桌上。

这个煤矿出煤口东边隔着一条土路,土路东边正好是一个大深沟,煤窑里面的煤渣导出来之后,一罐一罐地都倒在了这个大深沟里。

他要在这二三十米深的大深沟煤堆里摸爬,这里拾煤的人很多,每次大罐刚刚倒下来,一群黑人就像是刚从监狱里挤出来放风的犯人一样,争先恐后,一拥而上,一会功夫就抢了一个精光。然后各自再去其它地方用铁钩捣腾一阵子。

冬季刮风天很多,一个个拾煤的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被煤灰荡成了黑人。走近看去,只有两只明亮的眼睛和说话时露出的牙齿是白的,简直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刚果人。

朱友康为了多拾煤,拾好煤,他常常一边捣腾着眼前的,还要留心罐车的出现。半天时间,他已经把自己带来的荆篓和布袋装满了。

他把装满散煤的荆篓背上大深沟,放在路边,再返回到大深沟半腰,把装满散煤的布袋扛上来。这时的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刚果人。

当他弯腰往下放布袋的时候,何海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这样的场景下遇见何海云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的。何海云是刚从城里回来往中丘老家的路上,这个时候何海云并没有认出他来,她骑着自行车从他跟前路过,后面还有她的同伴女生。

但是朱友康并不知道何海云没有留意他,他还认为何海云早已经看到他了。所以,赶紧放下布袋与海运说话。

何海云吃了一惊,马上下了自行车,这时她才看清楚是朱友康。

“哎呀,都快到年底了,怎么还干这个?”何海云惊讶之余问道。

朱友康露出白牙对何海云说:“闲着也是闲着,拾点煤还可以回家取暖做饭呢!”

何海云看着朱友康的狼狈相,哭不得笑不得地直摇头。心里想,我的男朋友怎么变成了这个德性,成了这个模样!他还是蓬州中学的学生会公益部部长吗?他还是初中一班的班长吗?他还是那个作诗合辙押韵的大诗人大作家吗?

相比之下,这时她深深地体悟到,她的所谓的男朋友张峰养尊处优的优越感来。她的天平再一次失衡了!

朱友康知道这次以这样的狼狈相见到何海云很不爽,就催着何海云赶紧回家。

何海云和同伴刚走过去,就听到其中一位女伴说道:“这是你同学吗?看那个惨样儿,像是个穷要饭的!”

说话的声音朱友康刚刚能听见,何海云走后,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惨样儿,穷要饭的,这几个词语开始反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已经快要崩溃了,脑袋大的快要撑崩了!

朱友康早上没有吃饭,昨晚上又没有睡觉,再加上快到中午的饥饿,他本想把布袋也放在荆篓上一下子背回家,可是他试了几次,怎么也背不起来。

从煤矸石里面捡到好煤不容易,他是绝对不会因背不走扔掉的。他实在背不动了,就采取了运动战术。他把荆篓和布袋分别向前背一段路程,来回倒腾,一直倒腾三四里路,才到了家里。

母亲看到儿子为家里这么卖力,赶快跑出来又是接荆篓,又是扛布袋。等荆篓和布袋放好之后,立刻从屋里端出来一盆热水,要朱友康洗干净手脸。

朱友康在院子里洗好以后,进了屋里。他看到屋子里姐姐弟弟和两个妹妹,姊妹四个围在方桌周围正在吃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白面馍,中间放着他从蓬州石脑大坝指挥部带回来的肉炒菜,他们争相着吃着肉菜。

尽管他饥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是,看到自己姊妹们吃着香甜的样子,从心里感到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几个姊妹们同时围坐在一起吃饭了。

母亲心疼儿子,赶紧拿起一个白馍递给儿子友康,叫他马上拿筷子吃刚加热的肉菜。朱友康告诉他们,他昨天吃多了,今天还不饿,他舍不得自己多吃一口肉菜,拿着一个白馍向奶奶屋里跑去。

他怕奶奶没有吃到这些美食,到了屋里一看才知道,奶奶半盘子肉菜里放着两三个白馍。奶奶吃的正香,见孙子回来了,把自己的筷子递给孙子一块,非要他吃肉不可,朱友康碍于奶奶的关心,只好吃了两口,借机给奶奶端饭,从奶奶屋里溜了出来。

这时北屋里的肉菜已经吃完,母亲端上了杂面汤来。

杂面汤是丘陵地区最好吃的汤饭。南丘村是有名的穷村,绝大部分土地是望天收,多数地块只能种一些低产耐寒的绿豆芝麻谷物之类的杂粮。

社员们将豆类农作物加工成面粉,再配上一些米面、荞麦面、山药面或者白面加工成面条,下到锅里,配上白菜叶、萝卜条或者南瓜片,最后再烹上山韭菜花,那香味儿简直能飘香十里八里的。

吃完饭,朱友康拿出自己书包里为姊妹们准备的礼物。

第三百九十四章 心病第七十四章 表现第二百一十三章 机缘第二百七十二章 过劫第二百二十三章 平地第二百章 井台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哭第一百六十四章 新州第二百七十三章 盈余第四百零七章 悟道第一百九十八章 运石第二百零九章 通电第一百一十一章 操心第四十六章 喝酒第二百六十九章 破例第二百零三章 狭路第三百八十八章 康谷第二百二十章 默契第四十七章 金榜题名第二百七十一章 菜根第二百八十五章 冰点第二百九十三章 爬坡第八十章 合作第三十六章 借钱第三百六十三章 兆头第一百三十六章 半夜第三百三十九章 羊头第一百三十六章 半夜第三百一十四章 跨越第二百一十七章 住哪第四百零五章 俱进第三百二十三章 重合第十一章 后院第一百一十六章 来信第二百一十章 毕业第一百七十四章 饥渴第一百七十三章 传书第二十六章 医院相识第九十五章 恼怒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哭第二百九十六章 下海第三百八十五章 冰天第三百二十一章 偶遇第三百一十一章 排解第五十九章 串门第三百九十七章 谢幕第三百八十六章 加霜第二十八章 起死回生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坑第二百四十章 动容第三百二十章 筹谋第七十六章 落榜第三百二十九章 高岑第二百五十六章 介意第三百六十一章 交际第一百七十章 错乱第一百六十六章 升职第一百三十六章 半夜第一百九十章 报到第三百六十八章 赠车第三十一章 剑缘第二百八十二章 租房第八十三章 再论第三百二十四章 触探第二百一十七章 住哪第一百二十六章 复工第一百七十五章 抉择第十八章 上工第二百九十八章 迁建第二百八十五章 冰点第二百三十一章 发怵第三百一十二章 天性第四章 撞上校花第二百七十三章 送别第三百三十章 历险第三百一十六章 组团第一百一十章 底线第三百零七章 离奇第三百七十五章 “斩首”第一百七十八章 回头第一百三十九章 兔缘第一百五十七章 掌声第二百六十八章 义工第三百五十八章 玉梅第七十六章 落榜第八十一章 咋办第三百三十九章 羊头第三百九十七章 谢幕第一百一十八章 老冯第一百七十九章 转晴第三百零九章 应聘第三十九章 分别第一百零七章 重提第二百二十章 默契第三十八章 较量第三百八十四章 塌方第一百六十八章 狸猫第四十二章 求情第九十九章 排练第二百二十四章 砌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