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里面的泪,却突然落了下来。
战予丞叹息,将她揽在了怀中。
粗糙的指腹,轻擦着她的眼角,他的眸子里面有着歉意:“阿岚,真的很对不起。这阵子,让你受到委屈了。还有,你的脸……”
手指落在她的脸上,在这里,是那一日,为了逼她离开他,他捏碎了汤碗,碎片划破了她的脸颊。
即便只是轻轻划破了一层表皮,到现在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却依旧让他心如刀割。
“我没事。傻瓜……”她拿下他的手,脸埋在他的怀中。
这是不是代表着战予丞终于放下了对席耀爵的心结?
是不是代表着,她和他也终于不必分开。
她也不必担心,他又会陷入了幻觉之中?
幸福之神是不是已经在向她和他招手?
“别说什么对不起。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开我。战予丞,我也得向你道歉。一开始,我和你在一起,的确是为了给洛洛一个完整的家。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会嫁。”因为脸埋在他的怀中,她的声音闷闷的。
战予丞眸光轻颤,大手轻抚着她的发丝,顺着她的发丝,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
轻轻推开了她。
她的心,再度一跳——难道他嫌弃她,最初的一开始,她是因为洛洛,才会那么轻易得和他在一起?
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因此一串晶莹的泪珠,在眼尾滑了下来。
抬起了螓首,不由得看向了他,却在那眉眼间看到了一丝紧张。
他的紧张,让她也紧张了起来。
他轻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瓣,这阵子他消瘦的厉害,原本精致的五官褪去了天真,变得锋利无比。
深黑的眸,深深得看着她,那么专注的眼神,就像是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心跳更加快了起来,在他那样专注的眸光之下,竟然会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一次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羞涩。
哪怕她曾经不着寸缕的在他面前,她都不曾这么羞涩过。
那羞涩之中,有着淡淡的欣喜。
直觉告诉她,他一直给她准备的惊喜,也许会在这一刻到来。
战予丞再度退后了一步,将一直贴身带着的锦盒拿了出来。
里面有着一枚朴素到了极点的戒指。
那戒指上面没有任何的点缀,只是一枚很普通的白金戒指。
他握住了她的手,将那枚白金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她的手,他握了无数次,已经清楚明了知道她的手指尺寸,因此戒指正好合适得戴在她的手指上。
“这枚戒指,是我用打工赚来得钱买得。”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之中,“阿岚,原谅我先前太过懵懂天真,总以为两个人说要在一起,便可以不顾及一切的在一起。”
“真得很对不起。”他的眼眶微红,眸子却依旧放在她的脸上,“对不起让你承受众人的笑话,将你从席耀爵的婚礼上带走。对不起,连累你被容爷爷赶出家门,而我却连一个像样的住所,都不能给你。甚至又再度让你承受所有人的非议。”
“仔细一想,我们这一路,我只除了说要和你在一起之外,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如果不是景宁点醒我的话,我都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向你珍而重之的求过婚。”
“虽然,现在已经晚了。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你一句。阿岚,你愿意嫁给我吗?”他俯首,通红的眸内,水珠滑了下来。
她同样也是,柔唇却勾起了笑:“你刚才说什么晚了?”
“你后悔已经晚了。”他将她再度拉入了怀中,薄唇落在她的额角,眼角上,“傻阿岚,我都把戒指戴在你的手指上,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向你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和你分开。”
停顿了一下,他的眸光锁住了她的,“哪怕以后你后悔了。不想要和我在一起了,我也不会让你走。”
“好。那你记得,不要让我走。”她笑,不由得避开了他的眸光。
他变得和一开始已经不一样了。
容岚从来都没有在这一刻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他单纯却浑噩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
眼前抱着她的男人,不在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容岚不知道这一点是喜还是忧。
阳光渐渐西移,阳光暖暖得洒在两个人身上,容岚有些疲倦,战予丞轻揽着她的腰,让她的身子大半重量靠在他的身上。
“这是你想明白的事情,那你心中的疑问又是什么?”容岚想到战予丞先前有些矛盾的话,开口问道。
他的疑问,跟席耀爵有关?
她完全不懂,席耀爵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如果真的恨透了战予丞,在青城医院内,他完全有能力除掉战予丞,却又没有那么做。
而是让舒析莲再度催眠战予丞。
“我的父亲身手非常好。在当时锦城内,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战家当时在军政界影响很大。而我又是父亲和爷爷悉心培养的继承人。”战予丞低下头看向了容岚,“当年,我父亲和席叔叔,带着我和席耀爵一起出行。唯独我父亲和席叔叔出事了。我父亲和席叔叔都是一枪毙命。”
容岚眸子倏然瞪大,“我明白你的怀疑是什么了。不管对方是谁,既然有能力让你父亲和席耀爵的父亲来不及反抗就毙命,除掉你和席耀爵两个少年,也是轻而易举。偏偏你们两个都活下来了。”
甚至,是席耀爵带着战予丞逃亡。
是那个幕后凶手故意安排的逃亡游戏?想要折磨战予丞和席耀爵?
战予丞点了点头,“还有一点。我不知道我的脸,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毁掉的。大哥的脸同样也被毁了,我不知道这两点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席耀爵的脸也被毁了?”容岚声音变了,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忽略掉的一点。
在战予丞初次提起他和席耀爵过往的时候,提过席耀爵的脸是被那两个变态毁掉的。
但是,因为她太过吃惊席耀爵竟然这般救过战予丞之后,忽略了这一点。
“嗯。伤口很深。”战予丞眸子里面再度流过深深的痛苦,沙哑道:“就算是做整容手术,恐怕也不能完全恢复过来。”
不可能完全恢复?
可是席耀爵面具下的脸分明是光滑的!
容岚眸子里面的惊愕,完全映入了战予丞的眸中,“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战予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席耀爵早就死了。此时的席耀爵是假的!”容岚脱口而出。
窗边,金色阳光透过青色枝桠,斜斜洒落进来,落在那盏清茶里。
苍炎寺方丈身材清瘦,眸光同样落在那盏清茶里。
这茶一如眼前人的眸,清透无比,万物对于眼前人来说,不过只是过往云烟。
“舒析莲的丑闻,闹得沸沸扬扬,已经不知所踪。你,真的不管吗?”忍不住的,他轻声问道。
舒析莲正是来因的父亲。
即便来因从小在寺庙之中长大,父子之情淡薄。
可是,再怎么淡薄,舒析莲依旧是来因的父亲。
而造成舒析莲丑闻的罪魁祸首,此时就在寺庙之中。
“万事自有因果。当初如果不是他急功近利,逼死了那几个病人,又怎么会被容施主抓到把柄,将之公之于众?今天他有这个下场,是他应得的。我插手不得。”来因坐在窗边,容貌恬淡。
方丈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既然你插手不得,那又何必请容施主和战施主一起来到临山?帮战施主解开心结?你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师兄,今天你的疑惑很多啊。”来因没有回答方丈几乎可以说是咄咄逼人的问题,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方丈淡淡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门下弟子方镜正是杜城的远方表兄。而杜城又是你父亲的得意门生。今天一早,我看方镜心神不宁,不时看向容施主和战施主的房间。我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容施主这一点。所以特地来询问你的意思。”
如果方镜真的要准备对容岚做些什么,恐怕正是受到杜城的指使。
相比于来因和舒析莲之间淡薄的父子之情,杜城和舒析莲只i吉安的师生之情更加深厚一些。
来因啜饮了一口清茶,淡淡的苦涩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他垂下了眼睛,“师兄,我先前帮战施主,是因为我曾经欠他一个人情。帮他解开心结,自是还了他的人情。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因果。而容施主和杜施主之间的因果,跟师兄和我都无关。”
他的声音柔和,却透出淡淡的无情。
容岚的话,让战予丞耳朵嗡得一声响起,他的脸色略白,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否认了容岚的话:“不!不可能!大哥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容岚看着战予丞,他原本清明的眼神,再度出现了狂乱。
她的心一沉,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眸光却放在战予丞的背后。
那里,站着一名灰衣僧人。
苍炎寺不大,环境又极为清苦,僧人屈指可数。
她记得,这个僧人法号方镜。